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千年慶典越近，蓋婭城裡的臭氣越重。甚至城裡有人秘密散發傳單，聲稱按照基督教《聖經》的說法，幼發拉底河乾涸繫世界末日來臨的徵兆。屆時，基督教的救世主會重降人世，帶領信徒打垮異教徒。

真理紀元153年，第六代教主卡里姆昌德發佈諭令，聲稱蓋婭真理教義已經網羅世間一切正念，禁止真理教外所有傳統宗教繼續傳播。此禁令自然引發反抗戰爭，歷時15年，於真理紀元168年結束，蓋婭真理教大獲全勝，全球死亡三億五千萬人，史稱“破邪聖戰”。

基督教各派作爲當時反抗勢力的組成部分，從此成爲異教名單上的一員，稽察隊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搜捕該教餘黨。然而，很多傳統宗教積累深厚，民間一直有秘密信奉者。這次，城裡查到的異教傳單就出自他們的手。

不過，雖然傳單隻有幾十張，也沒多少市民讀到，瑪辛加反而如獲至寶，迅速命令稽察隊大舉清查異教分子。雖然沒有能力治理河道，但整起人來，教會高層都是好手。

達迪耶的府坻就在城中心，本來是塊風景宜人的地方，現在也被瀰漫的臭氣所籠罩。擔心岳父母生病，旋風就讓部下在軍營裡挑了一處舊倉庫，裝修成簡易別墅，請老人過來居住，平時裡派幾個女兵照顧岳父岳母。禁軍中的上司很給老將軍面子，默認了旋風的舉動。

等住下來達迪耶才發現，女婿對軍務並不上心，反而醉心社交，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達迪耶一想，旋風雖有潛力，畢竟只有二十六歲，那些年紀更大，權位更高，資歷更深的人怎樣行事，對他有很大影響。於是他就把女婿叫過來，單獨給他傳授人生經驗。

達迪耶先是問了旋風這段時間對軍隊的看法。女婿大吐苦水，認爲軍隊紀律廢馳，官兵不認真訓練，條令形同虛設，上上下下都看不到前途。他以前在稽察隊，令出必行，養成了嚴密果斷的習慣，軍隊裡反而沒有這個風氣。

達迪耶告訴女婿，當年他像旋風這樣年輕時，護教軍也是如此糜爛。東海叛亂一發生，有了明確的敵人，平素訓練不好的部隊土崩瓦解，而像他這樣忠於職守的軍官就有了機會。

“我們是軍人，作戰纔是最好的前途。有了外敵，才能把軍隊凝聚起來。”岳父大人總結著人生經驗。

然後，翁婿兩人就開始研究護教軍的假想敵。這支軍隊在歷史上進行過四次聖戰，即使最後一次也發生在遙遠的真理紀元255年。通過四次大戰，蓋婭真理教消滅了科學、異教和民族割據熱力，一統天下。

除了外敵，教史上還爆發過五次內戰，雙方都是真理教內部成員，在戰爭中互指對方爲叛教分子，最後獲勝一方成爲正統。這五次內戰分別是真理197年的“匯流之戰”，586年的“法統之戰”，678年的“公義之戰”，782年的“衛道之戰”，以及二十年前才發生的“正名之戰”。

最後這場戰爭的輸家就是東海大師，雖然官兵早就宣佈獲得完勝，但是東海大師本人生死不明，各地還有他的餘黨不停滋事。但要說此人還活著，並且能夠再度起事，似乎也沒這個可能。

所以，如今護教軍最大的假想敵，就是南方大教區首領帕爾哈蒂，以及崇聖大教區首領李永賢。前者以疆域爲基礎結黨營私，後者以民族爲基礎積蓄勢力。這兩個滑頭都知道還沒有與護教軍對抗的實力，所以一直踩在紅線邊緣。但是，蓋婭城的中央勢力對其素有防犯。

“他們都將近五十歲，蓄謀已久，我賭他們十年內必反。所以你現在就要作好準備，他日戰端開啓，就是你大顯身手之際。蓋婭城裡那些官宦子弟，於你其實並不重要。你如果沒有地位，就是和他們混熟，也只能作他們的跟班。你有了地位，他們自動會攀附過來。”

旋風臉上一紅，他知道，岳父指的是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

“但是，你不可能在首都獲得地位，這裡畢竟無仗可打，無功可立。所以，我想把你安排到外面歷練一段時間，爭取立幾個功再回來！這個苦，你受得住嗎？”

旋風一聽，十分高興，蓋婭城呆久了，他也覺得稀鬆平常，早就不想窩在這裡吃閒飯，當下連連點頭，接受岳父安排。

“父親真是目光遠大，經驗豐富，晚輩受益菲淺。”

達迪耶聽了這些奉承話，反而神色黯然。“唉，我的經驗是比你豐富。可惜，當我收穫這些經驗時，已經沒機會用它們了。”說著，達迪耶重重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所以，我希望你能利用它們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