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凌月和雲意卻不知謝天的心思,眼見得場面一觸即發,二人的心簡直是給懸到了嗓子眼處,尖聲道:“住手,誰敢對皇后娘娘無禮!”
說罷,二女飛奔到了紀芷湮身前,儼然是一副母雞護雛的姿勢。
紀芷湮不禁有些頭疼起來,將二人推到身後,沉聲道:“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還不快給本宮回去?!?
這一次,凌月和雲意卻是異常的堅持,堅決不肯走,死守在紀芷湮身側道:“不,奴婢們誓死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絕不離棄?!?
謝天是個極有眼色的,立時就看出了紀芷湮對這二婢的看重,便趁熱打鐵地勸說道:“皇后娘娘有此忠僕,委實令人豔羨。此刻並無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娘娘又何苦固執己見,非得闖出宮去呢?若爲了此事,而傷及了二位姑娘的性命,豈不是不值得很?!?
紀芷湮轉身對著他冷笑數聲,目光打量了羽林軍衆人一圈,聲色俱厲道:“本宮在此,有誰敢動她們分毫!謝大人,本宮敬你是一條漢子,此番不過是奉命行事,不願與你多加爲難。但你也須得仔細,即便是被封宮,本宮到底還是皇后,是這六宮之主,可不是任誰都能欺到頭上來的?!?
謝天與她對視半晌,終究敗下陣來,想了想,只得道:“皇后娘娘,要不您看如此可好?您暫且回宮去等候,卑職會代您去給皇上傳話。只是皇上來與不來,卻不是卑職所能左右的了。”
紀芷湮想了想,棄劍於地,脣邊綻出一個悽豔至極的笑顏,一字字道:“好,你去告訴皇上,若他肯來,本宮便與他見這最後一面。若他不肯來,便等著給本宮收屍罷!”
說罷,她也不管謝天聽完這話面色是如何的難看,便拉著雲意和凌月轉身回宮去了。
謝天望著女子背脊挺直的身影,透著十足的孤傲決絕,顯然是個言出必行的主兒。他不由扶額望了望天,沉吟片刻後,拉過自己的下屬囑咐了幾句,便擡腳往含章殿的方向快步行去。
“
什麼?你是說皇后娘娘方纔奪劍意欲闖出宮來面見皇上?”蘇喜問出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變調,彷佛是震驚到了極點。
謝天苦笑連連,“可不是麼,蘇公公您當時是沒見著,咱們這位素日看來最是嫺靜溫柔的皇后娘娘剛烈起來是多麼的令人心膽俱寒。她孤身前來,竟空手赤拳奪了卑職一名下屬的寶劍,瞧著那架勢,可真不是說著玩兒的。卑職不過一個小小的四品御前行走,哪裡敢和堂堂國母之尊的皇后動手,便只能來求助您了。”
說著,他又將紀芷湮轉身前撂下的那幾句話如實地轉告給蘇喜,犯愁道:“蘇公公,依卑職看來,只怕今日之事還是皇上那一碗御賜的藥膳湯惹來的禍啊?!?
蘇喜聽了這話,面色登時大變,神情間很是怪異,“哦,此話怎講?”
謝天望一望左右,壓低了聲音道:“前兩日可還好好的,並不見皇后有何異動??山駜夯噬喜潘土藮|西進去,她便神情這般激動地衝出來,焉知不是倚仗著皇上的恩寵意欲脫困?只是眼下這般情形,委實棘手,您看到底該怎麼辦纔是?”
蘇喜深深望他一眼,面色陰晴不定,彷佛是想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而後卻緩了神色,一臉的苦大仇深狀,拍著手嘆氣道:“還能怎麼辦,只得將此事如實稟報皇上,等他來做裁決了?!?
說罷,他拍了拍謝天的肩膀,示意他在外頭候著,自個兒便轉身往殿內行去。
蘇喜才推門進去,連腳都沒站穩,就聽見御案後的男子輕聲問:“謝天這會兒不好好看守著未央宮,卻跑來這兒來,可是皇后那裡出了什麼事?”
蘇喜遲疑了一下,才道:“皇上,皇后娘娘說想見您一面?!?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延陵澈扔來一句:“朕沒空見她。”
只有他自己清楚,當聽見蘇喜說著紀芷湮想見自己時,他心中是怎生的一種沉重而又歡喜。沉重的是他無法去見她,歡喜的是她心中到底還是在意著自己的。
蘇喜頓了頓,繼續道:“可是皇上,皇后娘娘還說了,若您肯去相見一二,這便是您和她的最後一面。若是,若是您不肯前去,那麼便等著……等著爲她收屍罷?!?
雖然蘇喜說話間極盡委婉之能事,但也無法掩蓋紀芷湮當時撂下的果斷決絕,甚至是帶著一絲濃重的威脅之意。
延陵澈狠狠地將手中的奏章甩到地上,眉宇陰沉地咬牙道:“她竟然敢這樣威脅朕?!”
蘇喜立刻跪下道:“皇上息怒。”
殿內靜極了,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能被無限地放大,例如御案後男子沉重的喘息聲。許久,蘇喜才聽見男子冷靜的聲音問道:“是否今兒未央宮出了什麼事?好好的,皇后不會如此出人意表。你一定有事瞞著朕,是也不是?”
蘇喜跪伏在地的身子輕輕顫了顫,才低聲道:“皇上恕罪。奴才,奴才見皇上思念皇后辛苦,又聽聞這幾日皇后因封宮之事消瘦了許多,便自作主張命御膳房的人熬製了補湯送到未央宮去。沒成想,竟是好心辦了壞事,奴才該死?!?
即便是不擡頭,他也能感覺到延陵澈的目光如千丈寒冰般打在自己的身上,彷佛恨不能從自己的身上鑿出一個洞來。
“蘇喜,誰讓你這般的多管閒事!”
蘇喜不住地磕頭謝罪,“奴才罪該萬死,求皇上息怒。”
他說得又快又急,唯恐說慢了會招來延陵澈愈發深沉的惱怒,腦袋都快磕破皮了,才聽見男子意態蕭索的聲音:“罷了罷了,你此番行事雖是自作主張,但到底也算不上是什麼過錯。朕若發落你,倒也說不過去?!?
沉吟片刻,他輕敲椅把的動作停了停,忽然問:“謝天此刻人在何處?”
蘇喜很快答:“回皇上的話,謝大人正在殿外候著呢?!?
延陵澈深深倚入龍椅之內,臉龐藏在陰影之後,似有幾分陰沉,他伸手按著自己的眉心,聲音中透著一絲難掩的疲憊道:“嗯,那便宣他進來,朕有話要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