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姜推推她:“喂,你該回去了?!?
終於寫完了!殷小虎擡擡發酸的胳膊,握了握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伸了個懶腰,對蕪姜行禮告退。
下次就算要再入書房,也絕不能再陪他寫字了,沒有第二條命。
殷小虎坐著車輦回到鳳寧宮,其實路並不算長,但是到宮門口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宮人們不敢驚動她,叩響大門,宮女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請了淺碧。
淺碧看了看,知道她昨天勞累了:“轎子放下,你們先退下去吧?!?
宮人躬身答是,正準備退下去,卻聽嘩啦一身。一盆洗臉誰從淺碧身後潑了出來,不偏不倚地倒在了殷小虎的頭上,宮人們見狀,能避趕緊避。
殷小虎被淋地透心涼,猛然睜開眼跳起來:“下雨了、下雨了?!?
淺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殷小虎冷靜過後,看到拿著臉盆的任九兒,終於忍不住吼道:“你幹什麼,發什麼瘋?”
任九兒冷笑:“不好意思,一時手滑?!?
“知道你潑的是誰嗎?一句不好意思就過去了?!币笮』]睡飽,火氣沖天。
“那你想怎麼樣?”
“我……”她提起一口氣,握著拳頭猛撲上去,被她一閃避過,伸腳絆倒。
在殷小虎阿阿大叫快摔倒的時候,一雙手握住了她的腰,轉了一圈。天旋地轉之後,傾斜著仰面看她,就只剩下感激了。
“謝謝了?!?
“不客氣。”任九兒低著頭笑了笑,然後突然鬆開手。
因後小虎結結實實地撞到地上,扶著腰站起來:“我招你惹你了?!?
任九兒拍拍手:“今兒天早,我先回去補個覺。”說完婀娜多姿地走了。
殷小虎想追,被淺碧攔住:“傻子,你還看不出,她是在吃醋啊。”
吃醋?殷小虎摸摸腦袋:“我又沒怎麼樣?她吃什麼乾醋?”
“你昨天和陛下呆了一整夜,她能不惱火嗎?”
殷小虎壓低聲音:“淺碧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對勁?!?
淺碧點點頭:“我發現她很不對勁。”
“我總覺得任九兒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說,她不會對我懷有別的心思吧。”
淺碧愣了愣:“你腦子豆腐做的啊,她擺明了是看上陛下了,好不好。”
“是嗎?”殷小虎搖搖頭,“我覺得不像。”
“你也太自戀了吧,男人眼睛不好看上你就算了,你當任九兒是瞎子???”淺碧不以爲意。
“阿嚏?!闭驹谶@兒說了這麼久的話,凍得不行了。
淺碧攔著她進屋,給她換了件乾淨衣服。
“你說以任九兒的品貌,就算是個庶女丫鬟,找個好人家做正妻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她爲什麼非要進宮?”淺碧一邊把衣服幫她烘衣服,一邊問。
“人各有志,你猜她的心思做什麼?”殷小虎換了一間乾衣服,正拿著毛巾搓頭髮。
“我覺得她進宮的目的不簡單?!?
殷小虎的心咯噔一下,可千萬別被她看穿纔好。
“人家又人家的前程要求,你還能一個個都打聽清楚?做好你的傅夫人比什麼都強,對了昨天我還看見傅重良,他還說天氣涼了,讓你多加件衣服?!?
淺碧會心一笑,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算他有良心?!?
“你是他的結髮妻子,他這麼對你是應該的?!?
殷小虎懶懶地說著。
“你也知道夫妻結髮,貴在真心啊,我說你和陛下到底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一筆糊塗賬?!币笮』u搖頭嘆息,從前只知道談情說愛是最簡單不過的,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踹,可是現在呢?踹都踹不開,還不能下狠腳。
淺碧走上起來,幫著她擦頭髮,殷小虎做到火爐子旁邊,順手摸摸了一旁架子上的衣服。
“任九兒也真是的,越來越沒規矩了?!币笮』⒗铣傻匕櫭?。
“還不是被你慣的,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上。”
殷小虎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笑笑不說話。
“算了?!彼柭柤纾澳悴活娨庹f就算了,只不過千萬別像上次那樣衝動了,到時候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淺碧,如果有一天……”她猶豫了一會,“爲了感情把命搭上,你會後悔嗎?”
“……我不能回答你,回答你了也是假的,除非真的到了那一天。”淺碧笑著,說了句大實話。
殷小虎摸摸肚子:“我餓了。”
“你等會兒,我這就準備。”
見淺碧剛走到門口,她不有提醒一句:“記得叫上任九一起?!?
淺碧疑惑地看她一眼:“你對她還真不錯啊?!?
別以爲她願意,她也是沒辦法,她要是不肯帶她出去,她還不得一輩子困死在這裡不見天日。
“大人不記小人過,咱不和她計較?!币笮』[擺手。
“得了?!彼坂鸵恍?,消失在門口。
屈指算一算,她在鳳寧宮住了有段時間,第一天搬進來的時候聽宮人說大戰在即,今天宮人都在傳仗打完了。
殷小虎笑了笑,聽他們的語氣,英郎應該贏了吧。
身在曹營心在漢,她身爲皇后竟然一點兒也沒有負罪感。
或許,她和蕪姜只是一段出了差錯的姻緣,糾正就好。
坐了一會兒,等身子暖了,宮人便來喚用早膳了。
殷小虎披了件披風,慵懶地走了出去。
淺碧和任九兒都已經坐在那裡了。
宮女一一把飯菜擺上來,見她仍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便問:“娘娘不是昨晚沒睡好,這會兒身上難受?”
殷小虎按了按腰點點頭。
淺碧抿嘴笑,任九兒冷著張臉。
不一會兒宮女特地在她面前放下一大鍋補湯。
“這是什麼?”
“給您補身子的?!闭f著便殷勤地舀了一碗。
殷小虎嗅了一下,低頭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讚歎道:“好喝,好喝,我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淺碧笑了:“是陛下特意命人熬的,能不好喝嗎?”
殷小虎皺皺眉,一邊喝湯一邊想:“他會這麼好心?一定別有企圖?!?
淺碧笑聲提醒,無視坐在中間的任九兒,伸長脖子說:“這可是給女人專門補身子的,陛下說你昨天晚上辛苦了?!?
“咯咯咯……”
是桌角晃動的聲音嗎?她低頭一看,沒有啊。
“是啊,是啊,別提多累了,我腰都直不起來了?!?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
殷小虎驚訝地看著任九拍筷子,問:“誰又惹你了?”
任九白她一眼:“你真不要臉?!?
殷小虎無緣無故被訓,氣不打一處來:“可惡,你說誰不要臉。”
任九兒扔了筷子,一點兒也不顧及她皇后的身份,爭鋒相對:“就是你?!?
殷小虎剛剛擼起袖子,傳旨的公公就來了。
殷小虎雖然在聽,等那人離開後,纔想起什麼都沒聽到,於是問淺碧:“他剛說什麼了?”
淺碧憂切地瞪眼:“你還好意思問,剛剛想什麼去了,陛下今晚要來?!?
“啊?”
殷小虎和淺碧同時看向任九,難道這次又要靠她了。
任九一臉不情願,還沒表態。殷小虎就搖了搖頭:“不妥,不妥,陛下已經發現了,這招不管用了。”
當聽到發現兩個字時,任九的神色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那怎麼辦?”
“不能總是靠別人,今天晚上我自己應付?!?
淺碧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任九朝她瞟來一眼:“怎麼?你是求之不得吧。”說完便拂袖回了房間。
淺碧拍拍她的手說:“你別理她,她這是嫉妒。”
“是嗎?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殷小虎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那姿勢身形,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別想了,淺碧牽著她往前房間走,她準備花一天的時間爲她化妝打扮。
塗胭脂的時候,又擔憂起:“你昨天是不是一晚上沒睡啊,?怎麼眼圈黑成這樣。”
“我以後再也不讓他教我寫字了?!睂嵲诓蝗绦目寸R子裡憔悴的臉色,她的視線往上擡了擡。
任九兒竟然站在窗外,就這頭睨著眼看她。
“任姑娘,您不妨也來做個參謀?!睖\碧笑著說。
她本是隨便說說,沒行到任九兒真的進來了。
不過進來了也不說話,只是坐在她身後,每當殷小虎從銅鏡裡看到她的眼睛,就不自覺打個寒戰。
“中午想吃什麼?我去讓人給你備上?!?
殷小虎想了想,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挑嘴了:“不用了?!睆那暗乃幪帇蓱T,只是經歷了一番之後,也沒那麼講究了。
“能填飽肚子就行了。”
這話若是傳出去,也能落個簡樸的好名聲,只是……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宮門裡也是同樣的道理。
“你先坐著,我去去就來?!闭f完淺碧就走了出去。
糟糕!怎麼忘了,淺碧一走,房間裡就只剩下她和任九兒了。
氣氛一下子尷尬了。
任九兒走過來問:“是你自願的嗎?”
“什麼?”
“昨天晚上?!?
“你不必客氣,是我自願的。”她可不是就是自告奮勇地去偷東西嗎?
任九兒的臉色青了青,又罵了句不要臉。
“我好心好意幫你偷東西,你怎麼這麼說我?”
“偷東西?你不是去偷人……邀寵嗎?”
“你以爲我和你一樣?!币笮』⑶辛艘宦?。
“那你偷到了沒???”任九問。
“本來能偷到的,可是蕪姜握著我的手寫了一晚上的字,一刻都沒有離開,我哪有機會?!?
“你們是在……書房?”他好奇地問。
“對???”殷小虎點點頭,“不然你以爲?!?
任九兒緊繃的臉忽然笑了一下:“沒事兒,沒事兒……”
奇怪的人!
“喂,”任九推了推她問,“走不走?”
“去哪兒?”她一邊描眉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出宮。”
畫筆落在狀態上,她驚訝地看向他銅鏡中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