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出去的時候,看他伏在門口不遠的法國梧桐樹下狂吐不已,彷彿要把膽汁都吐出來。
我暗暗皺了皺眉頭,剛纔見他對峙陳老闆的時候鎮(zhèn)定自若,我還以爲他一點事都沒有呢,敢情一直都在硬撐,也虧的他能撐這麼久,並且一點痕跡不露。
“喂,你沒事吧?”我站在他的身後,弱弱地問。
他沒有回答,抱著粗壯的樹幹,一動不動。
我狐疑地走了過去,卻見他已經(jīng)睡著了,而且是以這麼高難度的姿勢睡著了。
也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我纔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看他,皎若明月的面容,安靜的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修長的睫毛微微翕動,就像西伯利亞飛來的不死的蝴蝶,在寒冬裡振動它的翅膀。
我掏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拭著粘在他嘴角的酒漬。
“喂,醒醒!”我輕輕地推了他。
結(jié)果一推,他就倒了,腦後重重地磕在地面,他“嗷”了一聲,但是沒醒。
我俯身盯了他很久,確信他不是給我裝醉,才把他扶了起來,沉醉的身體極重,但也虧了我從小就做各種各樣的髒活累活,看著柔柔弱弱,卻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一把力氣。
連揹帶拖,把他帶到路邊,讓他伏在路邊的欄桿。
我給莫白打了電話,問他今天是不是來接我了。
以往莫白風雨無間地接我,但今晚卻被一幫朋友拉出去玩,也喝的七葷八素,
根本不能開車過來。
於是我就攔了一輛出租車,把慕遲塞進車裡,拍了拍他的面頰:“喂,你住哪兒?”
他沒反應(yīng),把頭靠在車窗。
我本想給他找家酒店,但古渡口一帶的酒店貴的要死,這都是因爲附近的風月場所太多,酒店的生意如火如荼,每晚幾乎爆滿。我出於和顧小川一樣的考慮,我要是給不省人事的慕遲找家酒店,押金肯定要我來付,而且事後我也不好意思再向他要回來。
從小,我就知道如何省錢,這一點顧小川和我一樣,因爲我們曾經(jīng)都過過沒錢的日子,所以我們對金錢都有著強烈的渴求,可是我們能力有限。
既然我們掙不到大錢,只能省一些小錢,何況蘇櫻住院之後,我一分錢都不敢亂花。
我把慕遲帶回了家。
我家就在古渡口的附近,一個90平米的套房,租的,本來蘇櫻還有一套房子,但萬榮做生意虧損,賣了。
把慕遲放到我牀上的時候,我已經(jīng)累的快要虛脫。
我脫了他的西裝外套,還有他的反絨皮鞋,然後我給他蓋了被子,默默地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就像雪花落下的聲音。
過了很久,我纔想起要給他去煮一碗薑湯,等他醒來之後給他喝。
我要走開的時候,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渾身就震了一下,從前他似乎從未碰過我,我們只是通過目光接觸,然而每次接觸他的目光,我又心慌意亂地
躲閃。
然後我聽見他在喃喃念著一個名字:“小嫣。”
我回頭望他,仍沒有醒,只是狹長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淚。
小嫣是誰,我不知道。
他的女朋友不是撒瑪利亞嗎?
難道小嫣是他的舊情嗎?
我胡思亂想了很久,繼而恐慌地發(fā)現(xiàn),我似乎很好奇他的世界,他就像一個浩瀚的宇宙,忍不住讓我想去探索和遨遊。
我慌亂地從他手中抽回了手,又把他的手放入被中。
我到廚房慢火熬著薑湯,繼而跑到浴室洗了個澡,想到陳老闆的豬手在我腰間亂摸,我就彷彿覺得自己渾身感染了他的病毒。
我換了一套睡衣從浴室裡出來,到廚房熄了火,到臥室裡看了慕遲,他依舊睡的安詳,就如我此刻的內(nèi)心一樣安詳,只有在他睡著的時候,面對他的時候我才能保持平靜。
客廳出現(xiàn)動靜,我把頭探出門外,是萬榮回來了,他明顯喝了很多的酒,手裡還有一瓶二鍋頭,搖搖晃晃。
“給我準備兩個下酒菜?!彼麑ξ翌U指氣使地吆喝。
“你自己做吧?!蔽覍@個男人沒有任何感情,我關(guān)起了門。
接著,我就聽到砰的一聲,房門劇烈震動一下,他在門外大罵:“老子白養(yǎng)了你這麼多年,現(xiàn)在叫不動你了嗎?你個忘恩負義的爛貨,要不是我,你他媽早就和你媽一樣出去賣肉了!”他一腳一腳地踹著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