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虎大步流星地來到木雅的房子前。
似乎知道有客人來,她的屋門敞開著,裡面散發著一陣陣幽香。
“木雅……姑娘……”她站在門外探頭探腦。
薄薄的紗制屏風後,有什麼在扭動。
“進來吧。”
她的聲音那麼的親切又那麼的神秘。
“找我什麼事?”
“我昨天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不記得了。”
“那你找我是?”
“你見過殷郎,能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嗎?”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木雅語調溫和,像是在開玩笑。
“我們不是朋友嗎?”
“也許我們是對手呢?”
“你不是要幫我贏刺繡比賽嗎?”
“那是在我見到他以前,現在不必了。”木雅深邃地笑著,“你專心去學你的刺繡,我專心畫我的英郎,我們互不相干。”木雅笑著從屏風後走出來。
她的額頭上掛著精緻的珠寶,外面罩著一件薄紗,赤腳落地,修長的雙腿若隱若現,但最奪人眼球的卻是穿過她兩隻手臂的大蟒蛇。
那蟒蛇向她飛來,她嚇得拔腿就跑。
他回到房間,開始專心致志地刺繡,可能因爲凡是要靠自己,所以纔會那麼拼命和緊急。
殷小虎的眼裡閃過一絲弧光,尖細的針扎進食指,然而她只對著虛空發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然後平靜地*一下。
“是啊,一定還能再見,”她默默低嘆,“可再見時,還是現在的我們嗎?”她扭頭看著他,眼裡閃著晶瑩的光澤。
“你這麼難過,是因爲愛著某個人嗎?”
“愛,”殷小虎呢喃自語,“既然愛生憂怖,那麼愛由何生?”
“每個人生來就會愛,這應該是天生大的。”殷舞不確定地對自己解釋。
做這一切不過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一想到蕪姜,胸口仍會隱隱作痛。
殷小虎低頭笑了:“愛由心生,心乃情之根,有心纔會有情愛。”還是當那個沒心沒肺的寨主好。
繼續專注針線,不知不覺天黑了。
殷小虎揉揉眼睛,拿著繡好的絲怕走在院子裡,經過涼亭時,看到木雅穿著一件束領羅裙亭亭玉立地站在池邊餵魚。
殷小虎在她周身轉了一圈:“今天沒帶蛇啊?”
“怕嚇到人。”
“哦。”
木雅若有所感地搖搖頭,將新調配的一盒胭脂交給她:“如果還想睡個好覺,就抹上它。”她神秘地笑笑。
她真的不想再做夢了,殷小虎推卻:“你也太客氣了。”
“你不要?”
“胭脂只有一種顏色,豈不是太單調了。”她前言不搭後語地解釋。
木雅按住胸口,身體一晃,手中的盤在翻落在池中,引來一羣鯉魚搶食,可是鯉魚游到周圍又一鬨而散,彷彿美食已無法誘惑它們,它們像很很害怕什麼似的逃開了。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木雅的臉色始終蒼白,脣也褪去了血色:“沒什麼,休息一會讓就好。”
殷小虎說:“我反正有空,不如我扶你回房。”說不定還能看到英郎的畫像。
木雅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不用了。”
殷小虎無趣地收回手。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房休息嗎?”她試圖跟她拉近關係。
“晚上,我要在這裡餵魚,就不回去了。”她就著石頭坐下,臉色沉靜卻堅定。
殷小虎的眼珠子一滴流,暗暗發笑,語氣上卻聽不出分毫:“好啦,好啦,知道了,你慢慢喂,我先走了。”
望著那大步流星的背影,木雅玩轉一笑,把頭靜靜靠在涼亭的石柱上,神色悽迷而感慨,等到周圍沒人了,藏在袖子裡的蛇小乖才探出頭來,噝噝地吐著紅信。
木雅有氣無力地笑了:“趕快透透氣吧,等會兒一定要藏好。”
蛇噝噝地吐著紅信,像是聽懂了一般鑽入袖子,順著她的手臂,一路遊了上去,忽然不動了。
殷小虎來到蕪姜房門口,偷偷溜進去,把手帕放到他的行李上,這是她送給他的禮物,一隻四不像的圖案。
然後又悄悄溜出去,闔上門之後,去了木雅的房間。
木雅不在正好給了她機會,讓她可以偷出英郎的畫像。
偷東西比刺繡簡單多了。
月黑風高夜,五指不見時,伸手正好摸到門。殷小虎深深地感覺到,這年頭,做賊瞎摸不容易啊。門被推開,藉著微弱的光,她找到了屏風的位置,低聲抱怨:“怎麼也不點盞燈,害我瞎摸。”說著有什麼東西滾到了腳邊,她撿起來一看,是個火摺子,於是使勁一吹,用它點了蠟燭。
“是誰?”
聽到聲音,她猛一轉身,那人已經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殷小虎張大嘴巴:“怎麼是你啊?”
蕪姜挑眉,冷聲:“你是誰?”
“我……”殷小虎雙手誇張地拖著下巴,估計天太黑,他沒看清她,立即吹熄蠟燭,撒腿就跑,直覺告訴她,必須趕快離開,否則命不久矣。
“殷小虎。”他突然感到。
糟糕,被看穿了,光線那麼暗,不應該。
殷小虎鬆了一口氣,沉默著不敢輕舉妄動。
“知道她在哪兒嗎?”
“誰?”
“木雅。”
“找她做什麼?”她說的是時候有些不是滋味,想起那日她爲他吃藥,心裡更不痛快。所以閉嘴搖頭。
“你到底是誰?”
殷小虎仍是搖頭,想跑,卻聽到耳邊響起噝噝聲響,忍不住虎頭一看,見屏風上盤旋著的蟒蛇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
“小心。”幾乎在蕪姜點足越開的那一瞬,殷小虎撲了過去,撲了個空,卻反被蟒蛇纏住腰。
額的粗腰啊!照理說這條蛇應該認識她,不應該對他動粗啊,?可是它衝著齜牙是怎麼回事,吐著紅信子又是怎麼回事?
“這蟒蛇餓了很久,你小心。”他冷冷開口。
“啊?”難不成木雅忘了餵它,養蛇不帶這麼這麼粗心啊。“對了,廚房就在邊上,你去拿塊肉過來引開它。”
“肉,帶血的。”
“對啊,怎麼了?”殷小虎想跺腳,卻不敢輕舉妄動,急得快哭了。
“我爲什麼要幫你。”每次都是性命有關的時候,他的臭毛病又犯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殷小虎忍無可忍,額上青筋突突:“要不咱倆換一下,你來做人質,我去拿肉?”
“哼。”蕪姜撇過頭,一副見死不救的樣子。殷小虎暗呼完了:“是我,我是殷小虎。”
蕪姜一怔,回過頭。
殷小虎看到了希望:“蕪姜公子,您儀表堂堂,英俊不凡……”
“閉嘴,”但是蕪姜不吃這一套,瞬間消失在窗口。
居然自顧自逃了,這個沒義氣的臭臉,見你一次我踩你一次,殷小虎正在心裡狂罵,一個眨眼的功夫,虛影重疊如曇花搖曳,風靜花定之時,他突然又站在她面前了,手裡提著塊新鮮的肥肉,往門外一丟,蟒蛇鬆開尾巴,朝著新鮮的食物飛撲出去。與此同時,蕪姜捉住她的腰,跳窗而逃。
落在池塘旁邊,他倏忽撒手,將她仍在傍水的大石頭上,冷聲問:“你跑那兒去幹什麼?”
殷小虎如實交代:“找畫像。”
“誰的?”
“方正不是你的。”頓了一下說,“英郎的。”
“哼,我就知道,反正我明天走了,隨便你,你愛找誰找誰。”
“等一下, ”他叫住她,“你不是應該在涼亭品茶嗎?怎麼在那兒?”
“有事。”
“什麼事?”
“我懷疑她是天萊閣的人,爲殺我而來。”
“什麼?”
殷小虎吃驚的空兒,他已經走出好遠。
對於現在的處境,蕪姜的確早點離開爲好。
突然轟隆一聲,水花四濺。
爲了避免污水沾到衣服,她本能跳開兩步。
院子裡發生的動靜引來了四周巡邏的人,曹伯仁也走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落水的女人被撈了上來,臉上花糊糊一片,看得倒胃口。
曹伯仁伸手一抹,驚奇地問:“怎麼是你?你怎麼跑水裡去了?怎麼穿成這樣?”
這個女人是伺候蘇辛芙的侍女,此刻渾身溼透,穿著蘇辛芙的衣服。
女人用手指著她,惡狠狠地控訴:“就是這個女人把我推下河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蘇辛芙水火不容,爲了刺繡大賽的事,更是爭得你死我活。動機她是絕對有的。
曹伯仁見蕪姜即將啓辰,也不再有所顧忌,恩狠狠地警告:“你給我小心點。”
“不是我。”
曹伯仁是大賽勝負的評判,她可不想得罪他。
“不是你還有誰。”曹伯仁哼哼,“看我不把你送官法辦。”
“不行,進了官府,我怎麼參加比賽。”
曹伯仁看向那丫鬟:“你說怎麼辦?”
丫鬟冷笑:“簡單,賠錢。”
搞了半天,這丫鬟是來訛錢的。
不愧是蘇辛芙調教出來的人。
殷小虎找殷舞借了錢,把那個丫鬟打發了。
殷舞蹈抱著孩子,擔憂地看著她:“看現在的情勢,別說你沒實力,就算有實力,你也贏不了啊。”
“行不行,我都嘗。”
“那我幫你想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