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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幽冥法場劫鳴鶯

“我是孤兒,但是卻有一個年幼一歲的妹妹,在我遇到夜池央之前,一直帶著她在人界四處流浪。”鬼宴祈陷入了回憶,回憶中女孩如花的笑靨帶著無尚的純真。“雖然日子很苦,但是我們都沒有抱怨過,因爲有彼此,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困難都無所謂。”鬼宴祈自嘲的笑笑,當初的自己,絕對不會想過能有今天吧。鳴鶯不語,看著他沉浸在回憶中的摸樣,只感覺到內心的深處無限的絞痛。

“我以爲,什麼樣的困難都無所謂,卻沒有想到,碰上的竟是生死相隔。”鬼宴祈的聲音頓了一頓,他記得那個雨夜,在懷中的妹妹呼吸漸漸微弱,最後消失殆盡的絕望,就像是一瞬間,整個世界徹底崩塌,沒有任何能夠支撐,“我的妹妹死了,可是我卻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夜池央。他告訴我說,冥界四位地火侍從需要人間至純至真至善至美的靈魂來鍛造,而我就是他如今唯一缺少的至純靈魂的擁有者,他要帶我走,要我去同他履行地火侍從的使命。”想到這裡,鬼宴祈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自己當初的決定,將所有的結果都改變了。

“當時手足無措的我答應了,可是我要求他救我的妹妹,但是他告訴我,他雖貴爲冥神卻不能逆反自然起死回生,他只答應我,若是我肯同他離去,便會將我妹妹的靈魂超度放入輪迴,讓她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你答應了?”鳴鶯開口,當她真正看清楚鬼宴祈這個人之後,她就明白曾經所作的一切都是枉然,因爲他心中永遠都只可能有自己。

“是的。”鬼宴祈開口,鳴鶯心中卻是苦澀一笑,看來,他的至親妹妹果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竟然能夠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答應了夜池央去做他的地火侍從,他也依照承諾將我妹妹的靈魂放入了輪迴。”鬼宴祈自嘲的一笑,自己那個時候,居然就那樣可笑的相信了夜池央,“可是然後呢,然後我在地火的百年焚燒禁錮之中,沒有見到她超生重新輪迴的生命,只看到她妖化的靈魂,看到她被妖孽唾棄,被魔鬼欺負,看到她的靈魂在聖垣寺袁聖主的一擊下灰飛煙滅!”鬼宴祈說到此處,聲音開始發狠起來,“就是你心心念唸的少爺的父親,違背了同我當年的承諾,讓我親生妹妹的靈魂淪落到妖界飽受欺凌!”

鬼宴祈邊說,邊捏緊了鳴鶯瘦削的下巴,“你說,我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鬼宴祈詭異的一笑,灰色的瞳孔暗淡無光,當時在地火中被禁錮的自己妄圖飛身出去拯救乾坤鏡中顯示被衆仙圍攻的妹妹,奈何就在右眼離開地火的一瞬間便被熊熊的火光衝進眼眶中,他忍不住流出的眼淚流淌在臉上也變成了灼灼的巖漿,在臉上永遠留下詭異的紋絡,就像是當年親妹被殺的恥辱,不可磨滅。等他忍痛睜眼,只看到乾坤鏡中衆仙飛離的身影,而自己的妹妹,永遠的消失,他再也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捏著鳴鶯的手更加收緊,鳴鶯可以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戾氣,那種恨不得將仇人抽筋拔骨的仇恨,讓她徹底明白,她永遠失去了他。

“原來如此。”鳴鶯自嘲的笑了笑,原來從始至終,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以爲他的沉穩溫柔都是因爲心中還存在對自己的一絲情意,卻不想,原來都是爲了復仇而做的假象,一步步循序利用最後將自己一同帶入萬劫不復。

“我……”被鉗住漸漸困難呼吸的鳴鶯發出微弱的聲音,“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可曾愛過我?”鳴鶯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傷痕累累的臉頰流下來,滴落在鬼宴祈的手上,他感受到她淚珠灼灼的溫度,開始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

在自己絕望漫長的復仇計劃裡,她一直都是永遠不會捨棄他的棋子,也是這個棋子,讓他終於給了夜池央致命一擊,他瞇起了眼睛,抿了抿嘴,在鳴鶯再次睜開期待的目光裡,薄脣還是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沒有。”

鳴鶯悽然的一笑,感覺到窒息讓自己的生命逐漸的流逝,除了冥神和主子娘,沒有任何人知道,她雖是仙子,卻是一個沒有靈魂只依附仙體的存在,主子娘用一根尾羽讓她修成仙身,纔有瞭如今的自己。

當年漫山遍野火紅的山茶叢中,主子娘微笑的告訴自己以後會遇到可以包容沒有魂魄自己的良人,迷路在幽冥鬼域遇到那雙溫柔的手領著自己找到冥皇宮的時候,她以爲主子孃的預言成真了。

可是預言果然只是預言而已,怎麼能真信呢,白白交付出一顆真心,只等著人來踐踏,想到此處,鳴鶯悽然的一笑,擡眸看向鬼君慢慢感受自己的生命在他緊掐著不肯鬆開的手中漸漸流逝,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解脫。

可是,她的笑容慢慢凝固在了臉上,因爲就在此刻,從臺下突然飛上一個黑色的身影,少年烏黑的髮絲在分鐘輕輕的飄蕩,燦若星辰的眼眸帶著前所未有的勇敢和堅定。

“少爺……”鳴鶯吃力的開口,她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鬼君宴祈,你不是想要抓我麼,我就在這裡,你放了鳴鶯姐姐!”夜子歸冰冷的語氣傳來。

“終於來了。”鬼宴祈右臉上詭異的花紋瞬間轉向夜子歸,黑色的瞳仁中夾雜著得意的神色,“還好你來得早,不然若是我的手一收……”說到這裡,鬼宴祈擡了擡鳴鶯的下巴,威脅的意味十足。

“少廢話,你既然要的是我,就放了鳴鶯姐姐!”夜子歸不滿的瞪了一眼鬼宴祈,果然是年紀大了的人,就是喜歡囉嗦。

“放了她?”鬼宴祈玩味的一笑,繼續道,“你先過來,我就放了她。”

“師父!”在臺下緊張不已的司塵聽到這句之後下意識的拽了拽莫冷離的衣袖,“師父,若是子歸哥哥先過去的話他不肯放鳴鶯仙子怎麼辦?”

莫冷離聞言安慰的拍了拍司塵的頭,示意她先不要著急,司塵只好心情忐忑的繼續觀察著。

“你說話算數?要是我過去,你就肯放了鳴鶯姐姐?”夜子歸皺眉,他現在除了拿自己去交換別無他法。

“少爺!你不可以過來,鳴鶯就是死也不會連累少爺的!”鉗住鳴鶯下顎的手終於鬆開,鳴鶯重新得到了空氣邊大口呼吸邊焦急的說著。

“鳴鶯姐姐,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丟下你的。”夜子歸無奈。

“多麼感人的一對主僕啊。”鬼宴祈揚起嘴角邪佞的一笑,“或許千年前本殿還會感動,不過……”話鋒一轉,鬼宴祈凌厲的眼神看向夜子歸,“敗冥神大人所賜,本殿如今再也不會無畏的感動了,更何況,是對於你。”

“鬼宴祈,剛剛你同鳴鶯姐姐所說的,我都聽到了,可是,我父神絕對不是不遵守承諾的人!”夜子歸焦急的說道,他在臺下運用法術聽到了鬼宴祈對鳴鶯所講之事,也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年他非要置父神於死地。

“哦?”鬼宴祈冷冷一笑,“夜池央的兒子果然和他一個德行呢,和他有關係的所有人,我都要除的乾乾淨淨,以血洗當年之恥!”鬼君說完,邊閃電一般的飛向了夜子歸,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們任何人。

夜子歸見到此情此景,只好匆忙的躲過,然後想著鳴鶯飛去,想要將她從石柱上解脫。

“來人!將他們抓起來!死活不論!”鬼宴祈狠絕的聲音傳來,頓時所有的鬼侍都向著這二人衝去。臺下正準備看戲的衆鬼魂也開始慌亂逃竄,司塵和莫冷離趁亂衝向高臺之上,準備出手救夜子歸。

夜子歸運氣幫鳴鶯解開束縛,卻一不留神中了從背後偷襲的鬼君一招。

“呃!”夜子歸悶哼一聲,不敢怠慢手中的動作,硬撐著要將鳴鶯身上的捆仙繩解開,鳴鶯看著受傷的夜子歸,心疼的掉下眼淚,無奈的說道:“少爺……你這是何苦啊,不值得,不值得啊,當年……”說道此處,她哽咽一聲,終於還是將埋藏了千年的愧疚說了出來,“當年,是我將冥神和主子孃的消息透露給他們的,是我啊。”她說完忐忑的看向了夜子歸,這樣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他相救。

“鳴鶯姐姐。”夜子歸聽完,虛弱的一笑,他感覺到背後的傷口血流的越來越洶涌了,也能感覺到鬼宴祈正在積蓄的準備致命的一擊。“沒想到,你會說出來。”他淡然的一笑,既然躲不過,那就挺過去吧。

“少爺?”鳴鶯的眼淚呆立的停在眼眶中,“你都知道?你知道是我出賣了他們的藏身之處才惹來殺身之禍?”

“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呢,鳴鶯姐姐永遠都是一直守護在我身邊的鳴鶯姐姐啊,這回也換子歸守護你一次吧。”夜子歸燦若星辰的眼眸中帶著純真的光芒,在他燦爛安慰的微笑中,鳴鶯停在眼眶中的眼淚如同開閘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少爺……”她邊哭邊笑,沒有想到,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還是來了,來救害了他父母的自己。

鬼宴祈冷豔看著他們二人,都死到臨頭,還想要表現什麼主僕情深麼,不管怎麼樣都是礙眼,火氣一下子竄了上來,鬼宴祈集中手中的一團黑氣,向著夜子歸飛去。

十八地獄鎖,奪命煞氣。

鬼宴祈最拿手的致命一擊,閃電一般的速度襲向夜子歸,根本沒有躲開的餘地,鳴鶯驚悚尖叫傳來:“小心!少爺!”

夜子歸倉皇回頭,皺眉正準備集中真氣護體捱過,突然,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瞬間將黑氣包裹,一同上升到高空。

“砰!”一聲巨響,包裹著黑光的白光炸開,裡面的團團黑氣聯通白光一起化作虛無,就像是人界人們放的炮仗。

暗夜涼如水,藍色妖姬。

整個世界瞬間被鋪開的藍色遮蓋,看準了這個空擋,在鬼侍的盲區中,司塵和莫冷離一個拉住夜子歸一個拽著鳴鶯飛一般的離開。

畢竟這裡是鬼君的地盤,想要在這裡像處理掉僵王一樣的處理掉他不大可能,還是三十六走爲上。

魚雁冷見他們四人安全離開,也馬上飛身跟隨去。

奔到幽冥鬼域早已設好結界的荒郊,五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鳴鶯姐姐!”突然,夜子歸驚恐的聲音傳來,莫冷離同司塵雁冷回頭,只看見鳴鶯癱倒在地,口中一股股流出難以遏制的殷紅的血流。

莫冷離無奈的皺眉:“鬼宴祈早就給她服下了毒藥。”

“什麼?!”夜子歸驚恐的開口,忍不住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顧不得傷口的疼痛,他抱緊鳴鶯,“怎麼會這樣,鳴鶯姐姐,我帶你回去,帶你回去讓他解毒!”他焦急的說著,卻只看到懷中的人越來越虛弱。

“沒用的,是蝕凐斷魂,她已經不剩下多少時間了。”莫冷離垂頭,不忍心告訴夜子歸。

“不會的,怎麼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有救的,鳴鶯姐姐,我現在帶你回去,我們去找鬼君讓他救你好不好。”夜子歸慌亂的說著。

“少爺……沒用的少爺……”鳴鶯虛弱的聲音從夜子歸懷裡傳來,沒有想到,刑房中的最後一杯酒,竟然是毒藥,鳴鶯嘴角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繼續開口:“少爺,我的時間不多了,你一定要聽我說,一月前,我跟蹤北夜雪,咳咳……發現她,咳咳……正在將女媧石拿給鬼君。”

“女媧石?”司塵驚訝的開口,莫冷離擡手,示意她安靜聽鳴鶯說。

“咳咳……”無法遏制的血流越涌越多,鳴鶯繼續努力撐著開口:“鬼君拿到女媧石,卻給了另一個黑衣人,當時我沒有看清那人是誰,後來在他們離開之後緊隨而上,可是沒走多遠,我便被那人發現,他原本打算殺我,卻在發現我之後冷笑一聲,咳咳,然後,便擒了我送給鬼君。”鳴鶯皺眉,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少爺,少爺,你一定要找到女媧石,因爲,因爲……”說道此處,她看了一眼莫冷離,然後探頭到夜子歸的耳邊,用極其細小的聲音快速的說了一句。

“只有找到那塊女媧石,才能救出你孃親。”她說的飛快,以至於司塵他們都沒有時間施法讓自己聽清楚,夜子歸聽完之後皺眉,“鳴鶯姐姐……”

鳴鶯虛弱的一笑,拿出手中一直攥著的半段紅繩放在夜子歸的手中,“少爺,鳴鶯乃是沒有靈魂只依靠仙體存活的妖怪,如今這具身體已死,你便將它同著這根有著執念的紅繩一併燒了吧,將我在這人世間的痕跡抹的乾乾淨淨,再無牽掛,咳咳……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說完,她含笑看了夜子歸最後一眼,少爺,希望今後沒有我的日子裡,你能夠快樂幸福的活著。

“鳴鶯姐姐……”夜子歸的眼淚無法遏制的流了出來,終於,懷中的人停止了呼吸。

莫冷離走過去,扶起夜子歸,安慰的拍了拍他。

魚雁冷和司塵也走過來,望著香消玉損的鳴鶯仙子,目光都凝重起來。

熊熊的火光在幽冥鬼域的荒郊中蔓延,附近的鬼魂都四處逃竄,如今事情越來越邪門,法場被劫的事情先不論,單說這莫名其妙著起的漫天大火也是蹊蹺無比,看來這年頭,就是做了鬼都不安全。

九幽冥殿中,鬼宴祈坐在檀木椅上,左手中捏著一盞酒杯,突然,他的手收緊,酒杯瞬間碎裂他的手也血肉模糊。

右手中捏著一段紅繩正在顫抖,死了麼?按照時間來看,應該是死了吧。

可是爲什麼他一點也察覺不到她離開軀體的靈魂呢?

難道說是那從天而降的人搗的鬼?可是鳴鶯已經修爲盡失除了仙體同普通人無異,中了蝕凐斷魂真的能活下來麼。

眉頭皺起,他開始不願意去想任何答案,不過,轉念,右臉上的詭異紋絡在燭火下分外駭人,那個從天而降的人還真是礙事。

“鬼君大人,是在爲劫法場的事兒鬱悶麼?”妖嬈的聲音傳來,鬼魅裹著黑紗飄然閃了過來,“那人便是莫冷離,雖然很快,但是奴家絕對不會看錯,他就是奴家當時在帝都碰上的聖垣聖主莫冷離,殘垣劍,如今就在他的手裡!”鬼魅肯定的說著。

“原來如此。”鬼君瞇起了眼睛,難怪如此輕易的就從法場上把人劫走,不過……

“鬼魅,看來你還是有事瞞著本君啊,他如此厲害,當初你遇上他是如何逃脫掉的?還有……爲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法場上啊?”

鬼宴祈微笑望著鬼魅,但是那笑容下,帶著十分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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