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揚抱著食盒,氣定神閒瞥著她道:“你急什麼,我是說我忘了告訴你,沒說把整件事給忘了。”
她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
蘇瑞揚說:“我派了十個人去找她們倆姐妹,目前還沒找到,要是找到了肯定不會忘記告訴你。”看她挺著急的模樣,又安慰她道:“你也彆著急,在來昌陵的路上我收到過消息,他們去打聽過,蘅蕪閣最近忙著在準備喬少主的婚事,沒聽說有處理奸細這類事,也沒懲處過哪個奴僕婢子,連蚊子蒼蠅都沒拍死過一隻,她們倆姐妹應該很安全,我估計是藥不太好偷,她們倆曲線救國把自己藏了起來。你想想蘅蕪閣,在百年前據保守估計就說已經有六千人,這一百年來子生子孫生孫,又不斷與外姓通婚,少說有萬把人。要在這上萬人中找到兩個將自己藏起來的姑娘,你總得給我那十個護衛一點時間吧。”
聽他這麼一講,林竺惴惴不安的心定下來不少,不管藥有沒有偷到,只要蘇木蘇眉還安全就是好消息。
蘇瑞揚抱著食盒子又要走,她又喊住他問:“哎,蘇瑞揚,你最近早出晚歸在忙什麼?你懷裡抱的什麼東西?”
蘇瑞揚聽她一問又轉了回來,揭開食盒子說:“正好,你幫我試試這味道,我自己覺得還挺好吃的,我再聽聽你的意見。”說著就從食盒子裡撿了一塊糕點遞給她。
林竺順勢往食盒裡看,食盒共有三層,下面兩層裝著什麼看不到,最上面一層是菱形的紫薯糕,滿滿一碟子糕點,他偏偏撿了塊最難看的給她,她哧道:“真是越有錢越小氣,這塊缺得都只剩一個角了,你也好意思拿給我。”
蘇瑞揚不覺不好意思,反還笑著說道:“紫薯是小玉最愛吃的,我不能給你多吃,你要想多吃,下面的蘿蔔糕和蓮蓉糕可以給你拿幾塊。不過,你先說說我這紫薯糕做的怎麼樣?”
林竺差點把老淚都給咳出來,驚問道:“這些你做的?田姜說你霸佔廚房整個上午就是在做這個?等會等會,是我們倆太久沒見面了嗎?小玉是誰?”
“你不是認識小玉嗎?”
林竺認真在腦海裡搜索一遍,有了個模糊的答案:“不會是雲邊玉吧?”猛然間反應過來,大驚道:“感情你這幾天早出晚歸就是去找她啊?感情你到昌陵是爲了追她來的,不是爲了我的事啊?”
怪不得能把她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
蘇瑞揚頗嫌棄道:“就你那點小事情我託封信就能解決,還至於顛簸顛簸地費一趟腳勁跑昌陵來嗎?”
林竺竟然無言以對,低罵:“真是夠重色輕友!”
被蘇瑞揚聽到,反訓她:“我要真的重色輕友就去肅王府和小玉住了,還至於每天辛辛苦苦城南城北來回跑嗎?我是念你肯定不願意跟我住肅王府纔來的尋王府,你這不識好歹也就算了倒還倒打一耙。”
林竺更加無言以對。
蘇瑞揚抱著食盒要走,她再次將他喊住:“哎,我說你連雲邊玉什麼身份都沒搞清楚就去追她,不怕出大事啊?”
蘇瑞揚又轉回身來,林竺善意提醒他:“那雲家兄妹氣質談吐都不凡,面對肅王一個玉品親王都敬而不畏,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兒女,他們倆的名字是化名,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瑞揚點頭:“我知道,我已經讓人去東海雲家查去了,應該近幾天就能有消息。我說你是不是跟在慕洵身邊時間長了就喜歡多心多疑?他們兩個一看就是出來玩的,用化名肯定只是爲了方便行走江湖,出不了什麼大事,我心裡有數。”
“你心裡有數也是個爛數!”林竺嗤罵了一句,簡明瞭當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肅王一個有可能繼承大統的親王都趕著去巴結他們,就算他們不比肅王更尊貴,也至少能跟肅王平起平坐,東海雲家是百年世家的確有這份硬骨氣,但你不要忘了慕洵的母妃姓什麼,如果雲邊瑋和雲邊玉是世家雲府的公子小姐,慕洵豈會不知道那是他的哪個表弟表妹?所以他們倆絕不可能姓雲。至於姓什麼,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更接近北方,他們應該長期生活在北方,而北方的大家也沒幾家,只怕他們不是姓喬,就是姓宋。”
蘇瑞揚聽她說的有理有據,懸了心:“你是說蘅蕪閣喬氏和北晉皇族宋氏?”
林竺點點頭,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有些憂忡地對他說:“不要怪我沒早提醒你,倘若雲邊玉是蘅蕪閣的小姐,你想想雪峪門和蘅蕪閣之間隔的那點世仇,蘇莊跟雪峪門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家人,蘅蕪閣老閣主豈會將孫女嫁給一個仇家?退一步來講雲邊玉即便只是晉國皇族女,你看她那不懼天不懼地,什麼事兒都不用想只管吃的性情,肯定是刁著養大的,即便不是公主也至少是個郡主,晉國與我楚國素來不友善,晉國皇帝又豈會將他的女兒或者侄女嫁給楚國地方上的一個莊園主?所以你要喜歡雲邊玉,最好先琢磨琢磨要個什麼心態,如果你是認真的,你們可能不會有結果。”
蘇瑞揚聽完她這一番話,忽然就垂頭喪氣,將一直小心護在懷裡的食盒推給她走了。
林竺在後面喊:“哎,你這給我是什麼意思?”
蘇瑞揚不回頭,連當成寶貝的扇子掉地上都沒發現,只說道:“你都吃了吧,我要一個人靜靜。”
林竺看著他失魂落魄走遠的背影,心裡訕訕地有些不是滋味,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有個他看得上眼的姑娘出現,卻是個不能愛或愛不起的姑娘,只盼是良緣一樁,不想成無緣一場,現實果真很殘酷!
林竺撿起地上的梅花雪扇,抱著食盒順勢去慕洵的書房找慕洵,沒在書房看到人,出來時在長廊盡頭的小風竹林裡看到他,他獨自坐在石亭中正琢磨著一盤棋。林竺心嘆他閒情逸致日子過得真不錯,結果走近了看他半響都沒動,手裡邊捏著枚白子,目光幽深地好似在看棋盤,然而他那模樣倒更像是在......發呆?
她將梅扇和食盒擱到石桌上他纔有反應,擡起眼看她,她問:“有很棘手的事情讓你煩心嗎?”
慕洵注意到她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微微蹙緊的眉頭舒散了一些,看到她擺出來的三碟子糕點,他避過她的問題,反溫聲問她:“你喜歡吃甜食?”
林竺大方回道:“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不過這些都是蘇瑞揚親手做的,在廚房忙活了好幾個時辰的成果,我要不吃就糟蹋了。你也嚐嚐看吧,味道都還不錯,我是真沒想到蘇瑞揚看著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風流樣子,竟然還有這等做點心的天賦,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誠不欺我。”
慕洵放下那枚白子正要伸手,聞言忽然頓住。
林竺含著塊糕點看他:“怎麼了?”
慕洵深幽淺涼地說:“本王剛想起來,本王不愛吃甜食。”
林竺猛地咳了一下,看怪胎一樣看他:“愛不愛吃,還有忘記和想起一說?”
慕洵理所當然反問:“爲何不能有?”
林竺咋舌,又絮絮說道:“蘇瑞揚受了大刺激,將這麼一盒糕點全推給我,我又不是雲邊玉肯定吃不完,馮邱說他牙疼最近都吃不了甜食,夏莆好像在生我的氣估計也不會吃,欣妤姐姐壓根就不吃零食,我原本過來找你,就是想著你能幫我分擔分擔,結果你也不吃。恩,田姜呢?我找她去幫我處理掉。”
慕洵從她羅嗦的話裡撿了句重點出來問:“蘇瑞揚受了什麼刺激?”
林竺絮絮叨叨給他解釋說:“我看他在追雲邊玉,就跟他分析說雲邊玉可能是蘅蕪閣的小姐或者是北晉皇族姑娘,告訴他和雲邊玉可能沒有結果,勸他要謹慎對待自己的感情。結果他聽後受了打擊,親手給雲邊玉做的這一食盒糕點也不想送了,全部給了我,你看他連從不離身的雪扇都不要了。雖然我不是事件的主因,但剛纔看他失魂落魄的沮喪樣子,我居然有一種深深將他給傷害了的感覺......”
她話還沒絮叨完,就見慕洵慢悠悠從碟子裡拿起一塊蘿蔔糕,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她簡直瞠目結舌:“你不是不愛吃嗎?”
慕洵神色淺淡、眉目舒朗道:“偶爾嚐嚐也無妨。”說罷,稱讚道:“的確很有天賦。”
林竺:“......”
田姜走過來,到亭中施禮請安,說道:“殿下,肅王府的人剛剛送過來兩張宴帖,請殿下、蘇莊主和阿離明日前去迤邐園付宴。”
說罷將兩張宴帖遞給慕洵,慕洵接過來打開看,林竺將糕點往前推了推示意田姜拿糕點吃,好奇問道:“這迤邐園是什麼地方,肅王爲什麼請我們去那裡,他好端端的又爲什麼要請我們吃飯?”
田姜端莊站立沒有拿,詳細地回她的問題說:“這兩份宴帖並非以肅王名義所發,而是肅王代宮裡的名義發來。每年五月初五,宮裡都會在迤邐園安排一場端陽宴,不但文武百官要付宴,昌陵城中很多貴胄家的公子千金也都會被邀請,屆時宴會當日會有酒宴、歌舞、曲戲、遊戲等等,算得上是昌陵最熱鬧的一場盛會。這盛會原本都是宮裡籌備的,皇后娘娘爲了榮王在皇上面前多個表現的機會,有回破例將它交給了榮王籌備,結果這幾年,這端陽宴就變成了榮王和肅王在皇上面前爭寵的藉口。今年的話肅王更得寵一些,這迤邐園的端陽宴自是就落給了肅王準備,所以這帖子也就由肅王來發。不過......”
林竺追著問:“不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