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科學共和國的新首都名叫曙光城，選址於原南方大教區(qū)東北半島尖端。如果算上北方三大教區(qū)，將科學共和國全部疆域劃一個圓，曙光城正好在幾何中心。王新田劃定了一片五百平方公里的海邊平原，作爲新城籌建地點。當?shù)貙⒔ㄔO年吞吐量達到五百萬噸的海港，機動船從這裡出入，輻射科學共和國全境。
和進步城一樣，當?shù)佚堫^企業(yè)仍然是巨型造船廠。把原有三家造船廠的生產(chǎn)能力加起來乘以三，仍然達不到新廠的一半。以曙光城爲起點還要修建大鐵路，向南方延伸，直抵最南端鐵墳登陸點，沿途成爲經(jīng)濟核心帶。
曙光城還要建設巨大的火力發(fā)電廠，裝機容量相當於以前所有火電站的總和。在這頭能量怪獸輻射範圍裡，計劃興建上百家工廠，它還要吃下新舊啓蒙區(qū)目前全部煤炭產(chǎn)量，並且倒逼著煤田提高技術(shù)。其它如鋼鐵廠、機械廠、服裝廠等等一應俱全。
在城市規(guī)劃中，首都東半部將是工業(yè)區(qū)，西部半是行政、文化和商業(yè)中心。總?cè)丝谝谑陜?nèi)達到一百五十萬，超過蓋婭城，變爲全球最大城市。
“一百五十萬不算什麼，”正在解說方案的王新田自信地望著下面那些驚訝的目光：“一千年前在澳大利亞，最大城市悉尼都有四百萬人?！?
有了模範城的成功經(jīng)驗，又有了進步城的慘痛教訓，科學大會傾向於選擇一塊空白土地，建設全新的科學城市。不僅不與遺民爭利，而且與舊時代的社會環(huán)境一刀兩斷。
科學時代那些巨型城市，比如巴黎、北京和莫斯科，都是從農(nóng)業(yè)時代舊都發(fā)展起來的，先進的一面會被落後因素拖累?，F(xiàn)在這五百平方公里土地上只有幾千居民，很容易遷走?？茖W大會計劃從零開始建設完整的新世界。唯一不利之處在於這裡沒有鐵墳和煤炭，眼下調(diào)進物資需要不少運力。但是預計在幾年內(nèi)，海陸交通便會輻射全境。
討論建設方案時，陳慧珍還從社會行爲學角度提出動議。“十幾年來我們一直勤儉持家。但是到了這裡，應該作作表面文章，搞一些富麗堂皇的建築，科學會堂、商業(yè)區(qū)、遊樂園、城市雕塑等等。算是爲新區(qū)人民開一場博覽會。無論科學的知識還是精神，要接受它們都需要時日，但是科學帶來的財富一目瞭然。要讓當?shù)厝酥庇^地感受到科學就是財富，接受科學就等於擺脫貧困。”
這類輝煌公用建築的設計圖，專家們平時就繪製過不少，紛紛拿出來要求撥款。但是，佩什梅格仍然不願意用財政去大手大腳。“這件事可以讓那些財主們幹，他們靠科學發(fā)了財，現(xiàn)在是回報科學的時候?！?
蘇吉拉納知道她指的是哪些人?！八麄円仓皇切∮蟹e蓄，算不上大財主?！?
“我們可以貸款幫他們迅速富起來?！迸迨裁犯裨谄绽ㄊ差I(lǐng)導下就從事簡單的金融交易，現(xiàn)在已經(jīng)輕車熟路?！按虻竭@裡，科學時代的財政金融都要提上日程了！”
在那些舊城附近，共和國也圈佔土地，打造新城。不僅爲了建設，更要慢慢吸收舊城的優(yōu)秀人才。離絲敖城十五公里遠，科學共和國劃出一片灘塗，建設“墨城”，以此紀念歷史上第一支武裝科學團隊。墨城佔地二百平方公里，規(guī)劃人口一百萬。第一個產(chǎn)業(yè)便是木質(zhì)機帆船製造廠，將舊式海洋快舟升級換代，變成漁船，每年計劃製造兩百艘。
鐵墳登陸場附近，將建設一座冶金和紡織工業(yè)城市，以馬克思命名。該城佔地五十平方公里，計劃人口三十萬，鐵路將從當?shù)劁伒绞锕獬恰?
開完內(nèi)部會議，蘇吉拉納專門招集本土省五名頂級富豪坐在一起，動員他們到新世界投資。這裡面有石材商人魯塞塔，以後要修建重載鐵路，需要天量的砟石，魯塞塔可以成爲頭號供貨商。冶金商人凱里可以把他的廠子辦到新區(qū)，覆蓋一億幾千萬人口。巴布爾塔雖然只擁有西港煤礦一角，但是這座礦年產(chǎn)量已經(jīng)到了七十萬噸。即使這樣，由於能源消費每年翻番，仍然是挖多少賣多少。然而，南方大教區(qū)那些露天煤礦，產(chǎn)能將遠遠超過西港。
託託也慶幸自己找到發(fā)財之路。當年他們第一個遇到這羣科學怪人，現(xiàn)在，託託和村民合股成立紡織廠，利用科學大會轉(zhuǎn)售的舊設備生產(chǎn)布料，前後吸收了五百名工人。至於阿爾貢，他現(xiàn)在掌握的船隻總噸位相當於護教軍一個分艦隊，運輸量也是年年翻番。
作爲臨時的稅收政策，只要在經(jīng)營中使用大會提供的科學技術(shù)，就要上交一半利潤。儘管如此，這些人還是趨之若鶩。
“你們怎麼發(fā)的財，老區(qū)人民都知道。新區(qū)不同，尤其是那裡的土財主，捏著大量土地，還控制著土地上的農(nóng)民。我們要在這裡發(fā)展科學事業(yè)，既需要自由交換的土地，也需要自由流動的勞力?！?
幾個財主互相觀望，一時想不出會長要做什麼。
“護教軍不可怕，放幾炮就能趕走。但是要讓當?shù)厝嗣裰С治覀兏憧茖W事業(yè)，那就不容易了，現(xiàn)在他們只是把我們當成新的征服者。我想讓他們也明白什麼纔是未來，能夠主動把土地和勞力交出來?！?
“這樣固然是好事，但我們能幫你什麼忙呢？”魯塞塔試探道。
“我想讓你們做示範，讓他們看看投奔科學可以贏得什麼。你們要在新啓蒙區(qū)建立公司，規(guī)模比現(xiàn)在大許多倍，我要把你們樹成靠科學技術(shù)致富的榜樣?！?
“這個……”阿爾貢猶豫著：“新啓蒙區(qū)這麼大，這裡的生意我當然要做，可是要說開辦新公司，我手裡的錢可不夠?！?
是的，這些人雖然有點錢，但是在過去一百幾十萬人的小市場裡，生意畢竟有限。蘇吉拉納把貸款政策講給他們聽?！斑@件事情是我請你們配合，所以貸款無抵押，利息比民間高利貸低很多。各位生意上有風險，我們也會想法分擔。當然，你們能有這種機會，肯定也不想把生意做壞了吧？”
“會長……”凱里剛剛學會不用“大哥”來稱呼蘇吉拉納?！靶聟^(qū)鐵墳是舊區(qū)的十幾倍，如果我同意開辦新公司，當?shù)貥I(yè)務我可不可以專營？希望科學大會制定政策，不讓那些落後分子插手！”
蘇吉拉納沒想到，這個老實巴腳的人會提出這麼個條件，他堅決地搖搖頭?！靶值埽郧拔夜芤话賻资f人，現(xiàn)在要管四千幾百萬人，到年底就是一億幾千萬人。如果所有好處都被先前那些人獨佔，後面這些人我怎麼擺平？將來打到聖山，管理十五億人，我更得一碗水端平?！?
凱里默不作聲，顯然，他還不能馬上接受這個道理。蘇吉拉納走到資料室，拿出一本剛出版的《世界地理常識》，翻到其中畫著金字塔的一頁?，F(xiàn)在它們都還聳立在尼羅河中教區(qū)，座中這些土財主都沒見過。
“瞧瞧這些建築，底盤越大，尖頂越高。你們分別從事不同產(chǎn)業(yè)，如果每個行業(yè)都做大幾倍，幾十倍，即使你不能壟斷它們，仍然可以坐在它的尖頂上不斷上升。最後，你們每人的財富都比現(xiàn)在大得多?！?
“這事我?guī)?！”託託搶先表態(tài)?！拔以缦虢▊€大紡織廠，兩千臺織機，電力帶動，僱幾千名女工，原料就用南方大教區(qū)出產(chǎn)的羊毛和棉花。”
阿爾貢也答應下來。“我明白，只要我在行業(yè)中領(lǐng)先，後面跟著多少人都無所謂?！?
魯塞塔還有些猶豫：“會長，你剛纔說的無抵押貸款，聽著很好，但這是你個人的政策吧？”
其他人知道他要問什麼，都用埋怨的目光望著他，生怕蘇吉拉納反悔。蘇吉拉納微笑著回答：“現(xiàn)在確實是我個人的政策。不過按照慣例，這個會長我還能幹十八年。如果出了問題，你們隨時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