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臧乃鴻一定八字不合,幾乎見面就是針鋒相對,他總是以最惡毒的語言中傷我,彷彿這樣能夠讓他的心裡舒坦一些。
而我自然也是毫不示弱,衝他大吼:“臧乃鴻,你以爲你是誰?我的事情要你管嗎?你他媽不會愛上我了吧?”
臧乃鴻微微一怔,繼而誇張地笑了起來:“我會墮落到去愛一隻雞嗎?”
他看我的眼神極盡輕蔑,徹底激怒了我,我隨手從旁邊的花壇抓了一塊磚頭出來,狠狠地朝他砸了過去。
當時我也是氣瘋了頭,但當看到臧乃鴻額頭鮮血直冒,我又一下慌了神:“臧乃鴻,你沒事吧?”我以爲他至少可以躲開的,誰想到他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臧乃鴻捂著傷口,恨恨地看著我:“梅若兮,你丫是不是有病?你還動手了!”
“誰叫你一隻侮辱我?”
“自甘墮落,就別怪別人侮辱你!”
“你——”我氣的鼻孔冒煙。
但見他傷口的血正從他的指間滲透出來,在他面龐肆意地流淌,不禁讓我想起那晚被陳老闆砸的滿頭是血的阿鬆,心裡一時恐懼無比。
我定了定神,也不去和臧乃鴻計較,說:“我送你去醫院。”
他恨恨地瞪我一眼,把車鑰匙丟給我了我。
到了車上,我抓了一把的紙巾,讓他先把傷口堵住,看起來怪嚇人的。
小辣椒打電話過來問,怎麼買個酒去了那麼久?
我說:“我把人給砸傷了,正往醫院趕去。”
小辣椒吃了一驚:“嚴不嚴重?”
“死不了。”我隨口說了一句,然後我看到臧乃鴻吃人的目光。
掛了電話,我把臧乃鴻送到醫院,他被縫了五針,接著我就看見臧媽媽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臧乃鴻奇道:“媽,你怎麼來了?”
“這家醫院的護士長是我朋友,她給我打的電話。”看著臧乃鴻包紮的傷口,又心肝寶貝叫個不停。
我簡直無語了,快到三十的人,竟然被媽叫心肝寶貝,看來平日臧媽媽寵他寵的不行。
單親家庭是這樣的,一個母親,一個兒子,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彼此就是唯一的依靠。
“寶寶,你的頭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呢?”臧媽媽眉頭緊鎖,那種表情彷彿疼的人是她。
臧乃鴻尷尬要命,1米8幾的大老爺兒們被母親叫寶寶,又當著我的面,他不尷尬纔怪呢。
我拼命地想要忍住肚子裡的笑,然而卻又有些落寞,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也曾期盼著梅清愁能夠叫我一聲寶寶,像其他孩子一樣,是媽媽手心裡的寶。
可是沒有,梅清愁叫我小雜種,小賤人,喪門星,掃把星,小花娘,小婊|子,小浪蹄子,她能叫我名字,已經是相當的客氣了。
“媽,我沒事,只是不小心磕到了,是若兮送我過來的。”臧乃鴻說。
然後臧媽媽回頭掃我一眼:“怎麼是你?”
我訕訕地對她欠了欠身:“阿姨好。”
“聽說蘇櫻死了?”她直接用“死”這樣的字眼,不是“走了
”或者“過世”之類的詞彙。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得意地笑了起來:“這賤人終於死了。”
我強忍心中的怒氣,鄭重地道:“阿姨,請你說話客氣一點。”
“難道我說錯了嗎?搶別人的丈夫,不是賤人是什麼?”臧媽媽依舊憤憤不已。
這個女人出了名的不講理,萬榮和她離婚之後,蘇櫻才和萬榮在一起的。再說,萬榮也不是什麼好男人,至於這麼多年耿耿於懷嗎?
或許因爲我沒結過婚,所以我無法理解婚姻之中,每個角色所帶的思想感情。
起碼,婚姻和愛情是不一樣的。
但是看在我剛剛把臧乃鴻砸進醫院的份上,臧媽媽怎麼說也是長輩,所以我依舊不想和她爭執,望了臧乃鴻一眼:“我先走了。”
在我轉身要走,就見慕遲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入口處,外面一片明媚的陽光,將他整個人襯托的就像下凡的天使。
“慕遲,你怎麼來了?”我又驚又喜。
“小辣椒打電話說,你把人給砸傷了。”他扭頭不經意地掃了臧乃鴻一眼,清淺的眸光在他額頭的包紮停留一秒鐘,他就猜到我砸的人是誰了。
臧媽媽忽然叫了起來:“寶寶,你的頭是不是這小賤人砸傷的?”
臧乃鴻還沒說話,她又忽然朝我撲了過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慕遲迅速地將我拉到身後,一把抓住臧媽媽伸來的手:“阿姨,打人是犯法的。”
臧乃鴻忙勸道:“媽,是我不小心,不關若兮的事。”
臧媽媽大怒:“怎麼是你不小心呢?你不小心把頭湊過去讓她砸嗎?”
慕遲天性喜靜,臧媽媽說話咋咋呼呼,似乎讓他覺得很吵,他不想搭理他們,拉著我的手朝外緩緩走去。
臧媽媽不依不饒,追了上來,扯住我的手腕:“你憑什麼砸我兒子?你給我說清楚,否則今天誰也不許走!”
慕遲淡淡地說:“阿姨,這裡是醫院,請你安靜一點。”
“你誰呀?”
“我是若兮的男朋友。”
臧媽媽“呵”了一聲笑了一下:“她竟然還有男朋友。好,你是她男朋友,你說說,今天這事你準備怎麼解決?”
慕遲面無表情地從懷裡掏出支票本,刷刷開了一張支票,遞了過去,我一看上面的數字,足有十萬。
我急忙阻止:“慕遲,給太多了。”
臧媽媽生怕慕遲反悔似的,一把就將支票搶了過來,一看數字,神色立即就不同了。慕遲出手闊綽,自然大有來頭,她也不傻,說話自然也就客氣一些。
但是慕遲沒有心思聽她說話,這個女人說話總能讓人聯想到鬧哄哄的蒼蠅。
他拉著我走,我微微擡頭望著他清俊的側臉,小聲地說:“慕遲,臧乃鴻的醫藥費用不了十萬的。”畢竟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孩兒,那些錢對慕遲來說,或許只是一個數字,但卻能讓心疼好久。
他扇形的睫毛微微垂落,眸光輕輕地落在我的臉龐:“若兮,出了任何事情,我都給你買單。”
“不用的,這筆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非要這麼倔強嗎?”
我低頭不語,我知道對他是不需要倔強的,可是不知爲何,總覺得拿他的錢,性質似乎就變了一樣。
我也說不清楚,是不是因爲生活環境的關係,小的時候,只要看到一個男人給梅清愁錢,或者其他昂貴的物品,我就會想到交易。
我很痛恨這種交易,可又無能爲力。
到了車裡,慕遲輕輕地捧起我的面頰,柔和的眸光就像雲彩一般飄入我的眼裡,溫和地說:“咱們折中一下,你欠別人的錢,我不替你還,可我的錢,你不需要還。我們不是借貸關係,我不想成爲你的債主,你明白嗎?若兮。”
不知爲何,我總覺得慕遲話中有話,他不想成爲我的債主。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句話真正的意義,他又爲此做了多少艱難的決定。
開車的時候,他從倒車鏡裡看到身後跟著一輛白色的帕薩特,問我:“是陳老闆派在你身邊的尾巴嗎?”
我點頭:“他叫山貓,臧乃鴻說他是個癮君子。”
“他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他還好一些,偶爾會看不到人,只是阿仁會寸步不離。”
“讓一個吸毒的人監視你,他毒癮一犯,哪裡又顧得了你?你少和他接觸,不要吃他給你買的任何東西。”
我木訥地點頭,又小聲地說:“慕遲,其實……其實我有點害怕……”我看過各種各樣的新聞,吸毒的人毒癮一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慕遲不聲不響地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接著警車呼嘯而來,就把我們身後的帕薩特攔住,山貓直接就被帶走,據說還從車裡搜出一些毒品,以及吸毒的工具。
我目瞪口呆,他做事的風格……我都不知道怎麼來形容了。
“慕遲,這樣……會不會得罪陳老闆?”我始終對此惶惶不安,慕遲雖然也有龐大的背景,但他終究不是黑社會,可比不得陳老闆無法無天。
“已經得罪他了,你不知道嗎?”
上次慕遲前來青荇灣救我,與陳老闆針鋒相對,確實已經結下樑子,我不安地問:“慕遲,他會不會對你不利?”
“每個人都有他的軟肋,陳寶貝就是他的軟肋,而你——”他淡淡地回頭看我一眼,“若兮,你是我的軟肋。”
他的眸光哀傷而溫柔,開著車,彷彿又默默地沉浸在他的心事裡。
我輕輕地說:“慕遲,現在陳老闆把我當成他的女兒,我不會有事的。”
“工作的事呢,他替你安排了嗎?”
我緩緩地低了下頭:“我沒能進入藍顏會所,被一家綠化企業錄用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暗中打過招呼。”
“藍顏會所不是那麼好進的,每個人都是陳老闆的親信,外人根本打入不了內部,否則我也不會麻煩你。”
我倒也聽說藍顏會所,不過那是私人會所,不是會員,根本就到不了裡面去消費。所以裡面的情況,外人根本無從瞭解。但我在“在水一方”,多少聽到一些信息,藍顏會所也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