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的故事原來只說了一般,她沒告訴她,那個卑微的洗碗婢女舒展柔竟然一躍成爲太子妃,人生就像一場戲曲,處處都有轉(zhuǎn)折。
她驚羨地望著她,三兩步走過去,接過還被她捧在手裡的枕頭:“呵呵,這怎麼能讓你來,還是我自己動手吧。”
“不礙事,過門即是客。”她抓著枕頭的一角不肯放。
“我哥教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她拉著枕頭的另一角,加重力氣。
拉扯間,枕頭還是被疊完被子的老嬤嬤報到臂彎之中:“兩位歇著,讓老奴來吧。”
兩個人不好意思地同時鬆手。
“不如,我們?nèi)セ▓@逛逛。”舒展柔開口,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好啊,好啊。”殷小虎留了個心眼,帶上婢女一起。以前見過的夫人小姐大都如狼似虎,不知道這位又在盤算著什麼陰謀詭計。
兩人步到一個圓形木雕大門前,始終保持著客氣的距離。
看了眼刷得嶄新的院牆,她的視線落在兩個銅獅子頭上,它們伏在漆黑的大門上,嘴裡含著兩隻大圓環(huán),齜牙咧嘴的樣子,看得人發(fā)怵,若是晚上來這裡,一定要嚇一跳吧。
“殷大人是第一來?”
“是啊。”雖然在這兒住過幾日,但是府院寬廣,她沒力氣也沒心思去滿園跑。
“別怕,”她上前親切地拉著她的手,牽著她往裡面走。
殷小虎抽出手來:“我自己來吧。”來自於陌生人親切的舉動反倒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舒展柔垂頭笑笑,輕聲應道:“好。”
往裡面走了幾步,越走越覺得這裡的清幽。一個年老的匠人正在花圃裡翻土,見他們過來,連忙行禮。舒展柔向她介紹了一番,他是府裡的老家丁,大家都教他陳伯。
殷小虎出於尊老的態(tài)度,叫來聲陳伯。老人忙搖手:“擔不起啊,擔不起,您叫我老陳就可以了。”殷小虎不想他問難,叫了一聲老陳。
陳伯解釋道:“這園子雖然鮮少人來,風景卻是清奇,不如由老奴爲兩位主子帶路。”
“陳伯不用了,有我呢?”舒展柔興致勃勃地開口,“你怎麼忘了,我以前……”
“太子妃娘娘莫要與老奴相提,老奴沒有這個資格。”
“陳伯……”她無奈地叫道。
“太子妃折煞老奴了。”陳伯咚得一聲跪在地上,雙膝陷進泥土,很髒的樣子。
“你快起來……好好……老陳。”她的聲音頗爲無奈。“你先下去休息吧,由我?guī)е笕怂奶幾咦呒纯伞!?
“是。”陳伯這纔拿著小鋤頭退下去。
舒展柔又拉起她的手,沿著溼潤的青石板,朝裡面跑進去:“大人,走,我?guī)闼奶幙纯矗e面風景可好了。”
這一次,殷小虎沒有躲開她的手。兩排青蔥欲滴的竹子一路排開,掩映著大大小小的幾間屋子,竹子的盡頭就是一片花圃,花圃的最外面還種著一圈蔬菜,看上去有些不協(xié)調(diào),不仔細看發(fā)現(xiàn)不了。殷小虎有種回到酒城附近那座山上的感覺。
葉子颯颯時,她感到一派祥和寧靜。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天高海闊,籬笆小牆,一頂茅舍。
“大人別見怪,空著也是空著,我就在這兒種了點兒蔬菜。”舒展柔以爲她在看那排上不了檯面的蔬菜,有些發(fā)窘地解釋。
“你的園子,你愛幹什麼什麼,就幹什麼,不需要向別人解釋。”殷小虎鼓勵道。
“我的園子?”舒展柔怔住。
“對啊,你是太子妃,這兒可不就是你的園子。”
“大人說笑了,我……我只不過是側(cè)妃。”
“側(cè)妃?”殷小虎雖然不甚明白,但大約能猜到,所謂的側(cè)妃就跟一般大戶人家的妾一樣。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對……我是說……你真能幹。”她指著那圈蔬菜,“你看看這些花,長得再好看又有什麼用,怎麼都熬不過冬天,種蔬菜多實際啊,還能裹腹調(diào)理腸胃。”
舒展柔捂嘴笑了:“大人,您可……真有趣。”
“那是自然。”殷小虎覺得這小姑娘吃苦耐勞挺可愛,也喜歡逗她笑。
“難怪……太子殿下會喜歡你。”
殷小虎氣餒不已,怎麼又回到男女問題上了。
“我和太子殿下沒什麼關(guān)係?他對我……沒什麼特別的啊。”不就是約她吃過一頓飯嗎?至於讓人家妻子誤會嗎?以後還是避嫌的好。
“大人說笑了,”舒展柔抿嘴一笑,“太子殿下連林涵姑娘都看不上眼。”
“對對對……太子殿下眼光高。”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似乎是……
“你在說我自作多情。”殷小虎飛出一個眼刀。
“大人想多了,我只是自憐而已,你覺得嫁入太子府真的好嗎?”
“好不好,看個人所求吧,若是求榮華富貴,那倒不差。"
她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拉著她繼續(xù)往裡走,殷小虎卻突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舒展柔回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殷小虎指著牆說:“這裡牆比外面的矮好多啊。”
“太子府曾經(jīng)第二次修葺,加築了圍牆,只是這園子因爲地氣不好,一直空著,所以作圖的時候並沒有將它考慮在內(nèi)。”
殷小虎左右大致掃了一遍,牆的右邊是一片竹林,而左邊則是一間樸素的屋子,屋檐兩邊垂著兩盞破燈籠。
“掛燈籠做什麼?”她指著房間問。
“自然是照路,不過……久無人住,所以燈籠破了,也無人去管。”
“哦……”殷小虎點點頭,暗自歡欣,逃跑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