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一早就起來了,不敢打擾慕遲,洗漱之後,換了衣服,見他依舊躺在牀上酣睡,呼吸均勻,皎白如月的面容,說不出的精緻迷人。
如果他是一個愛笑的人,一定傾國傾城的像個妖孽。
我悄悄地俯身在他飽滿而光潔的額頭落下輕輕的一吻,有種偷香的激動和滿足,然後一隻大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攬著我的後頸。
他的眼睛仍是閉著,但卻準確無誤地叼走我的嘴脣,像一朵花悄然地在我脣瓣綻放,過了一會兒,他放開了我,依舊沉沉地睡去。
我覺得好笑,拿起遙控器把冷氣關小一些,下樓準備早餐。
看到廚房依舊放著上次他讓司徒從江蘇特意帶回來的烤爐,專門做襪底酥用的,可是上次在他家和他吃飯的時候,他和我說過,他不會再喜歡吃襪底酥了。
猜想當時,他的內心正在糾結著怎麼處理和我之間的關係,他想像斷了襪底酥一樣,斷了和我之間的關係。
可他依舊沒有這麼做。
想著,手心冰涼,似有汗液沁出,心裡難過萬分。
我更加地痛恨梅清愁,一個殘忍把我拋棄的人,生死未卜,依舊能對我的人生產生作用,她有什麼資格?
可這世上讓人無力的是,有些資格是上天賦予的,我不是哪吒,我不能削骨還父,削肉還母,從此斷的乾乾淨淨。
可是哪吒也斷不乾淨,死後成爲木偶,李靖依舊能夠打爛他的金身,還能拿玲瓏寶塔囚禁他。
我終究沒有給他再做襪底酥,拿了一些小米出來熬粥,然後準備幾樣精緻的小菜,天氣越來越熱,喝點清粥,可以補充一些水分。
但我知道他是一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人,所以又拿了些木樨花幹出來,撒在小米粥上,立即散發一股香甜的味道。
而在此刻,畢嘉滿面春風回來,聞著味就往廚房來,很不客氣地去找碗筷。
“等一下,慕遲還沒起牀呢。”我攔住他,我知道這是一個老饕,不吃撐了誓不罷休,哪裡還有慕遲的份兒?
“還沒起牀?昨晚你讓他太累了吧?你們女人就是慾求不滿?!?
“去死?!蔽业伤谎?,好不容易用對一個成語,竟是這麼欠扁的成語。
還好意思去說別人,昨晚他和小辣椒估計都把我家搞的天翻地覆了吧?
想到小辣椒,我又把他扯到一旁,鄭重地問他:“你對小辣椒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一臉的懵懂。
“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昨晚挺喜歡的?!彼敛浑[晦地說。
“就昨晚嗎?”
他奇怪地看著我,忽的一笑:“若兮,你不會吃醋了吧?”
“你想太多了?!?
“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垂涎我的美色很久了,簡直就是垂涎欲滴。”
我擡手就給他一個暴慄:“你家缺鏡子嗎?”
又朝門外望了一下,問:“小辣椒沒和你一起過來?”這傢伙一個人回來,竟然不會迷路,也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昨
晚我們不三不四,人五人六,七上八下,她已經一命嗚呼,呼呼大睡了?!?
我又頭疼不已,這用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成語,但從他嘚瑟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一個大概,昨晚他們估計沒少折騰,小辣椒到現在還起不來。
他忽然賊兮賊兮地對我笑:“若兮,你和慕遲是沒有結果的,不如咱們兩個在一起吧?”
“滾!”
“這是慕遲的房子,你憑什麼讓我滾?”他傲慢地在餐桌前坐下,蹺起二郎腳,“我餓死了,趕緊上菜!”
“等慕遲起來再吃?!?
“不行,我是表哥,我要先吃,這叫先來後到,先禮後兵?!彼麌虖埖赝崎_了我,自己拿碗打了碗粥,聞到撲鼻而來的香氣,食指大動。
我正要提醒他,但已來不及了,只聽啊的一聲慘叫:“怎麼這麼燙?”
“廢話,剛熬的粥,能不燙嗎?”
我把粥盛了出來,放在桌上去晾,他嫌散熱太慢,非要把粥放進冰箱冷凍。
我簡直無語了,阻止:“這樣冰箱會壞掉的?!?
“壞掉再買唄!”他執意要這麼做,並且對我怒目而視。
我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只有讓他把自己的粥拿進去冷凍,冷凍的木樨小米粥,估計木樨的香氣也都被冷凍住了。
過了一會兒,慕遲走下樓來,我招呼他過來喝粥,畢嘉看他一眼:“有沒有禮貌?看到表哥也不問好?大三天也是表哥,別給我裝蒜?!?
慕遲懶的搭理他,坐到他的對面,我把粥端到他的面前,也在他的身邊最坐下。
然後畢嘉也從冰箱把他的粥拿出來,默默皺著眉頭:“怎麼口感不一樣了?”
我也懶的搭理他,一天到晚就會折騰,也不知道慕遲怎麼和他朝夕相處,而不發瘋。
“高考結束了,顏楚考的怎麼樣?”慕遲忽然開口問我。
“成績還沒出來。”
“他最近還好嗎?”
“上次他媽來找過他。”我輕輕地嘆了口氣。
“顏楚一定很傷心吧?”
我聽慕遲這麼問,自然對陸清芳有些瞭解,問道:“慕遲,你認識顏楚媽媽嗎?”
“我查過她。”
神父原名叫做卓爾,後來改名李約翰,而顏楚竟然姓顏,不隨父親的姓,也不隨母親的姓,所以我很奇怪:“顏楚真的是神父和陸女士的孩子?”
“二十年前,陸清芳做了神父的情|婦,後來生下顏楚。爲了掩人耳目,顏楚本來隨著母姓,叫陸顏楚。但陸清芳想和神父結婚,神父自然不肯,這樣他會被教會開除,他在教會的身份和地位也保不住了。因此兩人反目成仇,顏楚也就不再姓陸了,自然也不能跟隨神父的姓,怕被人懷疑?!?
畢嘉插了一句:“可憐的只是孩子。”
慕遲又說:“其實都挺可憐的?!?
我明白慕遲的意思,神父和陸清芳也都是可憐的人,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但無辜的是顏楚,他本不該受著這樣的苦楚。
說話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我起身去開門,然後看到
陳寶貝站在門口。
她見我的神色有些怪異,畢竟我一大早出現在慕遲家裡,猜也猜到昨晚我在他家過夜。
但她卻比我慌亂的多,畢竟現在我纔是慕遲的正牌女友,她和慕遲曖昧不清,只能處於一個第三者的地位。自從和曲齡鬧翻之後,我和陳寶貝的關係一直不算友好,就算如此,但我們也是彼此認識的人。
處於這樣一個尷尬的地位,但凡還有一些羞恥之心,她都會覺得沒臉見我。
其實我的心裡也不舒坦,畢竟一個是我心愛的男人,一個是我曾經的姐妹,這種關係對我而言極爲奇怪,我也不知如何面對。
但在此刻,我依舊落落大方地讓開,請她進來。
陳寶貝絕對不會想到,慕遲會把他們的事告訴我,否則和我徹底撕破了臉,她對我就不會是這樣相對平靜的態度,她甚至連羞愧都不會有。
女人構造是比男人複雜的多的動物,偷|腥的時候,她會戰戰兢兢,對丈夫和家庭抱著一種愧疚,一旦撕破臉皮,反倒會破罐子破摔,轟轟烈烈,把丈夫八百年前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搬出來作爲武器。
陳寶貝現在對我也是一樣,她有一絲愧疚,但一旦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她沒準就更肆無忌憚了,光明正大和我爭奪慕遲。
慕遲一邊吃著小米粥,一邊波瀾不驚地問:“寶貝,有事嗎?”
陳寶貝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在場,有些話就不好說了,但我也不迴避,此刻的我很有領地意識,就算要回避也不是我回避。
何況,我如果迴避了,反倒會引起陳寶貝的懷疑,以爲我發現了什麼。
而且還會激起她的氣焰,以爲我是軟柿子好捏。
陳寶貝囁囁嚅嚅地說:“我……我就是路過……”
我給陳寶貝盛了碗粥,說:“還沒吃早餐吧?坐下一起吃吧。”
陳寶貝急忙擺手:“不了,我吃過了?!?
然後沒說幾句,陳寶貝就告辭了。
慕遲把粥吃完,放下碗筷,起身又上樓去了。
餐廳只剩我和畢嘉,畢嘉繼續掃蕩著桌上剩下的菜,十分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擡頭對我得意一笑:“若兮,你知道陳寶貝爲什麼來找慕遲嗎?”
我默默地吃著粥,不想搭理他,心裡難受,卻又偏偏說不出來。
畢嘉就更加得意了:“告訴你,慕遲腳踏兩輛車?!?
“是腳踏兩隻船?!?
“對,是腳踏兩隻船。其實,也不止兩隻,有些是破船,自然就另當別論了。你是一條好船,不能毀在慕遲的手裡?!?
“食不言寢不語,你給我閉嘴?!蔽倚臒┮鈦y,衝他囔了一句。
畢嘉並不閉嘴,放下碗筷,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我:“若兮,其實我喜歡你的,不如我們在一起的,我保證我不會腳踏兩隻船?!?
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忍不住噗的一聲,嘴裡的粥噴了他滿臉都是。
昨晚剛和小辣椒不三不四,人五人六,七上八下,現在竟然可以這麼道貌岸然地跟我說不會腳踏兩隻船?
當我三歲小孩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