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已經開始行動,兩面包抄,猶如潮水一般,迅速地撲向陳老闆的別墅。
我聽慕遲說起,這才知道,石頭早在美國培訓的時候,就和慕遲認識,之後他就一直在陳老闆身邊做臥底。
他本收集了很多陳老闆犯罪的證據,但因要把整個販毒集團連根拔起,包括陳老闆的上家和下家,整個一條犯罪鏈子一網打盡,爲免打草驚蛇,所以遲遲沒有動手。
想治陳老闆一個人的罪容易,但要把犯罪分子一鍋端不容易,所以警方需要經過周密的部署。
“我第一眼看到石頭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臥底,所以我很放心,有他在場,陳老闆一定無法傷害你。”慕遲眸光平緩地直視著我,卻透著一股勃然的自信,他做什麼事情都是這麼冷靜和果敢。
一切都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我竟然一直都看不透他,有時看透一點一星,就如雲罅穿過的陽光,很快又被雲層遮蔽。
“慕遲,你知道我剛纔有多害怕嗎?”我幽幽地說,甚至心裡還有一些責備,他讓我把一切都矇在鼓裡。
“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陳老闆生性多疑,他一旦懷疑到石頭,石頭就會有危險。”
“這我知道。”
石頭畢竟救了我和林采薇的性命,我心裡對他十分感激,剛纔警方本是可以提前行動,但因我和林采薇兩個人質還在陳老闆手裡,所以石頭纔會設法先把我們救出來。
“先上車吧。”慕遲輕輕地說。
我拉著林采薇坐到悍馬的後座,慕遲把車緩緩地駛出樹林,然後聽到遠處一陣槍聲,估計警方正與陳老闆等人激戰。
子彈無眼,我們都是普通的公民,手中沒有武器,慕遲開車遠遠地把我們帶出青荇灣。
第二天,我就在電視上看到陳老闆被捕的消息,他的眼神充滿了絕望,我忽然想起當他女兒的這些日子,他對我種種的遷就和寵溺。
可惜,他是一個黑社會,並且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猜想,他被捕的那一刻,恨的不是臥底的石頭,而是我。
因爲一縷並不存在的血緣,他把我捧在了手心,對我百依百順,我本想去探視他,但因是重刑犯,不允許探視,從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面。
我們的父女關係,就此宣告結束了。
同時,叮噹和蘇小冉也都被警方帶回去協助調查,甚至陳寶貝家裡也不能倖免,畢竟陳老闆每個月都會給她們母女打錢。
這一日,我和慕遲一起去了司徒的葬禮,除了我們,沒有其他的賓客,司徒的墳墓是慕遲親手爲他挑選的,花香鳥語,是個十分幽謐的地帶。
慕遲在他墳前佇立良久,然後拍著他的墓碑,黯然低頭,說:“你明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欺騙,你爲什麼還要欺騙我?”
我心頭咯噔一下,我不確信慕遲這句話是對死去的司徒說的,還是對我說的。
但這兩者同樣讓我心驚,如果他是對司徒說的,只能說明他的死,也在慕遲的
算計之中,借刀殺人,原是他的拿手好戲。
畢竟他是一個普通公民,沒有權力殺人,可是藉著陳老闆的手殺他,卻也未嘗不可。
他已知道司徒對我懷恨在心,從而背叛了他,加入陳老闆的組織,這對慕遲而言,也是相當危險的事。所以,留不住的人,他就不留,明知道司徒會拿我和陳老闆的DNA去做文章,索性就讓石頭配合演一出好戲。
這樣,該死的人死了,而他又能置身事外。
可是慕遲依舊難過,他很少會在人前表露出他真實的情感,所以我會知道,他此刻真的是心如刀絞。
司徒曾經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司徒去給畢勝男送信,當年他不知道還要在少管所關押多久。而且,司徒默默地爲他做了很多事情,忠心耿耿,如果不是當初我非要去追究薛思蓓的責任,司徒或許就不會背叛慕遲。
佛說,衆生怕果,菩薩畏因。
很多事情,我們只有等到結果出來,纔會知道害怕,可是任何結果,都有一個原因,這就是佛家的因果觀念,可當惡因出來的時候,我們肉眼凡胎,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終於,惡果越釀越大,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我輕輕地拉著慕遲的手,他的手依舊冰涼如水,我小聲地說:“慕遲,你會不會怪我?”司徒的事,說到底,還是我的關係。
慕遲沒有正面回答,輕輕一嘆:“走吧。”
我知道他心裡不可能對我沒有一點微詞,畢竟司徒是他最好的夥伴,可是現在只剩一抔黃土,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消失了。
或許,是我當時太不懂事了,我本不該讓他在我和司徒之間左右爲難,一邊是女人,一邊是兄弟,他最終選擇了女人。
這要放在任何一個男人的思維之中,都帶著極大的毀滅性,沒有女人的男人,他可以單身地活一輩子,而一個沒有兄弟的男人,他則寸步難行。
就像一個沒有姐妹的女人,就算找到一個再好的男人,她的生活也只是圍繞著這個男人在轉,完全失去了自我,久而久之,就會枯萎,凋零。
男人嘴上說不在乎,但時間一久,必然會厭倦這個女人,女人需要美麗,但一個沒有任何思想的女人,充其量不過是個美麗的草包。
女人的思想從何而來,自然不是自己生出來的,除了去看楚九的小說之外,交際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一部分是從自己的男人而來,一部分是從自己的朋友而來。
而從男人那裡得來的思想,男人都有,他不會再聽你囉唆,你能和男人交流的,只能再從外界去汲取。
男人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正如女人嘴上說著不愛物質,然而一個男人一直沒有物質,終有一天會受女人的唾棄。
我默默地跟在慕遲的身後,回到車裡,他忽然聲音低沉地說:“我媽已經安排了我和杜一菲的婚事。”
我心頭一驚,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我不同意!”
“於是呢?”他語氣出奇的冷淡
。
我瞬間感到絕望:“慕遲,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忽然沒有勇氣去愛你。”他神色懨懨不樂,只是眼眸依舊平靜如水,似乎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每個人都有逆鱗,我知道我觸碰了他的底線,做了讓他不可原諒的事。
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
爲了莫白,爲了林采薇,我一連做了兩件錯事,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不能這麼做,我也想到了我要承擔的後果。
可我依舊義無反顧去做,我總覺得,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補償慕遲。
然而,他卻不給我一輩子的時間。
愛情很多時候,是有慣性的,愛一個人,會一直一直持續地愛下去,倘若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很多事情就會想的更加透徹,想到愛情的很多利弊,然後開始衡量。
所以,分隔兩地的兩個人,很難將愛情進行到底,就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挨的太近,是看不清對方的,有時需要退後一步,需要冷卻一段時間,才能看清一輩子需要相伴的人,才能看清愛情的瑕疵。
慕遲冷靜了一段時間,漸漸地也就發現我身上種種的不足,也發現了這一段愛情存在的弊病。
可我不想這麼快就結束,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眸:“我想再綁架你一次。”
“若兮,一個男人如果願意被你綁架,那是因爲愛你。”
“我月經很久沒來了。”我冷靜地道。
他露出嫌惡的表情:“若兮,有些事玩一次就夠了。”
“這一次沒有騙你。”
慕遲神色鄭重起來,凝視著我的眼眸,可我沒有任何躲閃,迎接著他炙熱的目光,哪怕灼傷了我,哪怕將我燒成灰燼。
“慕遲,你心裡是愛我的,你只是氣我,對不對?”
慕遲平靜地注視著擋風玻璃外面灰茫茫的天地,依舊波瀾不驚的語調對我說:“是,我承認我愛你,但同樣我也愛我自己。”
我能明白慕遲的意思,這些也是蘇櫻教過我的,一個不懂自愛的人,是沒有資格去愛別人的。
慕遲一直都很懂得自愛,我可以傷害他,但不能傷害他的感情,倘若這樣他還能夠繼續愛我,這並不是一份偉大的愛情,而是一份卑微的愛情。
女人總是幻想能夠遇到一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男人,可是一旦這樣的男人出現,把你當成公主一樣捧在手心,對你卑躬屈膝,早晚請安,你覺得你能喜歡這樣的男人多久?
女人總是喜歡馴化男人,可是男人一旦被馴化,還是你喜歡的那個男人嗎?
我緊緊地抱住慕遲,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慕遲,我也同樣愛自己,我不是故意欺騙你的,我是完全沒有辦法。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我不想失去你,一刻也不想。”
“可我說服不了我媽。”
“我去說服,伯母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