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和慕遲一起送了蕭忻嵐到了機場,我看著慕遲和蕭忻嵐擁抱告別,他們如此坦然,不惹塵埃。
其實我很羨慕慕遲的圈子,他的圈子很簡單,相處的方式也很簡單,他們就算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依舊可以擁抱。
而我不能,我和杜一菲決裂,和曲齡決裂,和陳寶貝決裂,和林采薇疏遠,身邊還有一個小辣椒,卻又常常讓我感到疲憊,而與莫白,更是莫名其妙有了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
我不知道,慕遲平常是怎麼打理好他的人際關係的,撒瑪利亞和蕭忻嵐明明深愛著他,他也明確表明了態度,他們依舊可以相處那麼融洽,這世上應該沒有幾個男人可以做到的吧?
或許,愛情在他們眼裡不算是全部,他們會以其他的感情包容對方。
我隨慕遲迴到他的家裡,我們正在說話的同時,畢嘉卻從醫院跑了出來,怒氣衝衝地朝著慕遲吼道:“你幹嘛把嵐姐趕走?”
“她自己要走的。”慕遲平靜地說。
“混蛋!”畢嘉忽然朝著慕遲揮了一拳。
我大驚失色,我不知道畢嘉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急忙拽著畢嘉,我說:“畢嘉,你是不是瘋了?”
畢嘉眼眶紅彤彤的,然後衝我歇斯底里地吼:“都是你!不知廉恥的女人,你都和莫白結婚了,你還來糾纏慕遲幹嘛?”
慕遲淡淡地說:“若兮,你先回去。”
我覺得畢嘉今天有些反常,蕭忻嵐離開之前,曾給畢嘉打了電話告別,我確信蕭忻嵐一定和畢嘉說了什麼。
我有些擔憂地看著慕遲,我真怕這倆兄弟大打出手。
慕遲眸光恬靜地對我微微頷首,我相信他有能力處理和畢嘉之間的事情,於是默默地告辭。
我在家裡惶惶待了半天,然後手機響了起來,是顏楚打來的電話,我慌忙接了電話:“顏楚,你還好嗎?”我想,他一定知道陸清芳過世的消息。
陸清芳的屍體已被家屬領了回去,警方鑑定,她死前喝了很多的酒,掉進水裡的時候,頓時就出不來了。
“若兮老師,今天是我媽的葬禮。”他的聲音懨懨的,就如死了一般。
我心裡暗暗地感嘆,陸清芳一死,顏楚在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親人了,他的身世本來就很坎坷,現在就越發地孤單。
顏楚請我陪他一起參加葬禮,畢竟陸清芳重新組成家庭,他和那邊都不熟悉,而且素來也不歡迎他,沒有請他參加葬禮,他一個人不敢去。
我答應了顏楚,陪他一起坐車到了葬禮的墓園,我們穿著黑色的服飾,顏楚一路一言不發。
參加葬禮的人不多,看來陸清芳生前的交際不會太好,她的丈夫王師北戴著一副墨鏡,神色肅穆,似乎也不怎麼歡迎我們,但死者爲大,有人前來拜祭,沒有將人驅逐的道理。
陸清芳的骨灰已經入土爲安,顏楚抱著一束白色菊花放到墳前,忽然之間,情緒崩潰,號啕大哭:“媽,到底是誰害死你的?”
參加葬禮的衆人不禁面色大變,我也微微一怔,爲
什麼顏楚執意認爲陸清芳是被人害死的?
王師北喝道:“把這小子趕走!胡說八道!”
然後我們就被王師北的親友大聲轟走,我安慰著顏楚離開葬禮,卻在墓園的小路發現一抹纖柔的身影,穿著孔雀藍的波西米亞長裙,長髮飄飄。
沒錯,是Venus。
她怎麼會忽然在墓園裡出現?
不及細想,Venus已經上了路口一輛紅色的奧迪A4,緩緩而去。
我和顏楚打車回到梧桐街3號,顏楚依舊情緒激動,滿眼擔憂地望著我:“若兮老師,是不是慕遲哥哥?”
我一愣:“什麼?”
“是不是慕遲哥哥害死我媽的?”
我忙道:“顏楚,你別胡思亂想,慕遲不會害你媽媽的。”
“他已經害了我爸,說不定……他和我們家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少年彷徨的眼,充滿淚水,慕遲對他亦師亦友,他一想到深處,內心不由惶恐不安。
“顏楚,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若兮老師,我好害怕,我怕我也會死了。”
“胡說什麼?”我輕輕地呵斥,但到底還是看出了他正承受著巨大的心理恐懼。
他小小的年紀,承受的壓力已非常人可以想象,他的父親是個僞善的神父,即便我和慕遲極力地給他編織一個美麗的謊言,但以他一個18歲孩子的認知,想必也能猜出一些端倪。
還有小黑當日刺殺慕遲的情形,是他親眼所見,當時慕遲的血淌了一地,小黑盲目的仇恨,猙獰的面目,或許會在他的夢裡每每出現。
他對慕遲一定充滿了懷疑,可他的能力畢竟有限,他無法和慕遲對抗,甚至不敢親口去問一問慕遲,到底他有沒有謀殺他爸。
一直耿耿於懷,以至於落下了心病。
現在,陸清芳又不明不白地落水而亡,讓他心裡的陰影就更濃烈了些。
我愛憐地將他摟在懷裡,柔聲問:“顏楚,告訴老師,你爲什麼覺得你媽是被人害死的?”
“我媽小的時候掉過水裡,從此心理有了陰影,她怕水,絕對不會靠近水邊。可是警方說她醉酒,失足掉入河裡,這絕對不可能的。我媽就算喝醉了酒,她也不會去河邊的。”顏楚情緒激動,並且慌亂。
而我卻是一團的疑竇,陸清芳的死,是意外,是自殺,還是謀殺?
我越想就越害怕,這世上最不起眼的角落,往往都在滋生著最可怕的陰謀。
我在顏楚家裡陪了他一天,晚上也在他家過夜,次日一早,就有律師找上門來,是爲陸清芳遺產分配的事。
顏楚驚恐萬分,對律師說:“我什麼都不要。”
律師也就傻了一下,說:“顏先生,你是第一順位繼承人,陸清芳女士生前沒有留下遺囑,我們只有將她的遺產進行平均分割,有三分之一是你的,總值能有兩百多萬。”
“我不要,你給他們吧。”顏楚意興闌珊地嘆了口氣。
律師越發無法理解,但他畢竟公事公辦,說:“顏先生如
果想要轉讓遺產,需要簽署一份文件,等我回去草擬之後,再來找你。”
然後,點頭告辭。
顏楚彷彿一身疲憊,雙目呆滯地坐在沙發。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他怕他有一天也會像他父母一樣,莫名其妙地死去。
他完全不知道,他們背後有著怎樣的陰謀,這纔是最可怕的地方,未知,纔會讓人不安。
但好在他在京城讀書,慕遲會派人暗中去保護他,如果單純只是爲了遺產之爭,這世界就真的太讓人絕望了。
過了兩天,我陪顏楚處理了所有事情之後,才把他送到機場,他終究是要繼續回去上課的。
我沒有和他提起戴安的事,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忘記她,知不知道戴安其實是個癮君子,但這一切和他都沒有關係了。
……
我去慕遲家裡找他,畢嘉不在,慕遲說他已經回美國了。
我想,他應該去找蕭忻嵐,至於他和慕遲上次爲了蕭忻嵐的事,後來是怎麼處理的,慕遲也沒有對我說,我自然也沒去問。
眼下,這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和他說了顏楚的事。
慕遲表現依舊十分平靜,在他看來,緊張,憤怒,其實都於事無補,只會更加影響自己的判斷。
慕遲手裡不經意地轉著水杯,沉吟地說:“顏楚跟你說陸清芳怕水?”
“是,慕遲,我始終覺得陸清芳的死有些蹊蹺。”
慕遲微微頷首:“司徒查了陸清芳丈夫的一些資料,他叫王師北,是一家制藥廠的老闆,身家過億,他似乎不會爲了陸清芳那一點財產動手殺人。”
“你還懷疑什麼人嗎?”
“小黑。”
我吃了一驚:“怎麼可能?”
慕遲的思路一向詭異,可我怎麼也無法和小黑聯繫在一起,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但慕遲有著他特有的沉著,緩緩地道:“他把神父當成畢生的信仰,倘若得知神父娶妻生子,他會如何?”
“爲了維護神父的形象,他……”我忽然心頭一震,“那麼顏楚豈不是很危險?”
“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他。”
“可是,慕遲,神父娶妻生子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的,小黑不大可能吧?”
慕遲緩緩地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輕輕地踱步,似乎正在低頭沉思什麼東西。
他的肢體語言,正在告訴著我,此刻的他,十分焦躁,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只要缺少任何一個環節,整個事件就完全連不起來。
“若兮,有沒有一種可能,小黑背後其實還有一個人?”慕遲迴頭眼波粼粼地問我。
我瞬間想起了Venus,會是她嗎?
但我沒有任何證據,卻又無從說起,她只是一個風月場上的女人,逢場作戲,換取自己所需的物質,應該還沒有到要害人性命的地步。
只是直覺告訴我,Venus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夜場公主,她身上總有一些讓我看不透的東西。
或許,是我和她接觸不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