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製造噸位更大的蒸汽船，仍然是大會重要項目，並且要消耗十分之一的財力。每次爲新船調配資源，蘇吉拉納也會參加。聽著聽著，他產生了一些想法，苦於自己科學素養有限，無法以提案形式在會上提出。

閒談時，蘇吉拉納和巴布魯聊起這些想法，後者建議他找曼德爾與塞西莉婭聊聊。“這兩個孩子十歲以前，在船上的時間超過在陸地上，他們對船舶製造天生就有想法。”

這年曼德爾十八歲，塞西莉婭十六歲，都在科學海軍實習，業餘時間愛畫各種船舶設計圖。蘇吉拉納找到兩兄妹，把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

“保龍堅和麥斯歐德主張恢復歷史上的鉅艦大炮，我覺得那不實用，但說不出道理。你們在‘天鷹號’上長大，你們說說，假設遇到那麼大的對手，靠我們現在的蒸汽船能不能抵抗？”

“天鷹號”是護教海軍憑藉手工技術製造的最大戰艦，長六十米長，寬十六米，排水量四千噸。曼德爾兄妹從小就在這座木頭島上蹦蹦跳跳，見識過上面的各種遠射武器。甚至，海盜們進攻護教海軍落單的艦隊，或者襲擾沿海城市，兩兄妹也呆在船艙裡，通過舷窗旁觀戰況。他們告訴蘇吉拉納，全艦射程最遠的就是固定在前甲板上的排弩，力度是陸上排弩的一倍，幾個人才能拉開，可以把長箭射到八百米外。但這種武器沒有準確性，主要用於發射火箭，焚燒目標。

“用那東西打擊敵船根本就不準，只能嚇唬人。”曼德爾回憶說，除了這種巨型排弩，船上就是弓弩和火炮，有效射程三百米。最大口徑的炮偶爾能把彈丸轟到千米開外，只能打到哪算哪。

“真打起來，咱們的步槍肯定比它們的火炮打得遠。”曼德爾總結道：“而且咱們是鐵皮船，就是挨一發實心彈也沒什麼。他們是木頭船，一槍就能穿透。”

“天鷹號”需要兩百人操作。再大的船別說製造，做出來也無法駕駛。將來他們要面對的主要是二三十米長，數百噸排水量的帆槳戰船。三個人研究來研究去，認爲單憑第一艘實驗蒸汽船，憑藉不斷提高射程的步槍，躲到敵方射程外開火，便能解決一般敵艦。

是的，射程是決定因素，當年“天鷹號”威鎮四海，正是因爲它總能在敵方射程外開火。現在兩艘實驗船的速度已經勝過“天鷹號”，靈活性更非對手可以相比。“對，只要我們的船圍著敵艦繞圈子，不停射擊，早晚能打中火藥庫。”塞西莉亞甚至設想出交戰的細節。

“所以我覺得沒必要恢復鉅艦大炮，應該製造商戰兩用船。”蘇吉拉納講出了他的核心構想。歷史上蒸汽鐵甲艦由敵對各國分別研發，都想用更厚的裝甲抵擋對方更猛的炮彈，或者用更厲害的火炮擊穿對方的裝甲，同時還要用更快的速度與敵周旋。軍艦各方面的設計都圍繞這三個目標開展。

然而，如果現在他們就擁有全部三個優勢，面對一個技術上只會退步的敵人，根本不需要用更多大炮和更厚的裝甲佔用寶貴的載重量。蘇吉拉納想製造更大的貨船和客艙，戰端開啓，它們能把大批軍人和物資運到矇昧區實施進攻。甲板上只要安排戰士拿著步槍，就能完勝護教海軍。在和平時期，它們就是客貨商用船隻。

曼德爾兄妹已經接受過近十年的科學教育，繪圖和計算手到擒來。花幾天時間，他們就把蘇吉拉納這個想法轉化成設計方案——《商戰兩用船對科學海軍的重要意義》。

執委會上，這個方案壓倒鉅艦大炮主義，成爲科學海軍研製軍艦的方向。方案通過那天，蘇吉拉納把兩個小朋友請到家裡，推杯換盞，興奮不已。金子淇剛從第二分校籌備現場視察回來，到家一看，發現丈夫喝得滿臉通紅，搞得她莫名其妙。

蘇吉拉納醉薰薰地攬過金子淇的腰。“老婆啊，我一直覺得自己在科學上就是個廢物，這輩子不能登堂入室，沒想到有些想法還能被大家認同。”

旁邊，曼德爾見此情形，拉了一下妹妹的衣袖，兩人起身告辭，留給主人們一份單獨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