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多久,麪包車開往青荇灣一帶,我通過和石頭的對話,把位置泄露到電話那邊的人。
此刻,我尚不知道電話那邊到底是誰。如果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會替我報警,也不會來救我,我只能坐以待斃了。心中惴惴不安,我知道陳老闆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人,一種恐懼蹲伏在我心頭。
麪包車在一座獨棟別墅前面停下,裡面燈火輝煌,黑沉的巨大鐵門打開,門口兩個黑衣男人把守,衝著石頭叫了一聲石哥。
隨即,我就被押下了車,朝著主樓走去。
陳老闆坐在一張碩大的真皮沙發,身邊站著一個豔麗的女人,穿著酒紅的抹胸包臀連衣短裙,風情妖嬈地給他喂酒,拿著高腳杯半俯著身,把酒杯送到陳老闆的嘴邊,深V之處雪光瑩瑩。
石頭走了進去:“老闆,Abby帶來了?!?
陳老闆打了一個手勢,我被推了上來。
倉皇地站在陳老闆面前,我只有乾笑:“陳老闆,您這是做什麼?一百萬我已經籌的差不多了,到了還款之日,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的?!?
陳老闆聲音沙啞地道:“一百萬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小數目,我現在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人,萬榮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陳老闆,他沒有資格賣我,你知道這是不合法的?!?
陳老闆猖狂地笑:“你覺得我是一個講法的人嗎?”
我也是急糊塗了,陳老闆根本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我和一個道上的人講法,可不是有病嗎?
但我實在想不出脫身的計策,笑道:“陳老闆,像您這樣的地位,想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爲難我呢?”
“要怪……只能怪你是梅清愁的女兒!”陳老闆雙目陡然射出兩道戾光。
我心頭震了一下,他怎麼知道我是梅清愁的女兒?
其實不用想,一定是萬榮告訴他的。
可是,這與我是梅清愁的女兒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陳老闆以前竟是梅清愁的主顧嗎?從陳老闆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梅清愁似乎充滿惡意。
“我早該想到,你就是梅清愁的女兒,你姓梅,又和她長的如此相像,都十一年了,我都快記不得她的樣子了?!标惱祥浘従彽仄鹕?,瞇起雙目,眼縫透著薄光細細地打量著我。
我被他看的心裡有些發毛,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陳老闆,你和……和我媽有什麼過節嗎?”
“你聽說過嗎?梅清愁當年一個晚上賣了一百萬?!?
我又一驚:“你……你就是她的金主?”
“誰在年輕的時候沒有瘋狂過?”陳老闆自嘲地笑了笑,笑聲之中充滿蒼涼之意,“這世上每個男人都一樣,曾經爲了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爲博一笑,不惜千金。只有真正吃過了虧,男人才會長大,這是一個男人修煉必經的過程?!?
“可是,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他恨恨地咬牙,“我爲她殺人坐牢,她說過會等我一輩子?!?
他又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等我出來的時候,她已不知所蹤,和我最好的朋友私奔了。”
“在遇到她之前,我是
一個好人,我有一個家,有個賢惠的妻子?!标惱祥洩熜χf話,並且步步緊逼著我。
他的眼神就像刀鋒,一刀一刀刮在我的身上,讓我不寒而慄。
我知道他的黑色背景,心裡更加恐慌,他的手上不知沾滿多少鮮血,一想到這些,我就有些喘不過氣。
“告訴我,梅清愁現在哪兒?”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11年前,她就把我丟在福利院,一走了之,音訊全無?!?
“這個女人,不僅對男人狠,對自己的女兒也這麼狠。你的生父是誰?是瞿籟嗎?”
我呆若木雞,瞿籟?
慕遲看到小嫣的骨灰盒之後,歇斯底里地拳頭砸地,叫喊的那個男人。
他是一個鋼琴家,銷聲匿跡十多年了,我也只見過他一面而已,是在他的演奏會上,梅清愁帶我去的。
我對陳老闆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誰?我也不想知道?!?
梅清愁從未對我提過,我的生父是誰,小的時候,我也想像別的孩子一樣,投入父親的懷抱撒嬌,多麼渴求一份父愛。
可是長大之後,我對這一份虛無縹緲的感情,漸漸沒了憧憬。
在我需要的時候,他不在,現在我已足夠堅強,根本不需要一個父親,一個母親,他們對我沒有感情,更無用處。
“你真的不知道?”
“我騙你幹嘛?”
他又大笑起來:“你媽就是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你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也很正常?;蛟S,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梅清愁確實是我的恥辱,她讓我徹頭徹尾地成爲一個野種,從小遭人白眼。
可是生而爲人,這世上很多事情可以選擇,唯獨不能選擇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們決定了你的起點,決定了你的位置,決定了你的方向。
沒得選擇。
我只當他們死了。
“陳老闆,你要找的人是梅清愁,與我無關,你把我放了吧,我會還你那一百萬的?!?
他忽然一把扼住我的咽喉,森然道:“一百萬就能消我心中的恨嗎?既然找不到梅清愁,你是她的女兒,她的債理應由你來還?!?
咽喉被扼的快要窒息,我疼的眼淚滾下面容,此刻外面一個馬仔跑了進來,附在陳老闆耳畔嘀咕幾聲。
陳老闆鬆開我的咽喉,我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把人帶進來?!标惱祥浾f。
接著,我就看到顏楚被兩個馬仔押了進來,我驚了一下,我萬萬也想不到,剛纔我在口袋的手機隨意撥出的號碼,竟是顏楚。
他只是一個孩子,我做夢都不會想把他牽扯進來。
而且,他竟一個人來了。
“若兮老師!”他焦急地朝我撲來。
石頭一拳砸到他的小腹,他痛的說不出話。
我叫道:“他只是一個孩子,你們把他放了?!?
陳老闆緩緩地走到他的面前:“你是什麼人?”
“我……我叫顏楚,你們……你們放了若兮老師,否則……否則我報警了…
…”顏楚慌慌張張地要拿手機。
石頭一個巴掌,就把手機拍的摔了出去,接著又是一腳踹到他的小腹。
顏楚“啊”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我急忙朝他爬了過去,扶著他問:“顏楚,你怎麼樣了?”
顏楚咬緊牙關,搖了搖頭,我看到他的額頭已經冒出細汗,心疼不已。
真是一個傻孩子,也不掂量一下斤兩,龍潭虎穴他都隻身闖了進來,接到我的電話,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來救我,他一個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少年,竟也沒想到這種事情應該去找警察。
雖說面對陳老闆,警察未必會治他的罪,但起碼也能讓陳老闆有些收斂。
“若兮老師,我已經決定離開戴安姐了。”顏楚目光堅定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忽然轉身望向陳老闆:“若兮老師欠你的錢,由我來還,你放了她!”
陳老闆笑了:“你一個小孩子拿的出一百萬嗎?”
“我還有一棟房子,是在梧桐街,應該可以賣個兩三千萬?!?
陳老闆微微訝異,他是一個謹慎的人,在道上混,自然明白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荊州的道理。
梧桐街一帶的人家,非富即貴,顏楚在那兒有一棟房子,家裡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陳老闆雖在道上隻手遮天,但也全靠各界的朋友給面,只要沒有大的紛爭,能不得罪,也不去得罪了。畢竟像他這樣的人,身上隨便拿出一兩件事,都能讓他進去蹲一輩子。
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會給自己惹一身的麻煩。
澳市有權有勢的人很多,有些在明處,有些在暗處,誰也不知道水有多深。
“你的父母是誰?”陳老闆問。
“我沒有父母?!鳖伋氐皖^。
陳老闆笑了起來:“你又不是孫猴子,怎麼可能沒有父母?說不定還是我的老相識呢。你的父母如果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會放了你?!?
“連若兮老師一起放了嗎?”
“她不行?!?
“那你把我和若兮老師關在一起吧,我的父母早就死了?!?
陳老闆笑了笑:“你這孩子倒挺倔強,我喜歡倔強的孩子,石頭,把他拖下去關幾天?!?
石頭吩咐兩個馬仔,直接就把顏楚朝著門口拖了出去,顏楚大叫:“若兮老師!”
我忙向陳老闆道:“陳老闆,你放了他吧?他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陳老闆半俯著身,盯著我看:“你自身難保,還有心思去管別人?”
“陳老闆,他不過是個孩子,不會說話,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
“Abby,你對這孩子感情很深哪!你是他的老師?師生戀?”陳老闆戲謔地看著我。
“他是我的學生,我有責任保護他?!?
陳老闆嘲弄地笑:“這世道就連婊|子都能當老師,好呀,好的很,我就喜歡老師?!?
他又扭頭對剛纔給他喂酒的女人說道:“叮噹,找一件教師制服給她換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