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腳下,安馥春仰頭看著遮了一半天的紅牆金瓦,她不明白,“師父,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蘭零夜找了兩身侍衛服與她換上,“沒進過宮吧,走跟我進去瞧瞧再說。”
從宮殿大門上的金環開始,地上的石磚,白玉的欄桿,哪樣不是瑰麗無比的至寶;再看那些宮人的打扮,太監宮女,大臣,還有御花園裡的娘娘們,哪一個不是通身的金貴。
安馥春還是不明白,除了感嘆民脂民膏,“師父你帶我來這裡究竟爲什麼?”
“噓。”蘭零夜叫她閉嘴,“只管看。”
御廚房裡,一個小太監手抖,講薑絲混進了拔絲土豆裡,只要挑出來就成了的事,他卻被杖責一百,打了個半死!安馥春以爲這裡是大街上,是她曾經出手就能救人的地方,蘭零夜緊緊拉著她,“看見了嗎?這裡就是皇宮,你所反抗的,是皇室法令,是皇規!那種東西,輕易錯一步,要麼傷要麼死!”
蘭零夜見她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死死按住她,“如果在這裡,你還能保持當初在我門前的死皮賴臉的笑,在突厥遇敵時的鎮定,那麼你的小命一定會保住!相反,這點小事你就接受不了,就立刻給我滾出宮去!”
御花園裡,她第一次見到了赫赫威名,一手遮天的皇后獨孤氏!她的裝飾倒是素雅,但那副妝容實在戾氣沖天,因爲獨孤信重掌了部分兵權,她才重新有了屬於皇后的自信!
“你給我擡起頭來!”
“臣妾不敢!”
“你不敢?皇上喝的向來是本宮親調的龍井茶,你竟敢私下改成蜂蜜橘茶,你這是想告訴皇上,你想招蜂引蝶嗎!”獨孤氏的理由未免太過無禮牽強,可偏偏這裡宮女太監跪了一地,爲那個前頭的粉衣女子求情,“皇后娘娘饒命啊,這是皇上新納的蓉嬪,不懂規矩,還請皇后娘娘開恩。”
“蓉嬪?”獨孤氏親笑,“儲秀宮的規矩白學了嗎!在後宮裡……招蜂引蝶可是死罪!身爲皇上的后妃,不勤勤懇懇本分些,反而喜愛創新,你可知……”她挑起她的下巴,“本宮向來最討厭打破本宮規矩的人!”
蓉嬪聽到她這樣步步逼死自己的話,就算今天能活下來也已經成了皇后的眼中釘,還不如,還不如……一頭在這裡撞死,叫她看見自己死了,也不會殃及家人!
“皇后,我今日死在這裡,他日但凡你進御花園必會撞見我這隻孤魂找你索命。”她口中默唸著這些話,一頭撞死在假山上,血染紅花,慘象暈人。
安馥春不可置信的捂起自己的嘴,就在她眼前,兩個人,一個重傷,一個償命……他們錯在哪裡!
果真是深宮誤人,她原以爲爾虞我詐不過如此,卻忘了權勢身份的重要;她原以爲戰場上的擺兵佈陣最是血腥,沒想到,這裡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都會死!沒有武器,沒有人質,自作,自認,自死。
“還想再看嗎?”蘭零夜問她。
“不想,一刻也不想。”
“我看還要再看一會兒。”蘭零夜像是故意的要折磨她一樣,“讓你看看將你你要面對的是什麼!省得你在用你那點小聰明給我得瑟。在這裡,你現在除了低頭,什麼也做不了!”
“師父!”安馥春倔強的與他對峙,這眼神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大義公主去突厥和親時,一去不復返的決絕!她深知她手中風貍杖的使命,她必須勇敢的踏出那一步!
“別叫我師父,從現在起,我們師徒緣盡與此。”他必須舍,只有捨下她,她才能自己站起來長大。
安馥春決定不在這裡跟他犟嘴,反正他是師父已經是事實,現在不要她,無非是想她認清現實,她便受下這份生離!
午夜裡,御花園來人收屍。
“他們把她弄去哪?”安馥春問道。
“亂葬崗,自戕的妃嬪只有那一個歸處。”
安馥春皺眉,“那豈不是成了孤魂野鬼。”安馥春說著打著一個火石,靠著假山給那位親死在她眼前的娘娘燒了點草,“沒有紙錢你莫怪,這點草燒給你在底下鋪墊暖和些,你家人大概這輩子都以爲你在這裡好吃好喝的住著呢,蓉嬪娘娘,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還是要勸你安心走吧,你放心,你的仇,我一併記著了。”
“什麼人!”突然有人大喝。
蘭零夜抓著她一把推到前面,“我帶你進來的,那就由你帶我殺出去!”
“啊!師父你玩我嗎!”安馥春劍上鞘頭不得不拔,一路與他並肩殺到宮門,依然全無力氣,那些侍衛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安馥春粗喘著氣,“師父,你該出手了吧,別玩我啦!玩不動了!”
“安馥春!你再叫我師父我就不帶你走,叫你打到廢爲止。”
“我不叫了不叫了還不行嗎!蘭零夜老東西!你帶我走吧!”
衆人還不明是何原因,電光火石間,各個都被打得七葷八素的躺成了兩排,眨眼間,兩個黑影就上了宮牆消失不見。
“老東西?你叫誰呢!”蘭零夜揪著她耳朵。
“我錯了,錯了!”安馥春跑著。
“這下還敢輕敵嗎?”
“不敢了不敢了!”
蘭零夜扯下衣裳,“皇上一定知道是你我二人所爲,這段時間你先藏在廣陵行宮裡,一來調養身心,而來行宮裡許多書籍你再看看也好!你要在那裡好好思考,如何能使自己變強!更強!”廣陵王正是二皇子楊邑,安馥春躲在那裡面,任誰也搜不到的。
安馥春見他一副生離死別前的告白一樣,他拍在自己肩頭的一掌沉重而有力,出了點頭答應,她在沒有其他話了。
御花園走水,大堆侍衛被襲,這些消息傳到了楊靖和獨孤氏的耳朵裡。
“皇上,那分明是妖女安馥春!”左成煥吼道,“肯定是蘭零夜不守信用!皇上,請馬上下旨,臣親自去捉拿蘭零夜和那妖女問罪!”
“這個女子膽子太大了!敢隻身挑戰皇威,不給她點厲害瞧瞧,還以爲我皇室是……”獨孤氏正要下令,卻被楊述攔下了。
“且慢!皇后娘娘,僅憑兩道黑影就說是蘭零夜將軍和安馥春?這恐怕難服人心。”
楊靖想到蘭零夜高深莫測的功夫,這一次恐怕不會再估計君臣之情了吧,本來內外戰不斷,已經無心分兵去追他了。
“算了。”楊靖揮手,他手裡摳著安遂家這個大把柄,還怕安馥春沒有跪倒她面前求饒的那一天嗎!哈哈哈哈!
可是皇后並不這麼想,她招來左成煥,左成煥把他最近收集到的信息告訴她,包括江尾生得到了安馥春的純陽之魂的事。
“臣以爲,無論如何這個江尾生得控制在我們手裡!他身上的純陽之魂對安馥春而已可重要的很!”
“左大人,那麼請你派出你的親兵去給我找江尾生,必要生擒!”皇后瞪著遠方,大義公主,你拿走皇上的心我鬥不過,可你的女兒,我弄死她跟弄死一隻螞蟻這麼簡單!這回可是她送上門來的!
小瑰國,江尾生又去找骨猶春喝酒了,他們把從前的事都談了一邊,可江尾生不敢暴露依然蒙著面具自稱犬瓜。
“犬瓜,你是不是天生惡相,所以才蒙面具啊?”
“不是。”江尾生遲疑問道,“那你恨你的兄弟嗎?”
“一開始恨,可後來我可憐他。”骨猶春咕嘟咕嘟喝兩口,“我們生死與共那麼多年,我是被愛情矇蔽了心才無法看清他的,他那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其實,安馥春的春酒還是我額娘逼著她喝的,如果那晚不是尾生,我就成了那個奪走純陽之魂的罪人了吧。”骨猶春還不瞭解純陽之魂的作用,他以爲只要和馥春同房的男人就會得到,“尾生,他那麼愛馥春,他爲了救馥春,寧願自己摔下山崖,那種人,怎麼會忍心傷害馥春呢。”
江尾生心裡更加罪惡了,他明明知道自己那天有點不太對勁,光是馥春一人醉還不足以將他按倒!他……他是剋制不住圓月之夜的折磨吧。
“你,等她回來,是不是就會娶她做王后?你會只娶她一個人只對她一個人好嘛?”
骨猶春一聽到這些興奮的直點頭,“當然!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我爲了她可以放棄這裡的一切,包括我的命,不過現在我得好好珍惜我的命,我得等她回來呢……”他說的一臉陶醉幸福,彷彿一切既定了。但很快他又失落了,“可,我怕她忘不了尾生。”
江尾生喝掉最後一口酒,“啊!”的一聲感嘆道,“你爲了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她一定會被你感動好好珍惜你的,而那個叫江尾生傢伙卻做不到,他不配得到安馥春的愛,一點也不配!”
骨猶春聽了他的話,跳上前去拍他的肩,“我也相信,滴水穿石,我一定能叫馥春愛上我!”
江尾生輕輕放手,似乎心有所釋懷了,這段殘情何必緊抓不放,只要她幸福,他就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