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邑將安馥春帶到了他的廣陵行宮,太監宮女匆匆跟上,腳步在地板上踏踏的聲音,平穩中夾著慌亂,他汗急如雨,“快!找大夫來!”
行宮外跟著來的侍衛們都被他的私兵攔下了,“沒有二皇子的命令,不得入內!違者殺!”左成煥沒敢跟來,那些侍衛們羣龍無首,沒有進攻的命令哪裡敢輕易得罪皇子。倒是其他幾個皇子各自接到消息,“他這是自尋死路,都不勞本王費心殺他,等他們上報此事給父皇,自然會得通謀之罪處死,到那時,太子之位,又要重新洗牌了,哈哈哈……”
“馥春,沒事,別擔心。”楊邑一直陪在她身邊,看著手裡的血,又想起她爲自己止血的摸樣,他掏出原本她的帕子爲她擦拭,“大夫等會就來。”
安馥春恐怕是被傷及要害了,一直昏迷不醒,楊邑看著她陷入平靜的睡眠中,嬌如嬰孩,只是臉色不好。他伸手撫摸她的側臉,不禁深情道,“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昏迷中的安馥春彷彿掉進了一個黑洞,不斷穿回,回到突厥與江尾生重逢時,尾生哥哥,你怎麼忍心不要我,行了夫妻之道後面不應該是白頭到老舉案齊眉嗎;又穿回,回到了他們同躺一席,那個蜻蜓一吻,便從此情深不可自拔了;黑洞無限,穿到了在江南人家,他和劉清照庭院深深擁抱……“不要啊,我不要!”既然愛了她,怎麼可以有別的女人!安馥春抗拒著那兩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擁抱男女,尤其是江尾生的甜蜜!是啊,他雖童年許諾娶她,可與他形影不離的是劉清照啊……劉清照那麼愛他,所以才容不下自己,只是眼瞧著她拔出一根簪子,“尾生哥哥,我們不要在一起了,我要嫁人了!”說著就刺向尾生,安馥春奔上去拉開他,尖叫:“不要!”爲他紮紮實實擋下那一紮!
兩天的守候,大夫說傷到了心肺,幸好不深,只要不停喂藥換藥,醒來就是大吉了。“你醒了?”楊邑鬆開緊握的手試圖掩飾自己深情,“呃,你餓嗎?”
“餓。”安馥春眨眨眼,膩呼呼的眼睛,迷迷糊糊看見那孩子,她只記得當時被劉清照紮了一下,原來他救了
她。
楊邑推著門叫人送吃的來,安馥春伸手摸著自己膩呼呼的嘴邊和脖子,“這是什麼?”
楊邑緊張的走近一看,“是,可能是藥,我喂得時候沒注意,你知道從來都是別人服侍我的嘛……”
安馥春抿嘴,這小子是挺好,權當替他老子楊靖還債了,可得好好壓榨他!“那,你先別忙吃的了,先給我弄點洗澡水來吧。”
“這,恐怕暫時不行。”
“爲什麼?”
“人都被遣走了,你沒完全好之前,內宮不準進來一個人。”楊邑認真回答。
安馥春搓著嘴邊瞪他,“爲什麼?”
“我,我是怕有人混進來害你。”
安馥春停下,這孩子做了很多,心思也細膩,她才歪過身來溫柔問,“那,這兩天都是你照顧我的?”
“嗯。”
算了,不爲難他了,不是早就知道他跟楊靖不是一路人麼,何必找不痛快。“那,你給我打點洗臉水來,我自己擦擦就是。”
楊邑見她沒怎麼說男女之事,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被信任的興奮,“好,你等會,我馬上回來!”
清水柔動中,安馥春褪下外衣,涼薄的內衣肌膚依稀可見,楊邑皺眉閉眼一直退到牆角,“你爲什麼……不等我出去啊!”
“嗯?你出去了誰給我擦背?”安馥春在戰場上混的人,哪裡顧得這些,自言自語,“女人啊,一日不見水,面目可憎!你給我喂藥弄得我渾身糟透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啊孩子。”
楊邑正忍住從鼻下涌起的沸騰,聽到“孩子”兩個子果斷氣大了,“我說了我不是孩子!”
“十五歲嘛……大人嘛……”安馥春安慰道,露著香肩回首,睫毛顫動像是故意喚他上前,“你來,我後背癢癢,給我擦擦。”
“你!擦就擦!”楊邑氣奪毛巾,一具屬於含苞待放女人的身體,寸寸融化在他心裡,那溫度,那不小心觸在他指尖的一溜,他心跳不已。
“嘶……傷口……”那塊小洞已經結痂了,黑硬的地方像是升起一道光束插進了楊邑的心
,他閉眼緩過心頭一痛,輕輕爲她拉上衣衫,“我知道很疼,我會讓她受到應受的下場。”
安馥春回首,“別……”關於劉清照,誰叫她在她蒙難時還帶走了江尾生,換做她恐怕殺了她才泄恨,這一簪子是她爲她十幾年的心該受的。正想說,背後傳來一個暖暖的,軟軟的,顫抖著的……吻?
“以後別再叫我孩子了,這一吻夠嗎?”楊邑緊箍住她的肩,“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了,從客棧那一次,我沒有一次忘記過你!我跟著你,一路跟到突厥,父皇的人,母后的人,我一一爲你擋下。後來你去突厥,我知道你不救出你孃親,大概永遠不會回到大隋,我向父皇諫言卻被緊閉三個月。好不容易跟著獨孤將軍重上戰場立功,不想敵人卻是你,我孤身冒險從大業城再將你救出……”
“別說了!”安馥春愣住了,她從來沒想過這些,她一直以爲和這孩子之間全是巧合,她還僥倖以爲他是他的救星!沒想到一個人的付出會有這麼多!
“不!我說這些不是叫你回報!我就是想讓你記住我,三歲之差,我錯過了你三年的人生,錯過了你遇見我之前的顛沛。”楊邑掰過她的身體,安馥春羞愧低頭,她從來沒想過這麼樣面對一個孩子的火熱的心,他那雙眼裡的熱,她一直以爲是對皇權的覬覦,他心機重重,她一直覺得與她無關。楊邑繼續說道,“現在,現在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爲你揮兵救母!我可以不惜與大隋作對!”
“別說了!別說了!”安馥春承受不起這份凝重的相思,這份孤獨而寒冷的感情叫她害怕,她跌跌撞撞下牀跑出去,直往外面跑,正撞見尋著來的江尾生!巴青和骨猶春帶著重傷昏迷的安遂家找地方安置去了。
江尾生的身份在他救小骨時暴露了,再次面對安馥春,他也無需遮遮掩掩了。
“尾生!”
“馥春!”
安馥春撲上去與他相擁,那一瞬間的感動與思念,彷彿那之前痛苦的歲月全部縮短成一瞬,而那一瞬與之相比再短暫無感罷了。又聽見追來的楊邑的腳步聲,著急忙慌拉著他走,“快,帶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