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終於，他們進一片平整過的土地上。這地方海撥十幾米高，下面埋著無數細碎的工程廢土，四邊削成平臺狀，有幾道階梯通向上面，易守難攻。當地人在幾百年間一層層墊上新土，再反覆平整，打造出大約幾千平方米的小廣場。

空地一側有幢兩層高的石頭建築，由從廢墟里撿出來的裝修石料築成，石塊的顏色、大小都不統一，擺拼在一起反而像件藝術品。一些臉上塗彩，赤裸上身的漢子在廣場上奔跑著。仔細一看，居然是在踢一隻牛皮縫製的足球！這可是外部世界看不到的遊戲。

在這幢石頭建築門外，人們塔起一座涼亭，遮風擋雨。亭面有一處寬大座位，由大理石砌成，上面鋪著虎皮。一個三十多歲的混血大漢坐這個王座之上，周圍有幾個男女青年服侍著。大漢不知道混血了很多代，相貌中黑人、白人和黃種人的特徵都有一些。披著一頭長髮，赤裸的上身遍佈肌肉，虎虎生威。

看到樸運成，大漢遠遠打著招呼。“樸，又看到你啦，這次帶了什麼好東西？”

樸運成舉起他的平衡棒，旋開粗的一頭，裡面居然是空的。樸運成從中拿出一根一米長的金屬管，然後又把平衡棒擺弄幾下，拆分成槍托，插在槍管上。最後從棒體中拿出準星、扳擊等零件，拼插在一起。

幾分鐘後，平衡棒魔法般地變成一支火槍！

槍支本身並非違禁品，護教軍每五個人就配備一支鳥銃，不難取得。紅狼接過槍管，倒轉過來，把眼睛貼到槍口處，仔細觀察。“不錯，活幹得很細緻！”

“阿迦蘭鑽了一個月才弄好！”

紅狼向樸運成一挑大指，收下這份禮物。這是把線膛槍！工業革命前，精細的鐵匠已經會在槍管裡鑽出膛線。無奈手工打製，造價高昂，這種有利於彈頭平穩前進的武器只有在機器生產後才能流行。科學家園安全部現在最精良的武器，就是五十支手工製造的線膛步槍。爲了防止被發現，平時都要拆開，僞裝成各種普通物件。

“怎麼樣，你一路上懷疑過嗎？”彭志真湊到蘇吉拉納身邊，得意地問。後者坦率地搖搖頭。一路上，他這個稽察專家根本沒懷疑這些平衡棒有什麼問題。

混血大漢錘了錘樸運成的胸口。“你們魔媒總是有辦法。咦，這是個新面孔，你們的人？”

“我們順路帶來的，幾年前他還是稽察隊長，前些天宰了李永賢的錢罐子田方。這人腦子靈，會格鬥。你如果用得上，可以收下。”樸運成又向蘇吉拉納招招手。“這是本城全體居民的共同領袖，紅狼！我們尊稱魔都之主。”

蘇吉拉納走過來向紅狼致意，心裡面還想著樸運成說的話。他把自己帶進來，卻沒有收留的意思。至於這個土匪頭子，蘇吉拉納並不知道他平時都在幹什麼。萬一要派人出城搶劫，我也要當幫兇嗎？

紅狼皺皺眉。“怎麼，稽察隊的人你也敢往裡面帶？這裡面藏著一萬人，至少有八千人看到稽察隊員，就想宰了他們。”

“呵呵，那就看他運氣吧。這人退出稽察隊已經有幾年了。”

“三年零四個月。”蘇吉拉納補充道，那是從他決定苦修開始算起。

紅狼上下打量蘇吉拉納。“新來的，到江邊洗個澡，把那本書從腦子裡洗出去，以後不許再提它一個字。不然，就是樸運成的面子我也不給，直接趕你出去。”

那本書當然是指《朝陽啓信錄》，蘇吉拉納連連點頭。“您放心，我從心裡都不再是稽察隊員。”

紅狼叫過一個精幹的女人。“金燕子，一會帶他去散居派那邊……”

就在這時，幾個臉上塗著油彩的漢子跑過來。“都主，光之輪和始基派又吵起來了。”

“光是吵嗎？有沒有動手？”

“吵得很兇，就快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