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因爲小辣椒父母的關係,畢嘉對小辣椒越來越不待見了,其實這也很好理解,他就是被她父母給弄進醫院的,對小辣椒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但是小辣椒只是覺得委屈,這世上父母爲兒女所累,而兒女同樣也爲父母所累。
唯一不同的是,父母可以不問兒女意願生下他們,兒女卻沒有資格選擇父母,所以兒女完全是處於被動的。
這也就是我爲什麼害怕懷孕的一個原因。
這世上其實沒有所謂的自由和平等,因爲生命從一開始,就是不是自由和平等的,我們追求的自由和平等,從某一個角度講,說不定也是在違背自然規律。
畢嘉看著傷心的小辣椒,一時又心軟下來,問:“孩子怎麼樣?”
小辣椒輕輕地點頭:“很好。”
“辛苦你了。”
小辣椒慌忙搖頭:“我不辛苦。”
“生小孩是很苦的,痛不欲生,慘絕人寰,我媽生我的時候,據說差點就難產死了。”
我輕輕地呸了一聲,說:“胡說什麼呢,你咒孩子呢?”
畢嘉急忙拿手在牀頭櫃敲了敲,赧然一笑:“是我信口雌黃,孩子一定平平安安。”
小辣椒幽幽地問:“畢嘉,你會怪我嗎?”
畢嘉一愣:“怪你什麼?”
“都是我拖累了你。”
“談不上拖累,一切都是我甘願的。”
很難想象,一個平日嘻嘻哈哈,似乎完全沒有長大,沒個正形的男人,說出的話會是這樣充滿責任感。
小辣椒似乎重新燃起希望,鼓起勇氣,小聲地問:“畢嘉,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一個愛你的機會。”小辣椒目光充滿朝聖者的虔誠,又帶著一個小女人的卑微。
畢嘉完全不以爲然:“你想愛就愛好了,你想愛誰,都是你的權利。”
小辣椒眼眸瞬間大放光彩,感激地道:“謝謝你,畢嘉。”
畢嘉則是一臉茫然:“這有什麼可謝的?”
“總之就是謝謝你。”
“你愛謝就謝吧。”畢嘉頗爲無奈。
我也十分無奈,我很難確定小辣椒是不是聽懂了畢嘉的話,他的意思是說,小辣椒愛他,是她的權利,但接不接受卻是他的事。
他尊重她的權利,這是他的思維,但同樣也希望小辣椒尊重他。
不過,小辣椒似乎很難做到這一點,就算她做到了,她家還有兩個老活寶呢。
我說:“畢嘉,小辣椒的父母想見你姑姑,這事我們還要重新商量一個對策。”
畢嘉急道:“你們不會真想見我姑姑吧?”
我知道,畢勝男真的出現,事情只會更加麻煩,說:“我是這樣想的,我們能不能找個人冒充你姑姑?”
“這倒是可以,以假亂真,假戲真做,但你們想過找誰了嗎?”
“可以去找羣衆演員。”
畢嘉緩緩一嘆:“你們決定吧,這些事不要來煩我,到時需要我的時候,通知我就行了。”他顯得意興闌珊,這種事情任是被誰碰到,都會無力的吧
?何況,他一個對國內的情況完全不瞭解的人,就更顯得無所適從了。
“還有,現在小辣椒的爸媽似乎要你們結婚……”
我話沒說完,畢嘉急忙擺手:“不行,我不能把自己的婚姻搭進去,萬劫不復。”
他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但這一次小辣椒沒有吭聲,想來是我開導的結果,她漸漸地明白了,畢嘉終究是沒有欠她什麼的,能爲她犧牲這麼大,已經很難得了,總不能再犧牲他的婚姻。
我對畢嘉說:“不是讓你們真結婚,就先糊弄一下小辣椒的爸媽,否則她爸媽要真打掉孩子可怎麼辦?”
畢嘉始終不能明白,爲什麼小辣椒的孩子,要她的爸媽決定生死。
但他明顯是妥協的,微微點頭:“好吧,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其實我也有些同情畢嘉,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的,卻爲了一個和他根本沒有一毛錢關係的孩子,尚未出世的一個孩子,把自己處在一個絕望的境地。
晚上,我也不回自己的家,我怕剋制不住對小辣椒的父母動怒,到時傷了小辣椒的顏面,但我確實無法和他們相處在一個屋檐下,簡直太奇葩了。
我給慕遲打電話,問他,能不能在他家裡借宿幾天。
他平緩的語氣說:“給你鑰匙,就是讓你隨時可以過來。”
我立即風風火火地打車往他家裡趕去,他已經煎好了黑椒牛排,問我吃沒吃飯?我說沒有,他便邀請我一起吃。
他似乎很喜歡吃牛排,似乎和牛有仇似的。
飯後,他坐在客廳裡打了一通電話,似乎是生意上的事,他幾乎不怎麼去上班,卻每一天都很忙,他在遠程操控著他的生意。
就像很多幕後的大老闆一樣,他請了很多專業的管理團,替他打理生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不做。
我知道的是,他在京城和美國都有生意,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努力,一部分是靠家裡的背景,他媽既是金牌的律師,擅長處理經濟糾紛,想來是有很多的人脈。
後來,我又知道,他的繼父是歐美金融圈的巨頭。
如此得天獨厚的背景,自然能夠讓他小小年紀,就在生意場上順風順水。
而他因爲一直都在幕後,也不大和生意場上的人打交道,回到澳市之後,卻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以便他開展一系列的復仇行動。
夜裡,他習慣性地摟著我睡覺,他說,我的體溫剛剛好。
我不知道剛剛好是什麼定義,想來不會讓他多麼反感,於是在他的臂彎裡做了一個美好的夢。
次日,他依舊起的很早,他的作息時間似乎沒有固定,有時早起,有時又會賴在牀上,就像一個孩子,向我賣萌讓他再睡一會兒。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洗漱完畢,換了衣服,坐在靠窗的紫藤編花的大圈椅裡,手裡拿著一本戴望舒的詩集。
眼眸微擡,柔和地看了一眼依舊賴在牀上的我,淡淡地道了一聲“早安”,又繼續低頭看書。
他安靜的樣子能夠把人迷的一塌糊塗,尤其穿著一身乾淨如水的白衣白褲,如果頭上還有一個光環
,絕對就是一隻天使。
“慕遲,你很喜歡詩歌嗎?”
“只是喜歡安靜。”
我本以爲他會給我說一大堆的理論和心得,其實我很想和他討論一下詩歌,因爲除此之外,我們除了美食,似乎沒有其他的共同語言。
我很羨慕他和莫白能夠天南地北地談論很多東西,這樣能夠使我更加了解他的很多思想。
結果,他只告訴我他喜歡安靜,我也不知道這喜歡詩歌之間,到底有著什麼必然的聯繫。
或許,是他覺得詩歌是安靜的。
過了很久,他擡頭看我一眼,發現我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的眸光溫煦如春:“爲什麼一直看著我?”
“好看。”我取寵似的對他笑。
他合起詩集,放到一邊的茶幾,頎長的身影拔高一下,站了起來,緩緩向我走來,問我:“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沒你在我身邊,我的夢總是做不安穩。”
於是,他就在我身邊躺下,伸手將我摟在懷裡,說:“昨晚做的夢可好嗎?”
“很好,有你的夢。”
“我也夢見你了,是在我們小的時候。”
我不禁回想福利院那段時光,內疚地問:“那時的我,在你眼裡一定很壞很壞的吧?”
“我剛剛看到一句詩: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這就是你當年給我的感覺。”
我知道他看到的是戴望舒的《雨巷》,那個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很美的意境,可我知道,當年的我,並不這麼美好,內心充滿了骯髒和惡毒。
“謝謝你,慕遲。”我由衷地說,我知道我這輩子再也遇不到這麼無條件包容我的男人了。
我們活在世上,其實都是別人眼中的風景,儘管當初我的內心多麼醜陋,連我都不敢去直視,而他,卻只看到我美好的一面。
他親吻著我的額頭,說:“早上想吃什麼?”
“我們出去吃吧,我帶你吃好吃的。”我知道他深居簡出,很少出門去吃東西,有時不願做飯,他就在社區附近的餐廳找個安靜的位置,簡單地吃了一些。
“好,你去洗漱。”
我想起上次沒有洗漱就跳到餐桌上的事情,有些小小的尷尬,迅速地跳下牀,衝進衛生間,很快處理了個人衛生。
感謝梅清愁,給我一張不需要化妝依舊精緻的面孔,所以我能省下很多的時間。
我換了衣服,對他說:“好了,可以走了。”
我們開門走出房間,卻見蕭忻嵐正從樓梯走了上來,那一瞬間,我又有些尷尬。
蕭忻嵐看到我們一早就從房間一起出來,眸光就像一顆星辰隕落,我知道這個女人深愛著慕遲,可是沒有辦法,愛情從來都是自私,有時愛一個人,會傷到很多的人。
因此,佛家斷情絕愛,未嘗不是一種慈悲。
佛對愛慕他的女子說,把對我的愛,化作對衆生的愛。
可是我們終究都是凡人,凡人的愛,沒有那麼偉大,我愛你,不管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