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帶彩放在老古軒,已經被炒到一百二十萬,而當時萬榮三十萬就把它給賣了。
我現在根本就拿不出一百二十萬贖回春帶彩,我讓老闆暫時不要出手,等我籌到錢再贖回來。
可是一百二十萬,我又要到哪兒去籌?
身邊的朋友本來不多,而且都不是十分富裕的人,本來可以去找杜一菲,可是現在我們基本沒有聯繫。
我不想去麻煩慕遲,因爲慕遲說過,不想做我的債主,他不會接受我還錢,我就不能向他借錢。而莫白,春帶彩本來就是他的東西,更不可能讓他把東西贖回來,這樣未必太過下作了些。
我就這樣,跑了幾天,勉勉強強湊到十萬塊錢,依舊杯水車薪。
而顏楚卻開始高考了,我只有先把手頭的事放一放,就像一個家長一樣,送他進入考場,頂著烈日在考場外等待。
或許因爲是讀的是師範的關係,雖然現在不是老師,但我依舊覺得高考十分重要。
高考結束之後,顏楚問我:“若兮老師,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困難了?”
他是一個細心的人,或許像我們這樣沒有安全感的人,總是善於察言觀色,因爲我們的內心實在太敏感了。
我笑著搖頭:“你別瞎想。”
“你如果需要錢,我可以先給你,如果不夠,我可以把房子抵押出去。”
我一愣:“你的房子不是不能轉讓嗎?”
“我是騙我媽的。”他有些意興闌珊,“她要拿到房子,就再也不會理我了。”說著,他輕輕地低下頭,在夕陽裡落寞。
“顏楚,沒有關係,真的沒有關係,你願意聽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嗎?”
他擡頭依舊清澈如水的眸子望著我,讓人覺得美好,他仍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美好的少年,只是美好的背後卻是傷痛。
我們找了一個咖啡廳,我和他說了我的身世,我是一個舞女的女兒,13歲就被丟到福利院,收養我的養母依舊是個舞女。以及那些不堪和艱難的過往,我全部一五一十地對顏楚說,我從來沒有對任何說起我的事情。
可是不知爲何,和顏楚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顏楚平靜地聽我說完,忽然輕輕地拉住我的手:“若兮老師,你要堅強。”
“你也是,顏楚。”
“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顏楚,我自己可以解決。”
顏楚沒有勉強,接下來的日子,他在家等候成績,偶爾去醫院看一看戴安,而我繼續忙著籌錢。
小辣椒看我每天忙的焦頭爛額,問我:“若兮,你工作很忙嗎?”她現在住在我家,大旗企業其實也有員工的宿舍,但小辣椒要多拿一點住房補貼,所以住在我家。
我搖了搖頭,就把春帶彩的事給說了,我也是急的沒有辦法,找人訴說。
但沒想到小辣椒卻對畢嘉說了,畢嘉自然而然告訴慕遲,慕遲是在第二天晚上給我打電話的,說是請我吃飯。
到了一家法國餐廳,他開口就問:“爲什麼不跟我說?”
當時我並不明白情況,愣了一下:“什
麼?”
“春帶彩。”
我心裡罵著小辣椒大喇叭,但見慕遲一直盯著我看,眸光雖然柔和似波,但一直被他這麼盯著,我也有一些不自在。
“慕遲,我……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囁囁嚅嚅地說。
“我晚去了一天,春帶彩已經被人買走了。”
我一驚:“怎麼……怎麼這麼快?一百多萬的東西,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出手的。”
“我查過了,是曲齡買的。”
我默默地嘆息,曲齡一直想要走進莫白的生活,所以事事都在學習莫白,以便和他產生更多的共同語言。莫白由於家學淵源,喜歡收藏,曲齡也著手收藏一些玉石和書畫,經常也會逛古玩店,偶爾淘一兩件寶貝。
可是一件一百多萬的東西,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壓力的。
“要不要我出面去找曲齡?”慕遲擡頭眸光不驚地看著我。
我輕輕地搖頭:“就讓她留著吧。”
慕遲輕輕點頭:“她爲了買到那隻鐲子,把房子賣了。”
我想,曲齡應該知道莫家的春帶彩,以前她和莫白經常會討論古玩之類的話題,莫白應該給她看過家傳之寶的照片。
她知道莫家的春帶彩代表什麼,可是莫白永遠不能娶她,她也只能買了春帶彩,算是一種安慰吧。
安妮寶貝在《八月未央》裡有一句話:有些事情是可以遺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紀念的,有些事情能夠心甘情願,有些事情一直無能爲力。
我愛你,這是我的劫難。
莫白對曲齡而言,何嘗不是劫難,愛上一個永遠不可能的人,你連疼痛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眸光緩緩地落在慕遲清俊的面容,心裡默默地問,慕遲,你會是我的劫難嗎?
不可否認,我的內心偶爾也會不安,這個男人,他就像天邊的雲彩,看著很近,卻永遠捉摸不到,而且不知什麼時候,他就會被風吹到遠方。
從餐廳出來,坐到他的車裡,他問:“春帶彩既然被曲齡買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心裡其實也沒有主意,說:“只能和莫家明說了。”
慕遲把一張兩百萬的支票遞到我的面前,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兩人只是這麼僵持。
我心裡依舊覺得,我不該拿他的錢,兩個人相愛,只是關乎愛情,並不關乎金錢,我們現在畢竟不是在一起過日子。
過了很久,他像是妥協似的:“分期還款。”
我默默地鬆了口氣,接過他的支票,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畢竟春帶彩對於莫家的意義,不是金錢可以替代的。
“謝謝你,慕遲。”
“你想怎麼謝?”
我心頭顫了一下,擡頭看他,他仍神色如水,波瀾不驚,我早知道從他的表情很難看出他的心思,因此很不確信他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要是普通的男人,這句話一般都是帶著戲謔的意味,但他就算偶爾和我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表情也是靜止不動。
我踟躕了很久,忽然在他面頰輕輕地啄了一下,又迅速地低下了頭,心中忐忑不已,我怕會錯了他的意,惹他笑
話。
他果然輕輕地笑出了聲,悅耳動聽的笑,帶著一絲特有的邪魅。
我懊惱不已,臉已紅了起來,低聲嘀咕:“笑什麼呀。”
“這樣很好,若兮。”他說。
我忽然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扭頭驚喜地看著他:“慕遲,你剛纔笑了。”
“很奇怪?”
“你平常很少笑的。”
“沒有什麼開心的事,自然就很少笑了。”
“所以,剛纔你很開心嗎?”我期盼地注視著他水晶一般剔透的眸子。
“每次看到你臉紅的時候,我總會莫名地開心。”
我莞爾地白他一眼:“你的嗜好還真奇怪。”
慕遲的一記笑聲,氣氛莫名地活躍起來,自從知道我的生母是梅清愁之後,我總在小心翼翼地應付著他,他也似乎有意無意地對我疏離。
我不知道他做了怎樣的艱難的抉擇,才讓我漸漸地感知到他內心的溫度。
我漸漸地放鬆下來,不知不覺話就多了起來,他默默地開車,雖然大部分都在聽我說話,但偶爾一兩句的迴應,仍會使我異常地開心。
畢竟他是那種平常沉默寡言的人,而且很少會說廢話,但女人在戀愛的時候,總是喜歡說些廢話,比如一天能問幾百次你愛不愛我之類的話。
假如我是男人,我也會瘋。
我從來沒有問過慕遲這類愚蠢的問題,但我說著比這更加無聊的話題,我和他說《太陽的後裔》。
他冷不丁地問一句:“宋仲基有我帥?”
我細細地打量著他清俊的眉眼,然後笑著說:“還是你比較帥。”
“但是宋慧喬比你漂亮。”他淡淡地說。
我故意賣萌地撅了下嘴,表示再也不看《太陽的後裔》,免得看了受傷。
他從倒車鏡裡看到阿仁的車就在身後,剛纔就是阿仁送我過來的,約會的時候,總覺得有個電燈泡在遠處照耀,那種感覺也是醉了。
不過能有什麼辦法,陳老闆想從我的身上探到梅清愁的信息。
可是天知道現在梅清愁身在何處,沒準正和她不知從哪裡拐的野男人風|流快活呢。
“繫好安全帶。”慕遲沉著地說。
我依言把安全帶繫好,他的車速陡然加快,迅速地搶超前面一輛SUV,穿過茫茫的車流,窗外斑斕的霓虹雲彩一般消散。
他曾在F1受過訓練,車技自然不在話下,加上開的是幾百萬的豪車,很快就把阿仁甩到一條街外。
“找個機會,把你現在的工作辭了。”
我始終知道我的目標是藍顏會所,我點頭說:“好。”
“陳老闆老奸巨猾,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不會那麼容易讓你進藍顏會所。”
“慕遲,你……你能告訴我,到底要我做什麼?”我不敢告訴他,其實一無所知的我,是有多麼不安。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生父是誰嗎?”
我渾身一震,怔怔地看著他,他仍波瀾不驚地開車,就連一縷眸光也沒落到我的身上。
他既這麼說,顯然陳老闆不是我的生父,反倒讓我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