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是想起什麼了吧。”殷小虎期待地看著他。
殷骨微微一笑:“是啊,我想我大概想起誰纔是我真正想曲的啦,昨晚似乎還夢到她了。”
“哦……”殷小虎的眼珠子又轉了一圈,“那麼恭喜少爺了。”
殷骨並沒那麼高興:“只是猜測,並不確定,還要看以後的日子。”
“夫妻之間本就是日久生情的。”獨牙忍不住上前一步插嘴說道。
兩人談了一會讓,殷骨便轉身出去了。
獨牙關上門,神情冷峻地走過來,問:“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殷骨蒼白著嘴脣,有氣無力地問。
“我問你,你小時候可曾生過病?”
“恩……”她虛弱地點點頭,“經常生病,但是後來哥哥給我制了藥膏,抹上之後就漸漸好了。”
“可是西域誅心紅。”
“什麼?”殷小虎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是西域來的,不過只是一種胭脂。”
獨牙突然沉默不語,良久長嘆一聲:“還有那種胭脂嗎?”
“沒了,只有我哥知道配方,怎麼了?”
“我剛剛爲你把脈,發現你的脈搏虛浮無力,年紀輕輕竟顯油盡燈枯之象,著實驚了我一驚。”
“大夫,你是在故意嚇我,以前爲我看病怎麼就沒說呢?”
“那是因爲誅心紅藥效的關係,是那種珍奇的藥在爲你身體續力,如果我猜得不差,你從小到大應是養尊處優,而且每日以藥膳補身,不曾爲生計操勞過。”
殷小虎心虛地點頭。
“這就是了。”獨牙撫須,“你呀,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殷小虎拉長臉,在心底一頓哀嚎。
“那我以後會怎麼樣?”殷小虎想抓住大夫,然而手剛擡到與肩膀平齊的地方就再也擡不上去了。
“就是這樣。”獨牙指著她的手說。
“你快給我想想辦法。”殷小虎掀開被子走下傳來,平時對她而言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完成的事,這次卻延長了足足五倍有餘的瞬間。
“這也簡單,找你哥再把那胭脂配出來便可。”
殷小虎欲哭無淚:“還沒有有別的辦法。”
獨牙搖搖頭寬慰道:“你雖然先天體弱,好在後天補得周全,所以並無性命之憂,只不過氣虛之癥已現,日後看上去難免病態堪憐。”
虧了是病態不是變態。“多謝大夫,辛苦你了。”
獨牙撫著鬍鬚:“你可算對老夫有點兒尊敬之意了。”說完提上藥箱就走。
殷小虎文文弱弱地喊了句不送,她倒是想抓住他的領子叫他老頭兒,可是現在實在沒有那個力氣,自然是怎麼省力怎麼應唄。
殷小虎生病,姍扶準了她半個月的假,殷小虎趁著這段時間買補品調養,其結果是吃的多,散的更多,越吃越虛。
殷小虎折騰了十日光景,這段時間府裡竟然一派風平浪靜,西院的蘇辛芙居然消停了,不知道最近都在忙什麼,忙得竟然都顧不上搶丈夫了。殷小虎悶的慌,想下牀走動,想到府外去曬曬太陽。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走到湖堤。她見湖堤旁長著顆歪脖樹,便不由自主地靠上去,站在樹蔭底下微微喘息。
今時今日她才發現,這一帶風景如此怡人賞心。綠柳成蔭,芳草萋萋,馬蹄聲聲,不遠處的蓬蒿長得挺拔秀麗,微風吹過,青浪滾滾,看在眼裡像是一片碧海,這樣的風景是心燥的人所看不到的,從前殷小虎的心總是太燥,這次算是因禍得福。
她正欣賞風景,待氣息平穩後,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悠閒的琴聲,琴聲雖好聽,但是其中卻有挑逗意味,一聽就知道是個登徒子在勾引良家婦女。
她正想著,只見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捧著一隻盒子從遠處走來,等到她走到她面前時,她看到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她手中的錦盒,盒子打開後,露出裡面金光閃閃的珠寶金釵。
殷小虎疑惑地擡頭:“你這是做什麼?”
“姑娘,我們請您過於小酌一番。”丫鬟說著向身後看去。
順著他的目光,她見到一個在湖心亭撫琴的男子。
“你家少爺琴藝不錯,只可惜……”
“可惜什麼?”
“只可惜太小氣,竟拿些假貨來糊弄我。”
丫鬟一聽立即變了臉色,夾著尾巴王湖心亭走去,和她少爺附耳說了幾句,那男子便臊紅了臉,收了琴就跑。
殷小虎無奈地搖頭:“這都是什麼男人哪。”
“姑娘眼神如炬,那些破銅爛鐵自然無所遁形了。”
殷小虎回頭一瞅,又是個男人。
奇怪,今天是招惹了桃花嗎?就算是從前,這些人可是見了她就跑的。
“你又是誰?”
“湖上一過客,落魄一才子,有心之人而已。”、這男子雖然其貌不揚,但是頗有一股書生氣,說起話來文縐縐,讓人聽著舒服。
“我想我知道公子是幹什麼的啦。”
男子莞爾一笑,搖開扇子,側身45度,昂起下巴,等待著她的溢美之詞。
“公子的聲音如此婉轉動聽,應該是唱戲的。”
男子臉色一冷,抱拳告辭。
殷小虎還沒從不耐煩的情緒裡出來,又有男人過來搭訕了。
要是換了從前,她早就一個拳頭掄過去了,可是現在的她有心無力啊。
“小虎姑娘?”那男子上來便叫出了她的名,殷小虎擡頭見是傅重良,便寬下心來。
“幸好是你,這些人都煩死我了。”
“花香引蜂來,姑娘恐怕有的煩的。”說著側身指了指一處。
殷小虎看到好幾個男的都往這邊瞅。
“姑娘風姿綽約,實在另在下等人仰慕不已。”
殷小虎不由打了個寒戰:“怎麼連你都這麼說?我還是我啊,以前怎麼就沒人仰慕呢?”
“今日的姑娘的確很是不同,舉手投足間婉轉柔和,再也沒有昔日的莽撞粗魯,怎能叫人不心生愛憐。”
“咳咳咳,殷小虎被他的話嗆道,可是咳嗽虛弱無力,手也沒力氣擡得太高,在外人看來,又是一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模樣。
傅重良微微一笑:“姑娘若是想擺脫這些狂蜂浪蝶,不如隨我一同上牀。”
“啥,牀上……”殷小虎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自己去上牀吧。”
傅重良臉一紅,不慌不忙地解釋:“都怪在下沒說清楚,害姑娘誤會,實在抱歉,在下想邀姑娘一同登上游船。”說著指向停靠在湖邊的一艘畫船。
殷小虎想了想:“可以,不過……”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在下覺得,此情此景,不如邀淺碧姑娘一同前來。”
這正是殷小虎所想,看來傅重良也對淺碧有心,不如趁此機會成全他們,分分淺碧的注意力,省得她沒事瞎出主意瞎折騰。
於是傅重良喚來船上的小廝,對他說了幾句,小廝點了點頭,便一徑朝著殷府的方向去了。
“不如我們先登船。”
“好啊,這裡也怪曬的。”她一邊說一邊朝畫船走去。
傅重良想扶沒敢扶,只是淺吟一句:“腰如束素,身似楊柳,弱弱扶風起,煙波河洲又雎鳩。”
讀書熱就是讀書人,講的話都是人聽不懂的,爲了不至於太丟臉,殷小虎笑笑回視,表示自己已經聽懂。
傅重良笑笑沒說什麼,引著她走上船來。
船上裡裡外外都收拾得十分整潔,裡面還鋪上紅毯,設了帳幔,船頭還擺著香案與古琴。
撐船的老人兒見了他們忙端上蜜餞瓜子:“等你們好久,我這就開船。”說完又提醒道:“姑娘還是別站在外頭了,風大小心把你吹跑嘍。”
殷小虎知道船家是開玩笑自然也不生氣:“簡單,系根線不就結了。”
傅重良和船家都呵呵笑起來,氣氛輕鬆不少,殷小虎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今日的姑娘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付傅重良第二次問。
“人是沒變,只是氣變了。”
“氣?”
“說簡單點,我現在沒力氣說太多話,更沒力氣發脾氣。”以前按個牌桌叫板的殷小虎已經一去不復回了。
“可惜,可惜……”傅重良笑笑,“若是娶了以前的你,這日子也不會無趣。”
殷小虎喝了一口茶調息:“你擔心地未免太過了,該我問你了,幾日不見,你什麼時候發得財。”
“我一屆書生哪裡發得財,只不過有幸博個功名而已。”
“原來如此。”殷小虎點點頭,不再說話。
傅重良緊接著說道:“官官相護、科場舞弊,賄賂成風,我本是沒有機會的,幸而太子殿下英明果斷,革除科場舞弊之風,在下運氣好得遇名主。”
殷小虎對這朝廷之事毫不感興趣,太子皇子科舉考試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離她太過遙遠,她對這些人這些事缺少概念,於是便問:“太子是管考試的嗎?”
“太子管國家大事。”
對於這個朦朧的回答,殷小虎繼續漫不經心地問:“那他哪有時間管你們考試?”
“太子外遊歸來,偶見行賄之事,便順藤摸瓜追查,處置了一大羣貪官污吏,在民間頗具盛名,可恨的是有人竟買兇行刺太子,幸而太子殿下安然無事,這是我們的福氣啊。”
“是嗎?”殷小虎不以爲意,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對了,淺碧怎麼還沒來?”
“姑娘莫急,登船靠岸的時候她就來了。”
遊船已在船上悠閒地劃開,外面水波粼粼,風光無限。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殷小虎便覺得倦了,心氣不足,總是容易犯困。她索性趴在桌子上睡過去。眼睛只瞇了一會兒,船突然晃悠起來,把她給晃醒了。
一直坐在身邊的傅重良提醒:“靠岸了,淺碧姑娘也該來了。”
小廝打開門,一串燕瘦環肥涌了進來,淺碧跟在最後。
傅重良也嚇了一跳,上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公子都這會兒了,您還裝什麼裝啊,放心,我們既然收了你的錢,?定然不會讓您失望。”女人說著,便用鮮紅的蔻丹滑過傅重良的臉頰。
“你……你……”
結巴的不是傅重良而是淺碧:“你……傅重良,你叫這些女人來是什麼意思?”
傅重良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一副不關我的事的樣子。
殷小虎默默那琦茶杯擋在眼前,直覺告訴他,接下來將會風起雲涌,沒聞到嗎?吹過的風都是酸的。
殷小虎默默坐到角落,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哈哈……你誤會了,這些姑娘是我請來的。”畫船內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衆人回頭,只見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女著男裝而來。
雌雄莫辨的容貌,風月勾畫的眉目,是在夢中出現過無數回的呼喚與眷戀。
殷小虎手中的茶杯落地,眼裡轉著激動的淚水:“英郎,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