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永猜玉是旋風的前輩，兩人都出身泰族，對他的任命，老元帥更是投了贊成票。所以在宴會上，旋風對永猜玉恭敬有加。老元帥和他寒喧了幾句，忽然說道：“小兄弟，你年青有爲，將來大哥也許會有不少事求助於你的。”

“有事大哥只管吩咐，小弟願效犬馬之勞。”

沒想到旋風這番客氣，到真引出了對方的要求。前任望著他，猶猶豫豫，“哦”、“唔”了好幾聲。

“前輩，您有什麼事儘管說，難道和小弟見外不成。”

旋風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咕嘀開了。永猜玉的軍齡都快趕上他的年齡，在軍內和教內樹大根深。如果真有什麼大事委託下來，他能夠辦到嗎？

“是這樣。內子久病在牀，金石無救。自然醫療專家我們也請過不少，好幾位都說，必須找到百邪不侵之人用過的器物，令患者天天使用，久之百病全消。我問他誰是這百邪不侵之人？大教士算不算？他們說那還算不得，除非當世聖尊。你想，我怎麼能討要聖尊用過的東西？正發愁間，昨天那位神醫又來複診，言談間聽說你到了這裡，大喜過望，他說，如要找百邪不侵之人，當世之間除聖尊外，就屬你旋風了！”

旋風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點沒掉到桌面上。

“炸燬魔鬼之艙，掃平魔鬼之城，本人毫髮無傷。當世之人誰有這份功力？這纔是百邪不侵啊？”

“不不不，怎麼能這麼說。”旋風連連擺手。“我只是膽大罷了，哪裡有什麼百邪不侵之體。”

前任總帶領笑著搖頭道：“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的潛力呀。世上沒有什麼運氣一說，無事不從緣份。你的潛力已到極上境界。只不過你在世俗世界中的地位還不高，讓你自己也看不清這點。兄弟呀，老哥我別無他求，只是想討這個一用。”

說著，永猜玉指指旋風的酒杯。上面還沾著油膩的脣印，十分不雅。這個要求如此奇怪又如此簡單，旋風完全沒有推託的理由。他拿著酒杯，站起身來。“好吧元帥，我拿去洗洗……”

“不不不，千萬別，就這樣纔好。要不然，我剛纔就可以開口討要。但是那樣，你留在這酒杯上的浩然正氣就少得多了。”

聯想到前任剛纔的說法，看來病人拿到這沾滿污跡的酒杯後，就要用它飲水、服藥，旋風心中不禁一陣噁心。但事遂人意最爲重要，於是只好把酒杯雙手捧了過去，同時心中暗笑，以後自己行賄倒也方便。送幾隻自己用過的杯子，穿破的靴子，沒準對方都要供起來。

對面，永猜玉居然恭敬地伸雙手接住酒杯，生怕它摔碎。“唉，本來我還想親自請你到舍下，爲我內人發功治病。不過神醫說了，似你這等百邪不侵之人，體內浩然正氣十足。而我內人陰氣旺盛，直接相遇的話，在她體內便是一場正邪大戰。我夫人體質虛弱，經受不起。”

“那……要不您再來看看，我這裡還有什麼您用得上的？”旋風沒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容易地送出貴重的人情，又沒有任何風險。即使醫不了病那也和自己沒關係，所謂“百邪不侵”又不是自己造的謠。

回到家裡，旋風給杜亞美一講，妻子拍著巴掌，哈哈大笑。“我老公原來百邪不侵，還有什麼浩然正氣，我看就是一肚子好色之氣。哈哈，看來神話要傳得越遠才越神。這也能行的話，咱們不當官，靠這個也發財了……咦，你怎麼好像有心事呀。”

這麼可笑的事竟然令旋風憂心忡忡，杜亞美好生奇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旋風現在越發珍惜自己的地位，更懂得謹慎小心的必要。“前輩剛纔說，除了當今聖尊，就只有我是那個百邪不侵之人。你想，我和聖尊還隔著十萬八千里，中間有無數級官員，隨便誰伸腿絆上一下，都會讓我摔得鼻清臉腫。現在我地位不穩定，還得多方討好。突然冒出這麼個神話，要是有人疑我暗中造謠，蓄勢謀反怎麼辦。”

杜亞美鑽到旋風懷裡，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還是老公有遠見。那你就去公開闢謠吧。”

“現在不好馬上就辦，我剛剛聽到它，還不知道這個神話的全部內容是什麼，傳得有多遠。等都搞清楚再說吧。另外，我給他這東西也有闢謠的意思。我算什麼百邪不侵，感冒腹痛不比誰少幾次。等他拿走給老婆一用，發現無效，自己就知道沒趣了。”

然而，永猜玉的老婆用這個杯子喝水之後，身體居然逐漸好轉。老元帥作證，旋風這個百邪不侵的鐘頭傳得更遠。元帥、將軍、行政院高官，甚至到首都述職的外地教士和總督，紛紛屈尊來找他，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

“老弟，這是我的附身寶劍。煩請發上一功。”

“老弟，家父病重。這是他用了多年的菸袋，請你吸上一吸。”

“老兄，小宅最近不乾淨，似是冤鬼上門，請你爲我題一幅字，我去貼在大門上。”

“……”

旋風尷尬萬分，只好解釋自己並沒有法力。聖山這裡無數專職教士，哪輪到自己一個軍官施功作法。關起門來左思右想，旋風又釋然了。和幾年前在兄弟羣島默默無聞相比，這畢竟是幸福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