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別折騰了好嗎?”大管家把房門鎖揣進懷裡,端著吃食來給江尾生。江尾生冷著臉一口一口的吃起來,管家轉臉捧了一堆賬本來,“這是過去三個月的賬本,老太太吩咐了,今天就看完,不能出差錯。”
“奶奶還在爲昨天的事情對我生氣?”
“應該吧。”
“那不如罰我出去做些勞動,掃地什麼的都好,爲什麼叫我看賬本呢,明知道我最討厭……”
“我走了,公子好自爲之。”大管家重新鎖上房門,還確定的拽了一下鎖。
江尾生氣自己魯莽耽誤事,隨手一揮賬本全部掉在地上了。
“哎。”他無奈蹲下,正要收拾散落的賬本,卻在裡面發現一張字條。
字條上是劉青照約江尾生今晚上在城西的客棧見面,尾生正在想怎麼會約在城西?
恰好此時門外傳來他手下小骨的口令,說今晚有生意要做。
“這可怎麼是好?”但在他心裡已然有了答案,先去見青照吧!
江尾生來到約定好了的城西的客棧,又覺得奇怪了,青照平時約他不是這樣的,怎麼約在城西這麼荒僻的客棧。他察覺有異樣的時候,劉家的侍女正從屋子裡出來。
“江公子請裡面進。”她正是青照母親身邊的丫鬟。
江尾生擰眉,決定進去,果然沒錯,坐在正中間的正是青照的母親劉夫人。
“夫人這是?”
劉夫人輕輕一抿,爲他斟了一杯茶,“來,尾生,喝茶,今年新上的雨前龍井,味道好極了。”
江尾生不敢拒絕,加上對青照的感情讓他毫無防備,一口喝掉了茶,換來的卻是劉夫人的變臉。
劉夫人冷峻坐在那裡,瞥了他一眼,與剛纔全然不同的兇悍,“不要再去騷擾青照了,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這”江尾生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她不同意他和青照的來往。
劉夫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青照是要嫁給知府家做媳婦的人,她必須帶著好名聲和清白的身子去,而你,你和她站在一起,她的身價就下降了。”劉夫人抿了口茶,接著說,“你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角色?坊間諸多關於你和你們家的流言都是奇奇怪怪的,青照是我們劉家的大小姐啊,你怎麼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面對劉夫人的刁難與羞辱,江尾生不在乎,他舉起手來向她發誓,“劉夫人,不管別人家對我們說些什麼,可我對青照是一心一意的喜歡,我從小就和她一起玩,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愛護劉青照,從來沒改變過。您總阻撓我們在一起,可您看見我們在一起多開心嗎?青照是個嚮往自由的女孩子,她一點也不想嫁給知府家,爲何您還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爲劉家換得一個虛名。”
劉夫人聽到他這麼說自己的目的,惱羞成怒,“執迷不悟!江尾生,我怎麼對女兒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聽著,今天你要麼在我這發誓離開青照從此不再去找她,要麼,你就從這個地方消失。”
這間破落客棧的另一間房裡,坐著正在等待援兵的楊靖。
“張全,信已經送去了?”
“是主子,我親自交到知府手上的。”
“他是什麼反應?”
“先是詫異然後有些受寵若驚,毫不猶豫就說馬上派人迎接皇上。”
楊靖有些坐立不安,這個徐州知府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人,這樣貿然告訴他他還活著的消息恐怕魯莽了,何況他沒有兵權,尤什麼來護衛他的安平。
“一盞茶過後他要是還不來,我們立馬就走!”楊靖輕輕抿上一口茶,心裡焦灼不安。
張全也在門口來回走動,他明白主子這是在賭,賭這段時間徐州知府會不會去告密。一直也等不到人來,他著急的恨不能拔出毛來變成千軍萬馬護送皇上回京。
安馥春一路晃悠著也走到了城西,這裡的氣氛很是詭異,路上幾乎肅清了,連鬼影也看不到。
“喂,我還能往前走嗎?”她打算問問暗衛,可暗衛不會與她說話的。
“我口乾了。”她自知無趣,便走進了這家客棧討口水喝。
誰知客棧裡也空無一人,她自己走進去,經過一個院子,樓上的房間似乎都有人在,可爲什麼樓下沒人呢?她不禁好奇往樓上走,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靠在門口聽聲音,好像房間裡也空的沒人。這是爲何?
安馥春把玩著手裡的劍,方纔在夜市買的,爲了配合自己的身份,儘管不會使……她把劍抱在懷裡,大眼睛骨溜溜的直轉。
再打開一扇門,“沒人嗎?”她把頭伸進去,不禁覺得嚇人,本來這家客棧就挺荒舊的,這會亮著燈還一個人都沒有,她驚悚的汗毛孔都豎起來了,總覺得像是有鬼。
“啊!”一隻大手伸出來把她弄進了最邊上的一間房。
“噓,別叫!”房間裡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安馥春以爲自己撞鬼了,一個勁兒的跺腳叫喚,那隻大手把她扣的死死的,動彈不了也叫不出聲。
“你別出聲,我放開你。”
張全擦亮了一個火摺子,楊靖仔細看了看竟是白天遇見的馥春!
安馥春一下子沒認出他們來,氣急敗壞的大喘氣,“你是誰!”
“馥春!”楊靖捏著她的肩,高興的笑出來。
安馥春看著他的打扮,好像記得起來,“是你?城門口那個?”
“是,我叫楊靖。”他告訴她,想讓她真正記住。他又仔細看了看她,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欣喜!
安馥春打量了他,覺得奇怪,又瞥了一眼門外,“怎麼了?你們爲什麼躲在這裡?爲什麼裡外都沒人?”
“沒人了嗎?你確定?”楊靖暗叫,“不好,這個狗知府通敵了,張全,你去看看有沒有後門有沒有堵上,我們現在就走!”
安馥春知道楊姓是國姓,再看此人氣質非富即貴,大致是個什麼大人物吧,他嘴裡所說的知府便是這徐州知府?與知府爲敵,那麼他就是她這一邊的,若是能跟皇親攀上關係,救爹爹的事情豈不是更簡單了!
“哎!”安馥春拉住他,“你們是什麼人?”
楊靖看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落難的人。這裡現在很危險,你快走吧!”
“肯定逃不出去了。”安馥春乾脆點亮了屋子,嬉笑著坐在那裡把玩手裡的佩劍。
楊靖回頭,走向她問爲什麼。
“我來的時候路上全被肅清,這整個鎮子都沒人了,你想怎麼逃,從哪裡逃?”
安馥春臨窗而立,從窗縫裡看見正在往客棧來的人,正是徐州知府。“他身後就帶了兩個隨從?”
張全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應該是來迎接主子的。”
主子?安馥春耳朵機靈的撲捉到了這個人的不簡單,她瞇眼看看楊靖,又看看疾步走來的知府,他腳步那樣慌張,明顯有事。
“是非敵我,一試便知。”楊靖叫張全和自己換了外衣,“我躲在裡面,你先應付著,一有不對勁我會出來殺了他。”他看著捂著眼睛的馥春,拉著她一同躲在裡面,安馥春正要掙扎,他食指抵住自己的嘴脣,“噓!”然後迷人的眨眼一笑。即使在暗處,這樣微小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惹得安馥春更加緊張了紅撲撲的臉,強烈的熟悉感傾襲而
來。
徐州知府敲門,並吩咐隨從不要進來,張全正裝作醉酒趴在桌上。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安馥春驚嚇到了,幸好楊靖猜到她會嚇到提前將她的嘴巴捂著,將她發軟的身子摟在懷裡,然後帶著高昂的笑瞇眼看外面。
這個人是皇上?大隋朝的皇上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被她安馥春撞上,她還這樣不知死活的賴在他的懷裡!
安馥春扭動著身體跟他保持距離,自覺的咬著嘴不說話,讓楊靖放開他的嘴巴。楊靖不理她,她便狠狠的捶了他兩拳。皇上怎麼樣?捂得自己快憋死了,皇上也照打,何況這個皇上莫名其妙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
“皇上?”徐州知府看皇上沒反應,站起來搖了搖他的身體。眼看著知府哆嗦著,左右旁看著,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假皇上”的一刻,“嗖”的一聲,楊靖手起劍落,知府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就地身亡。
安馥春第一次見到這麼刺激的殺人場面,那把劍是楊靖從她手裡拔出去的,速度之快她都沒反應過來!
很快外面的侍衛聽到了動靜,立馬發出信號衝進屋裡。安馥春趕緊吹滅了蠟燭,“乓乓”昏黑之中刀光劍影,火花四濺。
“快走!”那隻大手拉住她踉蹌著往外跑。
而在劉夫人的房間裡,江尾生正被壓著跪在劉夫人面前。
“這裡有張決斷書,內容你大概纔得到,只要你畫押,青照那邊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不!劉夫人!我是真心對青照!爲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是你親生的女兒,你把她嫁給知府家就是對她的扼殺!”江尾生眼看著那張紙離自己的手指越來越近了,他卻使不上力氣,他逼紅的淚眼嘶吼道,“你這麼做青照會傷心的!”
“不好了夫人外面出事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官兵……”正慌亂之中,江尾生反抗著掙開了束縛,逃走了。
跌跌撞撞下了樓正遇到廝殺中的楊靖和安馥春,還有保護安馥春的那二十個暗衛,江尾生敲了敲暈乎乎的腦袋,怎麼會有他的暗衛?
小院子裡瞬間萬箭齊發,江尾生雖然服下迷藥,左閃右恍的也能應付得了。
“砰!”一個小兵撲上來,他左腳踹一個,右手掐一個,“找死!”江尾生也莫名其妙扯進了這場混亂。
“公子快走!這裡且交給我們!”兩個暗衛爲安馥春打開了後門。這回換安馥春拉著楊靖跑,“別怕,跟著我!”
“是不是以後我有危險你都會這樣拉著我逃?”楊靖脫口而出,安馥春不得回答,另一邊走廊上的江尾生喝多了似的,暈乎乎一頭扎進了安馥春的懷,“帶上我啊。”楊靖也認出他來,正是那個江邊的小屋的男子,他的救命恩人。
“江尾生?”楊靖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出現,便和安馥春一人一邊架著他,“快,一起走!”
奔跑中,安馥春的髮帶掉了。細緻烏黑的長髮,隨風在她的雙肩上飄柔,盡顯柔美,楊靖一度看癡了,她是個女子!
喝了迷藥的江尾生也朦朧中觸到了安馥春的長髮,他卻以爲是劉青照救了他。
追兵快追上來的時候,他癡癡的笑著說,“別怕,尾生哥哥會保護你。”
他們一路奔著,只知道不能停,卻不知道了哪裡。三個人席地而坐,江尾生暈暈乎乎的扎進安馥春的懷裡,二人擁在一起,“我會保護你。”江尾生又唸叨。楊靖趕忙把他扔到一邊。他看著安馥春,她蹲坐在那裡,腰間拿著劍略顯英氣,那面容秀美絕俗,嘴角邊帶著一絲幽怨。她的眼睛正看著的,卻是山頭升起的一輪滿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