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任性了。”秀姐撫著她的頭,“不過,這對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說著將一塊藍色的寶石項鍊戴到她的脖子。
“真漂亮。”然而當(dāng)她伸手觸摸時,光澤突然暗淡了。
“是啊,”秀姐帶著蒼老的微笑,“就和你的命運一樣。”
殷小虎握住寶石:“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
秀姐還想再說些什麼?丫鬟已經(jīng)莽撞地跑了進來:“不好啦,秀姐……殷少爺派人把秀色樓的門封了。”
秀色不以爲(wèi)意:“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當(dāng)街封門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他還真不擔(dān)心落下話柄。”
殷小虎正坐在梳妝檯前,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挪。
“殷府管家說了,”丫鬟看了殷小虎一眼,“若是把這位變成侍酒女,釀百酒和我們勢不兩立。”
秀姐回頭看了她一眼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殷小虎搖頭不語,秀姐也並不強迫:“我不逼你,侍酒女的事,還有一天的時間,你自己想清楚。”
“秀姐,你不怕嗎?”
“怕?”秀姐冷笑,“與其忍辱求全,倒不如魚死網(wǎng)破。”
今天的天黑得特別早,殷小虎在梳妝檯前坐了很久。
“都不覺得餓嗎?不像你啊。”一道影子迅速地閃入房內(nèi)。英郎像進了自己家一樣地坐到桌子前喝起茶來。
殷小虎低頭擺弄著手指,沒說什麼?
“該死,怎麼到哪兒都能見到你。”殷骨是第二個出現(xiàn)的。
英郎冷笑:“像我們做刀口營生的當(dāng)然不比你大少爺,什麼事都可以姍姍來遲。”他說著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興致盎然地走到她身邊,卻被殷骨一個閃身擋住了去路。
“離小舞遠點。”然而殷骨的不耐煩,英郎卻絲毫沒有放在眼裡,而是側(cè)過頭笑得像個調(diào)皮的孩子:“玩夠了就跟我回去吧。”
殷小虎一聲不吭地梳理著自己的髮梢。
殷骨用手肘狠狠撞向他,卻被他用手掌抵住。
“小舞,你別聽她的,快跟哥回去吧,那裡纔是你的家。”
“喂喂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況且她又不是真姓殷……”
殷小虎的手頓了頓:“英郎說的沒錯,那裡不是我該去的地方。”
“小舞……”
英郎趕緊打斷他:“聽到?jīng)]有,聽到?jīng)]有,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名義上的大舅子,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你給我閉嘴,誰是你大舅子,你憑什麼?”殷骨冷哼。
“你不服……我要讓你輸?shù)梦弩w投地。”說著一掌劈去。
兩人纏鬥起來,防守攻擊間,卻沒有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殷小虎把梳子啪地拍到桌子上:“你們夠了,我的生活憑什麼讓你們?nèi)グ才牛瑧{什麼我就得聽你們的,我要當(dāng)侍酒女,你們誰都管不著。”
“你別胡鬧。”爭鋒相對的兩人此時此刻卻異常,話一出口,又非常不順眼地互望了一眼。
殷小虎抄起剪刀夾住一縷頭髮:“要麼當(dāng)侍酒女,要麼當(dāng)尼姑,你們選。”
英郎冷哼:“有我在,看哪個不要命了的,敢給你剃度。”
殷小虎咔嚓一聲剪掉一縷長髮:“我自己可以。”
“住手……”兩人慌忙伸手過來搶剪子,殷小虎眼疾手快地對準自己的喉嚨,“你們別過來。”
“丫頭。”“舞兒。”
殷小虎已經(jīng)鐵下心腸,無視著他們擔(dān)憂的眼神:“你們走,如果你們敢碰秀色樓一下,你們知道我會做什麼。”她一直是任性的,有些無理取鬧蠻不講理,每一次耍性子,她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今夜也不例外。
沉默半晌,英郎哼了一聲,跳窗離開;殷骨從懷裡掏出一盒胭脂:“你身子不好,別忘了抹上它。說完也沒有多做停留。
殷小虎拿起胭脂,嗅了嗅,很熟悉的味道,這是誅心紅,是可以調(diào)理她身體的藥,這氣味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時候。
她有種錯覺,好像只要在身上抹了以前的胭脂,以前的殷舞就能回來,那樣生龍活虎,那樣闖禍胡鬧,可是變回從前有什麼好,一旦回到從前,她仍是他們鼓掌之中的木偶。似乎下了某種決心,殷小虎閉上眼睛,將胭脂盒朝窗外狠狠一撒,簌簌飄落的粉末就像一場美麗憂傷的胭脂雨。有些人錯過一雨,就是錯過一生,而她的一生早已辜負,她已下定決心,再也做不回以前的殷小虎。
今夜註定悲涼,翌日又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