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可汗!”安馥春行君臣禮。
突利接起她,“馥春啊,你回來啦,士兵們回來後不見你的蹤影,我猶爲擔心呢!”
“多謝可汗關心,馥春只是有些私事要辦?!?
“那,那辦好了就回來了吧?”
安馥春猶豫著要不要說,他對她如此信任,給她兵馬大元帥之職,如今她因兒女私情說不要就不要了?!梆ゴ捍诵芯褪恰霂业ヒ娨娢覌H?!弊罱K她還是沒能說出口,倒不是舍不下權利,而是就孃親的兵馬不還得從這裡出麼,她不能斷了自己的後路。
“好,你爹爹的傷已無大礙,你們何時出發?”突利指望著還要等她回來在商量攻隋大計。
“馬上?!卑拆ゴ旱捻薪腥耸颤N也猜不出,她已經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人情冷暖,到了自己可以控制的地步,那跟走屍有什麼區別,不過是自己控制自己罷了。
安遂家這就和馥春上路了,太極洞口,安遂家不敢相信他的妻子,他至愛的人就在這裡面。
“爹,進去吧,孃親就在裡面?!?
“我知道?!卑菜旒阴咱勚S她過關口,忐忐忑忑,“我一生清貧,我以爲我過得清苦可以分擔享到你孃的一丁點苦楚,可這洞還沒進去就腳底生涼,裡面的苦寒豈不是更深,我……我不忍心?!?
安馥春扶著他,從第一次來這裡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如何來得艱苦,卻不像爹爹那樣從自己切身想到孃的苦,這就是愛情麼,爲何蒼天不顧!她越發握緊安遂家的手,“爹,慢點?!彼爧脑?,憑她的力量跟大隋作對完全耗時日,不如想法子進宮。天,進宮?這一閃而逝的想法嚇了她一跳,大隋皇宮中,皇后皇上,二皇子,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今日的森寒似乎更深了,安遂家擦擦眼,望見了那幽漣水洞中的他的妻子大義公主。
“公主!”安遂家看清了她,大義公主循聲望去,竟然是,竟然是她的丈夫!她不敢信,趴在水池邊,可身上的鎖鏈不容的她動一份,鏈上有刺,她稍動便會傷及筋骨,“遂家!??!”
“公主!”安遂家聽見公主的慘叫,心上更疼了,“你別動,你別動!”
安馥春恨上心頭,楊靖,你得不到我孃親就這樣折磨她!遲早有一天,遲早!我要你享一樣的痛!她輕身一躍帶著安遂家一同上了水臺,一家三口終於相擁在一起!只是這背後的痛呢,大義公主被刺筋骨,安馥春拖著隨時會掉下去的安遂家……可儘管多此折磨,沒關係,上次她見到娘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原來是爹爹!娘,爹,孩子,這纔是完整。他們一家三口的存在,誰也沒有權利否決!
“爹,娘,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光明正大的讓娘出來,我們一家三口一定會好好在一起!”
大義公主潸然淚下,癱坐在那裡只能用眼神對他們表達自己的愛。
“對了娘,我還有一事問你。
”
“嗯,你說?!?
安馥春想起了江尾生一族滅門,便想了解仔細,如何才能讓他真正放下仇恨呢。
“尾生就是犬瓜吧?那個孩子……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守護著這裡?!贝罅x公主回憶著當初的事,“蘭陵夜將軍當時軍在途中,敵人不知從哪裡引來妖人與他大戰,現在想來那些妖人便是尾生一族了,蘭陵夜將軍知道我的風貍杖專門除妖降魔的,便來找我……”
“有所欲者,指之如意……”安馥春默唸這句殺敵時念了千萬遍的話,“所以,滅了尾生全族的,也有娘你的參與,或者說,如果不是娘,他們還不至於滅門這麼慘烈!”
“是了,當時一心滅敵想不了那麼多,沒想到我的女兒和那孩子竟然這麼深的緣分。”大義公主也懊悔不已。
安馥春不敢相信,怎麼辦,尾生,如果你知道這一切,除了蘭陵夜你最大的仇人是我孃親??!她控制不住自己,已經說好了要在一起!他已經爲自己放棄了報仇放棄了一切!而她,是她滅族仇人的女兒!怎麼辦!“啊!老天爺!你既給我們種下緣分,爲何還要這麼玩弄我們!如此孽緣叫我情何以堪!該死!”安馥春揮動風貍杖朝千萬深淵裡打去,“砰砰!”兩注水花瞬間反上天來成了一片雨,重重砸在她身上。
一夜昏睡,腦袋沉沉的,大概有些發燒,睜開眼,身邊坐著江尾生。
“尾生!”安馥春緊緊擁著他,“尾生!”
“沒事沒事我不是在這裡呢麼,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嗎?”江尾生哄著她,拍著她的背。去小瑰國路上就聽說骨猶春沒回去的消息了,他快馬加鞭才趕到太極洞,只是沒想到,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內容,原來他的滅族仇人還有他的“岳母”大義公主,一時義憤難填出走散心,沒想到回來時就發現昏睡在一邊的安馥春了。他一直坐在她身邊,也不知該用什麼情感來對她。
安馥春皺眉,深深的痛心,他們已經放棄一切說好了要在一起,現在怎麼辦……她看著他,細細問他,“尾生,你已經放棄報仇了是嗎?”
“你不是也答應我放棄救母了麼?!苯采磫査?
可安馥春眼裡分明是猶豫,一家三口真正在一起的感覺太美好了,爹爹那樣滿足的笑容她十八年也沒見過,孃親也是,即使痛也要抱著他們倆。還記得當初爹說,他和娘捨棄了幸福,但是換來了她的平安與生命,他們覺得值得,即使一輩子不想見!
她呢,卻爲了一己私情,動了要放棄救母的念頭。
“不!尾生,我做不到!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爹和娘給了我生命,如果換做我,他們會放棄我嗎?永遠不會的!我也是,我不會放棄救我娘……哪怕,哪怕……”
江尾生失望搶道,“哪怕,放棄我……”
安馥春愈加激烈,“如果我連父母都不要了,我還有誰能放棄不了?你愛上的是狠心的安馥春!”
“是!你太
狠心了!我的仇人,一個是娘,一個是你師父,可我卻放著全族人的仇恨不管不顧,放著養育了我二十年的奶奶的仇不管不顧,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跟一個仇人的女兒在一起!”
安馥春心像是被挖掉一般痛,她痛哭後退著,“是,我是你仇人的女兒,不管上一代的誰,這一代你要報仇就……衝著我來!如果你要動他們,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安馥春已經泣不成聲了,癡癡傻傻的笑著哭,“尾生,上輩子,咱們肯定愛得太深了,上天看不過去了,決定這輩子這麼痛的考驗我們,不過,不管你如何,我全都準備好了,報仇也好,現在就殺了我也好……我們約定下輩子吧,下輩子好好在一起,不吵不鬧,一見鍾情便約定夫妻?!?
巴青公主府邸,骨猶春把自己關在廂房裡三天三夜不願意出來,夜夜買醉。
“小骨!你開開門??!你別再喝了!”巴青也天天守在門外,“你快出來,我們有事說清楚了好不好,你這樣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
“我不想!我不想這樣!”骨猶春砸著酒罐,霹靂哐啷,碎到人心裡去了,“如果,如果她沒有給過我一丁點希望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難受!”
巴青跌坐在地上,手握著門框關節發白,“如果你給過我一點希望,我又何曾會像現在這樣管著你,隨你傷心死了好。”她回過神來,繼續喊,“你先開門好嘛?開開門我們出來說,我們大可以去找安馥春好好談?!?
骨猶春纔不理她,暈乎乎睡著了。房間向陽或許太過乾燥,某種原因下突然起了火,加上滿地的酒,火勢如虎猛烈,直撲向骨猶春!
巴青敲喊著,尖叫著,可是府裡的人似乎都沉睡過去了,她只好衝回後院去喊人,不捨的回頭看著那要溢出火來的木門,“骨猶春!你等著我!你不能死!”
等丫鬟奴才們端盆滅水後,火勢依舊不減小,肯定是那幾個酒罐子的禍,巴青急得怎麼叫也聽不到回答,乾脆澆了盆水上身衝進去!
“公主!公主不要??!”
她哪裡顧得上,烈火烤在她周身,彷彿也烤出了她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見骨猶春蜷縮在角落裡昏睡過去了。
“骨猶春!你醒醒啊!”她衝過去,上面正巧砸下一段房樑,“砰!”赤火燒在她背上疼得撕心裂肺!可她沒時間喊疼,擰著被角上的水澆在他臉上,兩個巴掌過去,總算清醒了。
“唔?巴青!巴青!這裡著火了快走!”他推搡著她,完全沒注意她因疼痛而汗如雨下。
巴青撐著慘白的嘴脣微笑著答應他,“好,我們出去?!?
骨猶春裹緊被子摟起她,一手的酥軟他有些臉紅,卻揹著熊熊火光蓋過去了,“走!”衝到門口前,又一段柱子砸在他面前,他猛的先把巴青給推出去,正好撲進了丫鬟們的懷裡,“猶春!”巴青不敢相信,他也護她如命!是不是人被逼急了纔會顯真心!他衝她笑笑再重新裹好自己衝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