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堵高牆圍起一處院子，那裡原是當地鹽倉，已經被護教軍徵用。二十來個犯人關在巨大的籠子裡，有男有女。他們沒戴刑具，身上卻都有刑傷。籠外圍滿護教軍人，幾十具強弩指著他們，誰有異動，立刻亂箭穿身。

這裡是孟加拉大教區，北靠香巴拉大教區，南臨大海。這些犯人都是在魔鬼迷魂案中被捕的巫師。有的聲稱能給人下盅，有的聲稱給人解盅。有的被抓進來後還不斷放話，詛咒主持鎮壓巫術的陸軍總帶領。

包圍圈後面站著一些當地官員，分別來自行政、治安軍和稽察隊，還有得高望重的鄉紳。達里奧把他們找來是要作個見證。人湊齊了，他就站上高臺，宣佈土政策。

“從現在開始，沒有吃的也沒有水，關到你們死爲止。各位要想活著從籠子裡出去，有兩個選擇，一是承認自己是騙子，把行騙手法作成筆錄。軍人帶你們遊街，每到一處，你們就當衆交待騙術。這樣按行騙治罪，可保不死……”

嫌犯們看看他，又互相對視，默不作聲。一名布政使走過來，悄聲勸道：“這個不好吧，審判犯人是我們當地法官的事……”

“非常時刻哪裡還能等法官。”達里奧揮手讓布政使退下。身爲當地最高行政長官，被一個總兵如此喝斥，布政使強壓怒火，不敢造次。最近這段時間，旋風的部下有主子撐腰，到處插手地方案件，他們敢怒不敢言。

達里奧沒在乎布政使的感受，繼續說道：“還有一個方法也可以活著出來。你們不是能下盅嗎？會念咒嗎？不管什麼法術，你們在裡面隨便玩，本官就坐在外面，把我弄死，你們就能出去！作法時需要什麼只管開口，只要不是人命，我都給你。誰能把我咒死，哪怕讓我生一場大病，我就把你們都放了。記住，哪怕一個人作法成功，所有人我都放。”

達里奧下了高臺，讓士兵擺好桌案，放上茶水點頭，支起陽傘擋住烈日，請當地人士邊喝茶邊旁觀。此時正值盛夏，嫌犯們沒有陰涼可躲，也沒有水喝。十分鐘後，就有十二個嫌犯舉手，承認自己是騙子。達里奧讓士兵把他們一個個帶出來，到陰涼處一邊錄口供，一邊喝水。

剩下的嫌犯仍然強挺著，他們還真地索取各種作法用品。有的要來一隻活雞，當衆咬斷喉嚨，放出鮮血，在籠內沙土地上劃符作法。有的用石頭劃破皮膚，把流出的血沫在身上，嘴中不停尖叫。有的索要銅鼓，不住敲擊，身體前後搖擺，進入巔狂狀態。有的使用瑜珈氣功，手舞足蹈，朝著達里奧比比劃劃。

一時間各種異聲響起，聽得那些觀衆頭皮發麻。有的看客心理素質差，感覺心口發悶，頭疼欲裂，似乎真有邪氣在院子裡反覆席捲，劃過身體，居然暈倒在地。

看到外面真有人摔倒，籠子裡面作法的巫師受到鼓舞，鬧得更加歡實。當地看客們紛紛站起來退到遠處，似乎有無形邪力從籠子那裡發出來，一圈圈擴散。

即使是護教軍官兵，看到這些異像，也是心生恐懼。不怕刀兵怕作法，這是文盲軍隊的普遍特點。轉眼再看他們的主帥達里奧端坐原地，泰然自若，給他們很大的心理安慰。

“哈哈，你們都怕巫法？我不怕。旋風將軍給我發過功。小的們，將軍百邪不侵之體，他給我發的功，我已經擴散在這院子裡啦。”

不知道達里奧說的是真話，還是在開玩笑。反正一衆官兵聽到後，立刻鎮定下來，站在原位不動。看到官兵能保持隊形，其他人才敢陸續站回來。

不管用什麼方式作法，免不了一番折騰。人的體力終究有限，大唱大跳之後，巫師們紛紛摔倒在地。有的大口喘氣，有的昏迷不醒。“咦？這也是法術吧？誰都別去動，看他們自己能不能醒過來。”達里奧裝著好奇的樣子，圍著籠子轉了幾圈。

就這樣，一半嫌犯熬不住，紛紛告繞，被士兵帶出去寫口供。剩下的巫師倒在烈日之下，達里奧毫不在意，就讓他們一個個曬死在那裡。

直到月亮高掛，氣溫下降，籠子裡已是一片安靜。達里奧安排酒菜，宴請這些官民見證人。他端起酒杯，向衆人舉起來。“這些都是你們當地法術最強的巫師，也不過如此。迷魂案就是愚民輕信謠言所致。還請各位回鄉後好好宣傳引導，不使謬種流傳。”

事罷，達里奧命人照看好那些已經認罪的巫師，不讓他們有性命之憂，健健康康地押到各地巡遊，承認巫術就是騙術。這件事辦完，達里奧非常高興，點兵離開孟加拉大教區回營。

剛走到德瑪隆功大教區邊境，就遇到阿萊塔納帶人打探消息。兩人見面，阿萊塔納哈哈大笑。“兄弟，你知道外面出了什麼傳說嗎？”

“不知道？”

“都說孟加拉當地幾百巫師聯手作法，周圍的人或死或傷，你連皮毛都沒傷到，反而倒轉法力，擊斃巫師。還說這都是因爲旋風大哥給你布過氣，讓你帶功鎮壓。所以，他的功力僅次於聖尊。”

達里奧苦笑起來，這並不是旋風想要的結果。如此一來，他們反而成了最大的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