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龍體有恙,衆大臣有本可奏,無本退朝!”張全冷冷喊著連續幾日同樣的話,他瞥著一旁的皇后獨孤氏,她陰冷的掃視大殿彷彿羣臣皆不在她眼中。
近來皇上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皇后娘娘整日照顧的他無微不至,與他同吃同睡,穿衣裝束都要親自過問;偶爾朝臣覲見,她都會注視著楊靖怎麼處理政務。楊靖倒也不反抗,專心致志的修養,對朝政沒有一點懈怠。
外面皆傳他們“相顧歡欣”,重修舊好了。
“臣有本奏,楊述斗膽,下面有人血淚狀告,說是皇后娘娘的表哥崔長仁觸犯枉法,依律當斬,但是衆人皆知他是皇后表哥,不敢輕易下令啊?!睏钍鎏匾獍鸦屎笳f成崔長仁背後的靠山,叫她在衆人面前不得不下旨辦他,只是如果皇后非要偏袒,不按法令辦事,那麼大隋朝將不容她“二聖”之名,既有機會退下她。
獨孤氏哪裡不知道麼,楊述的靠山不就是楊靖麼,他所說的話必然是楊靖想說的,如果她中計,豈不是自己走下了龍椅。
“此時可是證據確鑿?”她斜瞇著眼看著楊述。
“證據確鑿。”楊述嚴正回答。
“那就按律,斬便斬了吧!”
“皇后娘娘!”獨孤家的外戚皆跪地求情。
有這麼笨的親戚實在是屈辱,今日不犯事,來日也會連累她,這種人少一個是一個,她絕不可惜!
“國家之事豈可顧私!”獨孤皇后拍案怒道,黃袍起身大袖一甩,“斬了!”
楊靖寢宮。
“安馥春那邊怎麼樣了?”
“未知?!?
“依她的性子,不鬧一鬧纔怪,但是一定不能讓她出了徐州城,此事你親自去辦吧!”楊靖暗自想,如果讓有心之人知道了安馥春的存在,那麼她就危險了!“待會幫朕安排,我要去一趟太極洞!”他要去看看大義公主。
“是?!?
隨後他問道,“朝堂上可有趣聞?”張全把“皇后斬殺表親”之事悉數告知。
他仰牀而笑,“好一個皇后,自從朕把她父親弄出長安,安分多了嘛,這會還懂得大義滅親了!”
“臣妾不是大義滅親!而是我大隋朝的法令不容小人肆虐!”獨孤氏突然闖進內殿,手裡端著午膳緩緩而來。她瞪了張全一眼,張全立馬乖乖嚇退。
“現在臣妾絕無他想,只想照顧好皇上,管好我皇后分內之事,臣妾絕不會再利用皇上對臣妾的信任來爲我獨孤家族謀取利益!”她冷冷的說著爲他掀開被子,爲他梳妝洗漱,精緻的妝容面無表情,實在無趣。楊靖倒也沒再說什麼,現在的皇后如斷膀斷臂,再折騰什麼也沒用。
“不辜負朕就好哇!”楊
靖挖苦著,拿起筷子自主用餐,只叫她在一旁站著。她看著楊靖一口一口吃掉自己準備的飯菜,滿意極了!她當然沒有下毒,她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顯赫的獨孤皇后,她得退居二線,慢慢觀察局勢再作打算,眼瞧著皇上一日一日就鬆懈下來了,她可不能因爲一些蝦兵小將前功盡棄。
夜裡,皇宮都寂靜下來之時,青薇端著茶水進了皇后殿。
“娘娘,我已經支開了門衛。”青薇輕聲說道。
“你父親回來了沒有?!被屎髥柕恼亲蟪蔁ā?
“昨日已經進長安了?!?
“我聽說他從鄉野找了個姑娘回來,爲了那個姑娘甚至不惜禍害人全家!可有此事?”皇后質問。
左青薇立馬跪地,“娘娘饒命,父親他,絕不是爲了個人利益?!彼龥]想到皇后這樣防她,今天朝上說是連自己的親表哥都除掉了,何況她們左家這樣的遠房親戚。關於那個姑娘她還不知什麼來歷,她著急忙慌的爲父親辯解,“那個姑娘,她是父親爲皇后娘娘挑選的!”
皇后冷嗤一聲,左青薇繼續道,“如今娘娘深陷困境,對皇上毫無威脅,所以父親建議娘娘爲皇上廣招美人!如果用後宮之事困住皇上,那麼他們偷偷做些什麼皇上也不會察覺?!?
獨孤氏一聽要招些鶯鶯燕燕進宮陪楊靖她就氣不打一處來!雖然恨他,可終究是不高興有其他女人站在他身邊的!這些年她也矛盾,前朝是受人尊敬的“二聖”,後宮卻是人人畏懼的“毒後”,楊靖膝下五子全部由她所出,而其他人一旦懷上孩子就會被她逼迫打胎!
左青薇也知道皇后這麼善妒的性子,她抱上皇后的胳膊,懇求道,“皇后娘娘與皇上有了間隙,可如果這時有其他人來扣住皇上的心,並且那人是皇后娘娘的人,那不就相當於是娘娘扣住了皇上嗎!娘娘,要爲大局著想??!”
“你先下去吧,此事容本宮再想想。”
冰冷的皇后殿,孤寂的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聽得見吧!皇后身著薄裙光著腳在地磚上一塊一塊的來回走,她的心裡亂極了,她以爲不論怎麼鬧,都只是她和皇上兩個人,蓮花公主和英貴人無足掛齒,現在真的要走這一步嗎,用其他女人來扣住皇上的心?
還記得她十四歲嫁給楊靖的時候,在新婚之夜他就發過誓:一輩子只愛獨孤氏一個人,不納妾,不濫情!此情此景歷歷在目,而今呢?哎……
安家村。安遂家一人在屋裡寫著狂草喝著烈酒。安馥春在門口忐忑著猶豫著,她看著江尾生,再三懇求:“我爹肯定不會同意我去救孃的,我們直接走不就好了,非要回來求他同意嗎?”
“一定要?!苯采f著親手把她送了進去
,“我在外面等你?!?
“哎!”安馥春想回頭門卻被關上了。她低著頭打量自己的女裝,爹要是看見了,更加不會準她走了。哎……
她緩緩走進書房,溢滿了酒味,她看著爹爹正坐在桌前惆悵著,嘆息著,她不忍極了。
“爹?!彼p聲喚道,“我回來了。”
“噢!”他偷偷抹掉眼淚,看著此刻站在眼前的女兒安馥春,“馥春啊,你……”他剛想說她怎麼又穿上女裝了。
“爹,你沒想過要去找我娘嗎?”安馥春直言問道。
安遂家倒也不吃驚,緩緩而答,“想?做不到的事情,想有什麼用?!?
安馥春急急追問,“您試了嗎?沒試過的事情怎麼可以輕易的說做不到呢?”
安遂家大手扶著女兒的胳膊,“坐下吧,馥春?!彼α送ι碜?,“你出生之前,爹的世界裡全部都是你娘,你孃的世界也都是爹,我們愛到可以爲了對方犧牲自己的生命。”他緩了口氣,“但自從有了你,我們生命和愛情的意義全然變了,你纔是我們的全部,你是我們愛的結晶,我們對美好未來的寄託全部在你身上,只要你快樂,平安的度過一生,爲此我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如今僅僅是不能在一起共度餘生,卻相互平安的活著,這已經是天賜的恩惠了!”這番話語重心長,惹得安馥春矛盾極了。
救娘,違背了他們雙方犧牲一切換來的寄託,可是不救,她這一生都會在遺憾和後悔中度過。
她思來想去,決定不把這事告訴爹爹。有些事,不去努力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她這就與江尾生出發,一定要去救娘!
深夜裡,玄月婆娑。
安馥春打開門,江尾生依然站在樹下,就那樣抱胸看著她,安馥春迷亂了,也是這樣的晚上他和劉青照深情相擁過,他喜歡劉青照不是嗎?難道僅僅因爲救命之恩就轉眼喜歡上自己了?
她握緊包裹上前深情凝視他疲憊的雙眸,“江尾生,你就這樣看著我,認真的看著我,如果你不能專心的,認真的只看著我一個人,那麼這一路,我自己走。”她說完也不給他考慮的時間,轉身就走,一步,兩步,尾生還沒跟上來。她微微眨眼,淚花輕泛。就知道是這樣,哭什麼,不是你應該承受的麼。
江尾生愣在那裡,他不是在考慮劉青照和安馥春選擇誰,更不是考慮愛不愛安馥春!
她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更疼一下,他就是要看看他能承受她離開自己幾步!
“三步,不能再走了?!彼p聲念道追上去,給她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清涼的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融爲一體,他緊緊擁著她深情道,“傻瓜,就三步,你離我最遠只能三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