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打頭陣的坤贊進入蓋婭城，極力向教士團渲染此仗的勝利過程。雖然他沒有親自參戰，但也想沾沾旋風的光。等阿里夫到了首都，護教軍更是如獲至寶，俘虜裡面的人至少涉及十幾門異端，八九個異教。旋風一個人的功勞，抵得上護教軍當年鎮壓東海大師的全球戰爭。再加上達迪耶和小原浩司順勢遊說，旋風在軍中的聲望一時無二。

真理教教士團由二三十人組成，對教會最重大的事務作集體裁定。只有教士團成員纔可以被選爲下屆教主，或給下屆教主的候選人投票。教士團裡面或是中樞大員，或是重要諸侯。進入這個小圈子，纔算攀到人類權力的頂峰。

和平時期，教士團成員人數比較穩定，通常是死去一個，再從下面補選一個。就在聖山裡討論給旋風何等獎勵的時候，教士團成員，全球治安軍總督雅茲達尼在自家浴室裡滑倒，頭部撞傷，昏迷不醒。他的病癥和巴達察里亞一樣，是腦部出現血腫。但在這個時代，自然醫生們不僅無法醫治，甚至無法搞清此癥的原因。

於是，醫生們用水蛭貼在病人太陽穴上給他放血，又剃光雅茲達尼的頭髮，把火山泥加熱後貼在頭皮上。五六種自然醫術施治以後，雅茲達尼永遠擺脫了人間的痛苦，空出來的位置就給了旋風。自從聖山爆炸案後，稽察隊一直壓著護教軍，現在他們終於能推出人選反制對方。那些平時被排斥的勢力也紛紛支持旋風補任。

這些幕後交易，遠在東方的旋風並不知道。傳諭的教士忠於職守，一路上都不說出任命內容。爲的是避免地方官員知道此事，與新任教士團成員作私下交易。

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旋風帶著一家人回到蓋婭城，面見名義上教士團的二把手，教法法院院長哈杜裡，由後者向他傳達這一任命。

同時，原東大陸方面軍總帶領永猜玉因年邁之故，辭去原職，回到蓋婭城擔任護教軍顧問團團長，實際上處於退休狀態。永猜玉和旋風一樣都是泰族人，在東大陸方面軍的主要任務就是組織軍事力量限制李永賢，結果卻被後者處處佔得先機。永猜玉自討年老體衰，不願在權力鬥爭方面投入更大精力，就選擇明升暗降，體面離職。

於是，旋風便接任東大陸方面軍總帶領。一路上，他對自己能升到哪一級猜想過很多，最有希望的是接替達朗道爾吉擔任集團軍總帶領。沒想到連升三級，旋風對此根本沒有思想準備。

“這……感謝各位教友厚愛。可是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自從巴達察里亞無法視事之後，每個新補任的教士團成員都由哈杜裡宣佈任命，這種誠惶誠恐的表情他見得多了。看來這個旋風畢竟年輕，還沒在官場裡變得老奸巨滑。哈杜裡首先把當今教會頭號秘密通知旋風，那就是巴達察里亞真正的健康狀態。此事雖然高層官員多有猜測，但只有教士團的人才能獲知真相。

然後，哈杜裡通知旋風去中央養成院受訓。“我們以教領軍，你已經升任頂級軍事將領，進入了教士團，在教義上更要精進纔是。”

古代劃分大洲是歐洲白人在擴張中完成的，只反映歐洲人的視野。亞洲過於龐大，人口一直超過世界的一半。蓋婭真理教統一全球后，重新劃分大洲界限。現在東方大陸只包括古代東亞、東南亞的陸地部分和南亞次大陸，西亞劃歸蓋婭城直屬區，是首都外圍的軍事緩衝帶，人跡稀少的西伯利亞劃給北方大陸。海洋上的島嶼和南方大教區一起，劃成東大洋特別區。

儘管地域大大壓縮，又向其他大陸長期移民，東方大陸的人口仍佔全球五分之二。其方面軍的實力也排位第二，額定兵力相當於其它三個方面軍的總和，裝備僅次於中央禁軍。

真理紀元1004年，31歲的旋風成爲三百年來最年輕的方面軍總帶領。除了早就邊緣化的岳父之外，旋風在軍中沒有任何人脈。和平年代出現如此年輕的將領，令人感覺如紅日東昇般耀眼。

旋風並沒見到巴達察里亞，陳詩音代替丈夫接見了這個新晉教士團成員。“聽說你抓到了暗殺聖尊的主犯，我替他感謝你。”陳詩音此時的表現更像一位妻子。

旋風連忙起身，聲明這是臣屬應盡的責任。“我抓到的只是執行刺殺任務的人，主犯似乎仍然在逃。”

陳詩音嘆了口氣。“世界太大了，由他們去吧。”

這一面下來，旋風對當世教母這種退隱的心態感觸頗深。

第二個必須晉見的人，就是岳父的舊友小原浩司。從前的全軍總帶領，如今顧問團裡面的閒職人員。師叔把旋風單獨叫去，一吐真言。“我們這些老傢伙費盡心血，把你擡到這個位置，你知道內中緣由吧？”

“屬下明白！以後一定揚我軍威，讓教會各部尊重護教軍。”

“還有嗎？”

“擡舉我的各位叔伯，旋風一定竭力報答！”

小原浩司一挑大指。“達迪耶說你懂事，果然如此！”

晚上，旋風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身子是疲倦的，心卻是甜蜜的。望著遠處聖山燈火，想到便衣押解時的九死一生，旋風覺得自己在做夢。

“老公，拿到教士團的委任書了？”杜亞美也爲丈夫的仕途前景欣喜。

“拿到了！”

“下任教主，你準備選誰？”

進入大教士團，最重要權力就是獲得下任教主投票權。旋風可以在任何時候把自己的選擇寫成密封件，存放到教士團裡。如果他臨時修改，不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也可以用新的密封件替換舊的。教主離世後公選那天，所有這些密件一併拆封，以簡單多數方式選出新教主。

光顧了高興，旋風根本沒想這麼多。選誰？他突然想到，現在他也有被選爲下任教主的資格。“我可以選我自己啊！”

“算了吧，坐在那個位置上，要操十幾億人的心，你不累嗎？”

聽到這種豪言，杜亞美居然沒有太驚訝，也許她根本不知道最高權力意味著什麼。旋風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家裡有你這個賢內助，我幹什麼都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