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只要有男人,女人的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叮噹自然不可能會愛上陳老闆,只不過是迷戀他的金錢和權勢,然而就算不是真愛,依舊不允許別人與她相爭,這是女人的本性。
陳老闆在外面自然不會沒有其他女人,可是青荇灣的別墅素來只有她一個女人,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蘇小冉現在完全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看著蘇小冉對我無禮,正好借力打力,一方面討了我的好,一方面又趁機出去蘇小冉,一箭雙鵰,一舉兩得。
陳老闆千般不好,把所有人都視爲草芥,但對我和陳寶貝卻是一個例外,他至少還是一個顧念親情的人。
所以得罪了我,蘇小冉絕對討不了好,此刻蘇小冉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一向在我面前傲慢慣了,和我爭執起來,一時倒也忘了我如今的身份,目光充滿恐懼和哀求,顯然是知道了陳老闆的手段。
我心裡暗暗嘆息,伴君如伴虎,這又是何苦呢?
我望向正在對蘇小冉訓話的叮噹:“好了,這位姐姐個性耿直,我很喜歡,你別爲難她。”
“大小姐,剛纔她……”
我剜了叮噹一眼:“我不喜歡被人利用。”
叮噹一下就慌亂了,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我知道平常陳老闆平日是以鐵血政策管束手下,現在我既然是他的女兒,自然需要擺一擺大小姐的架子,否則越軟,越受這些人欺負。
都是一些早已失去良知的人,對他們講情義,他們只會當你是狗屁。
必要的時候,我也需要裝逼,讓叮噹怕我,她纔不至於爲難蘇小冉。
以蘇小冉的情商,叮噹真要對付她,估計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蘇小冉剛來,現在陳老闆不過圖個新鮮,對她另眼相待。唐朝的徐惠妃有一句名言:以才侍君者久,以色侍君者短。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但陳老闆不是文化人,以才侍君根本不能天長地久。
要想贏得一個男人的喜歡,不過就是投其所好,蘇小冉一身文化氣息,開始的時候可能會讓陳老闆覺得新鮮,滿足他獵奇的心理。但是久而久之,陳老闆就會厭倦,因爲他不是這一類人。相反倒是叮噹,模樣身段都比蘇小冉要強,特別是她伺候男人的風月手段,更是蘇小冉無法相比的。
陳老闆需要的只是色,叮噹沒到年老色衰之前,她就不會失寵。
無論如何,蘇小冉都不會是她的對手,只盼她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爲自己想好退路,否則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走出了別墅,阿仁開車送我到了楓林渡口,隨後他又自行離開,陳老闆現在不許任何人跟著我,但誰知道他有沒有派人暗中監視我?
其實我也無所謂,反正梅清愁也不會回來找我。
我打開了家裡的門,看到小辣椒正和曲齡坐在一起說話,小辣椒站了起來:“若兮,齡子過來了。”
曲齡默默地喝著茶幾面前的水,過了很久,才問:“聽說你和莫白要結婚了?”
她算儘量顯得平靜,但我仍舊可以聽見她的聲音虛了一下,我輕輕一嘆:“是
,你都聽到消息了。”其實,我心裡還是有些心疼曲齡,可是這一種心疼,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我可以抱著她,安慰她。
我猶記得她當時每個晚上站在莫白窗下的情景,一個女人癡情如此,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心疼。
這也就是我爲什麼不能原諒杜一菲,而對曲齡始終存了一分悲憫的原因。
小辣椒似乎也很想看到我和曲齡和好,畢竟我們當初,都是很好很好的姐妹,六個出身不同的女孩兒能夠走在一起,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能想起很多我們曾經瘋狂的日子,一起囂張跋扈,一起談笑風生,相互取暖,相互慰藉。
可是,走著走著……我們怎麼就散了呢?
“若兮,你過來坐。”小辣椒拉著我坐在她的身邊。
這明明是我的家,可是此刻我卻異常的拘束,問道:“齡子,你要喝點什麼嗎?冰箱裡還有汽水和果汁。”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用。”
我見她的形容又比先前消瘦很多,面色也極其的憔悴,估計很多個晚上都沒睡好。以前她喜歡在半夜創作,一直寫到凌晨,我們一直勸她改掉這個習慣,女孩兒熬夜很容易老。她一直都不聽,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有靈感,文思也比較順。
她與我同齡,但現在看起來,似乎真的比我老了一些。
她神色懨懨地問:“婚禮都籌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過了很久,才說:“我們曾經說好了,要做彼此的伴娘。”
我內心柔軟的深處猛地揪了一下,是的,曾經,曾經的曾經,我們有過很多的承諾,可是現在都實現不了了。
她狼狽地笑了笑:“若兮,我終究還是輸給了你。”
我輕輕地搖頭:“齡子,其實你沒有輸。”
這一場戰爭,註定誰都贏不了,哪個女人能夠虜獲一個根本不會喜歡女人的男人的心?
我如鯁在喉,卻什麼也不能說,如果當初曲齡知道這個真相,或許就不會有顧小川的事了。
或許,我們現在還是很好的姐妹。
“若兮,你認真地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莫白嗎?”她緩緩地擡起頭,眼眸充滿哀怨。
我知道不論怎麼回答,對她都是一種傷害,但我知道,我如果回答不喜歡莫白,只是把莫白當成哥哥,她估計會對我發狂,甚至做出破壞婚禮的事。
但是這個婚禮不能破壞,這是杜一菲開出的條件,我要知道顧小川現在的下落,我就必須和莫白結婚。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麼慕遲呢?”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我清淡的話語,卻又透著一股蒼涼。
“好,我從沒求過你什麼,我只求你,好好地對莫白,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相信你比我清楚。”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冷不丁地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小辣椒看到氣氛有些尷尬,生硬地轉移話題:“若兮,齡子,咱們好不容易聚一次,出去吃個飯吧,我請客。”
“不了。”曲齡淡淡地說。
又把目光轉向我:“我希望莫白能夠得到幸福,也希望你能給他幸福。”
爲了使她放心,我點頭說:“我會的。”但我知道,我和莫白的結合是不會幸福的,我們對彼此都沒有男女之情,我們只是爲了各自的需要。
可是現在,我們必須瞞著所有的人。
我們沒得選擇。
接著,曲齡就從隨身的坤包裡掏出一隻精緻的錦盒,從茶幾推到我的面前:“我做不了你的伴娘,起碼送你一件禮物,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我打開錦盒,裡面放的正是上次被萬榮賣掉的春帶彩,這是莫家少奶奶的象徵,我聽慕遲說,曲齡賣掉房子才把這一隻春帶彩拍下來。
她估計想留著給自己做個慰藉,可是現在她送給了我。
“齡子,這個我不能要。”
我把錦盒推到她的面前,她沒有搭理我,起身轉頭就走了。
我追了上去,拉住了她,那一刻我忽然對她所有的怨憤都消失了,我甚至想問一問她,我們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做姐妹。
可是終究是倔強的,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我怕一旦說了出來,我就對不起顧小川了。
可我對她說:“齡子,對不起。”
她回頭好笑地看著我,眼眶噙著晶瑩的淚花:“明明是我對不起你。”
“你……你忘了莫白吧?”
“你知道忘字怎麼寫嗎?”
我心頭震了一下,忘,亡心爲忘,只有心死了,纔會忘記。
其實很多事情,我們都忘不了,越是努力想去忘,反而會記得更牢,就像一根銳利的刺,深深地扎進心裡。
葉傾城的《時間之葬》說過,有些事,不是忘記,只是不再想起。
沒有人能真正忘記一件事情,因爲心從未真正地死,它仍舊倔強地跳動,我們以爲忘記很久的事,或許會在很久以後,某個契機,冷不丁地想起。
時間之葬,時間從來沒有埋葬任何一個故事,故事也從未真正地讓事物故去,它存活在我們不敢去觸碰的地方。
曲齡甩開了我的手,冷眸注視著我:“記住了,你們要幸福,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異常地嚴肅,絕對不是在向我開玩笑,我知道她愛莫白已經愛的魔怔。
只有真正愛的魔怔的人,才能做到,愛人和別人結婚,還能真心地祝福。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即便表面裝作紳士和淑女,內心一定會一萬遍地詛咒這對狗男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忽然想起慕遲對我說的話:你若要走,我決不會挽留。
他也是一個愛的魔怔的人,只是,他是多麼的驕傲,他真的一句挽留的話都沒對我說。
我發現自己的可悲,我似乎從來就沒有真正地讀懂這個男人,他有一百張的面孔,面對不同的人,但把最真實的一面給了我,卻反而讓我更加迷茫了。
曲齡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我沒有去送,因爲我發現我的眼淚已經剋制不住地掉了下來,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的軟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