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菲在一家KTV組了個局，準(zhǔn)備買醉，我和小辣椒是一起到的，場上只有陳寶貝陪著她，由於包房過於寬敞，所以顯的有些冷清。

“若兮！”我剛一進(jìn)去，杜一菲就抱著我號啕大哭。

我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杜一菲，那一刻的她，讓我有些恐慌。

小辣椒還不知道杜一菲的事，不明就裡地問：“一菲，你這是怎麼了？”

陳寶貝憤憤不平地說：“慕遲有個五歲的孩子，而且一直瞞著一菲。”

小辣椒十分詫異：“慕遲那麼年輕，怎麼會有孩子呢？”

這事我也有所懷疑，慕遲比我年長一歲，24歲，如果他的孩子5歲，也就是說在他19歲的時候，孩子就已經(jīng)出世了。

不是說沒有，但在國內(nèi)這種情況很少，當(dāng)時慕遲就連法定的結(jié)婚年紀(jì)還沒到呢，是在常人剛剛進(jìn)入大學(xué)的年紀(jì)，他就有了孩子。

多少讓人覺得驚訝。

杜一菲哭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對我說：“對了，親愛的，我還沒恭喜你呢，終於和莫白在一起了。”

我和莫白在一起已有一個星期，雖然並沒打算宣揚(yáng)，但在圈裡根本也瞞不住。

陳寶貝冷哼一聲，不鹹不淡地說：“若兮，看來齡子沒有錯怪你，剛和顧小川分手，你和莫白就走在一起，是不是和顧小川談戀愛那會兒，你就和莫白勾搭上了？”

我知道，陳寶貝私下裡和曲齡十分交善，她自然是向著曲齡說話。

何況，我確實(shí)是在和顧小川分手之後沒幾天就和莫白在一起，在身邊所有人還沒忘記我上一段戀情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進(jìn)入另外一段戀情，我讓他們措手不及，遠(yuǎn)遠(yuǎn)超乎他們的想象。

愛情死了，也是需要一個喪期的，可我沒有守喪，閒話自然也就難免了。

“陳寶貝，你丫會不會說話？這事和齡子又有什麼關(guān)係？莫白根本就不喜歡齡子，別搞的若兮搶她男人似的。是她曲齡搶了若兮的男人在先！”杜一菲很不客氣地訓(xùn)斥陳寶貝。

陳寶貝默然不語，但可以看出，她對我還是有些意見的。

同時我也知道，杜一菲爲(wèi)我說話，還有她的私心，我和莫白在一起，總比曲齡和莫白在一起，對她有利的多。

我和杜一菲的情誼，沒有以前那麼純粹了，因爲(wèi)慕遲的存在。

我們心裡都很清楚，但又害怕承認(rèn)。

我們陪著杜一菲喝了很多的酒，拿著話筒唱著悲情的歌，唱著唱著，她忽然哭著說了一句：“他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

這話都讓我們有些震驚，杜一菲曾經(jīng)擁有很多男人，但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的境界，一直是讓我們膜拜的傳奇。

可是，同時又使我明白，一段愛情裡面，如果有人能夠全身而退，那麼他一定沒有愛過。

她說，慕遲和她以前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她沒有辦法把他當(dāng)成一個遊戲，這世上沒有像他這麼高貴的遊戲，她玩不起。

我試圖安慰她，我說：“一菲，你有沒有問過慕遲，說不定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呢？”

“我不敢問，若兮，我怕！”她說。

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在杜一菲說出她怕的時候，我確信她是真的愛上慕遲了，她擁有了愛情的憂心和怖心，患得患失。

小辣椒也勸說她：“一菲，你往開了想，說不定慕遲和他前女友已經(jīng)分手了呢，有個孩子也沒什麼。”

“可他現(xiàn)在和撒瑪利亞住在一起，那個女人自由出入他的家裡，孩子管她叫媽。”杜一菲又繼續(xù)喝酒，抓起一瓶人頭馬仰頭就灌。

我急忙把酒瓶奪了下來：“好了，一菲，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家。”

我打電話讓莫白開車過來，和小辣椒扶著杜一菲下樓，杜一菲腳步虛浮，嘴裡喃喃叫著慕遲的名字，孩子一般令人心疼。

我把杜一菲先塞進(jìn)莫白的車裡，陳寶貝和小辣椒打車回家。

莫白看了一眼倒在後座的杜一菲，問我：“怎麼回事？怎麼喝了這麼多？”

我嘆了口氣：“她知道慕遲有孩子的事了。”

“真的是慕遲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

“她就沒問慕遲嗎？”

“她說她不敢問。”

杜一菲活的太驕傲了，她沒辦法像一般女人一樣，揪住一根頭髮絲非要男人說出一個子醜寅卯。

可是慕遲的性格，她不問，他也絕對不說。

我認(rèn)識他這麼久，似乎也從來沒見過他特意去解釋一件事，就連當(dāng)年他被送進(jìn)少管所，他也連一句辯白的話都沒有。

我不知道當(dāng)時他是灑脫還是絕望。

他似乎與塵世裡的這些規(guī)則格格不入，卻又意外地和諧，讓所有人無條件地遵循他的規(guī)則。

可我們並不適應(yīng)他的規(guī)則。

所以，懦弱像我，只能遠(yuǎn)離他的規(guī)則。

而杜一菲卻是一頭扎進(jìn)去的，他就像一個深潭，平靜的外表之下，暗流洶涌，即便最爲(wèi)熟悉水性的人，也會被他溺死。

我記得他曾說過，他不喜歡追求別人，也不習(xí)慣別人追求他，可是杜一菲看中的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我想，慕遲一定拒絕過她很多次，就像當(dāng)初拒絕耶薇薇一樣，說她像蒼蠅一樣厭煩。

但是杜一菲不是耶薇薇，她比耶薇薇更加自信，畢竟她活的一直都很有優(yōu)越感，而耶薇薇畢竟是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她的內(nèi)心敏感而脆弱，慕遲拒絕之後，她雖深恨，卻也不敢繼續(xù)靠近。

杜一菲不一樣，她以飛蛾撲火的姿勢，熱烈地追求這個男人。

爲(wèi)了結(jié)束她的糾纏，他終於讓她做了他的女朋友，給的只是一個身份，就像一個軀殼，沒有靈魂，沒有溫度。

“你給慕遲打個電話。”莫白對我說。

我踟躕良久，還是決定打電話給他，對他說杜一菲在我這兒，讓他過來接她。

不久，慕遲開車過來，我和莫白下車。

“慕先生，一菲喝多了。”莫白打開後座車門。

我輕輕地?fù)u著杜一菲的手臂：“一菲，醒醒，慕遲來接你了。”

杜一菲悠悠地睜開眼睛，然後她對慕遲微笑：“親愛的，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他把雙手從褲袋裡掏出來，扶著杜一菲下車。

杜一菲迅速地抱住了他，而他就像一棵樹，

筆直，緘默，深眸如夜，漆黑而岑寂。

“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杜一菲就像一個取寵的少女，撒嬌看他。

“好。”他幾乎沒有遲疑地答應(yīng)，但神色依舊波瀾不驚。

他把杜一菲抱上了車，接著走到我們身前，輕輕點(diǎn)了下頭：“謝謝你們。”

然後，他又緩步回到車裡，車子迅速而去，消失在光怪陸離的城市的夜裡。

莫白緩緩開車，我沉浸在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裡，聽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若兮，你喜歡慕遲的吧？”

我的心瞬間停止跳動，我怕我的心跳泄露我的心聲，可事實(shí)上，我根本就逃不過莫白的眼睛。

他就像一個睿智的長者，看穿一個小女孩兒的心事，帶著寵溺揉了揉我的頭髮，笑而不語。

溫和的笑，把我激怒：“莫白，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你的女朋友！”

“傻瓜，女朋友只是一個身份，愛情不該被身份所累。”他終究是個搞藝術(shù)的人，就算再不像一個藝術(shù)家，但思想總是臨駕凡俗之上。

或許，他說的不錯，女朋友只是一個身份，就像杜一菲。

她是慕遲的女朋友，可是並不代表她能得到慕遲的愛情。

過了很久，我纔對莫白說：“你說的沒錯，女朋友只是一個身份，可是每個身份，都有它的責(zé)任，我會努力做好。”

莫白把車停在路邊，眼眸微微瞇起，柔和的視線就像蠶絲似的，做成了一個蛹，以一種溫柔的方式將我束縛。

溫?zé)岬谋窍姳≡谖夷樕希乜拷^來，因爲(wèi)開車一直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些冰涼，託在我的後頸，眸光就如雪片一般落在我的薄脣。

那一瞬間，我本能地想要躲閃，可我知道我不該躲閃，如果我連一個吻都不能給他，我又怎麼敢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緊緊地攥著雙手，並且閉起眼睛，努力地感受他的氣息。

然而他卻笑了，笑聲有些得意，像是詭計得逞似的，完全一個壞小孩兒的樣子。

我有一些沮喪，沮喪的讓我想哭，我說：“對不起，莫白。”

他勾起一根手指，在我鼻樑輕輕颳了一下：“傻不傻呀你！”

我默默地低下頭，想著莫白的話，我才明白他是對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或者丈夫和妻子，都是身份的定義，可是愛情沒有定義。

可我卻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給我時間，我的內(nèi)心一定能夠接納莫白，否則對他太不公平。

儘管，我清楚地知道，愛情沒有公不公平一說，但是一個溫暖如春的男人就在自己面前，我承認(rèn)那一刻我有一些貪婪，我太依賴他了，不想讓他從我生命裡跑掉。

我甚至暗暗下定決心，想讓他成爲(wèi)我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這些，莫白都不知道，否則他或許不會讓我這麼做。

回到家裡，他忙著給我熬粥，因爲(wèi)晚上我都在陪杜一菲喝酒，基本沒吃東西。

我打開客廳的窗戶，想借外面的寒風(fēng)，讓自己的思緒稍微清醒一下，冷不丁地看到一道身影站在窗下不遠(yuǎn)的梧桐樹下，她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仰著脖子就像一尊靜止不動的石雕，一動不動地對著窗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