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沒再多說,默默走出房間,公孫策說了句“其實…大人剛纔是想謝謝你”後跟了出去,留下一臉困惑的艾虎。
【客房】
包拯、公孫策一來,狄公什麼都猜到了。公孫策擡頭看天,明月不知何時從烏雲堆後探出頭來,“月色不錯,懷先生可有心賞月?”
狄公欣然應允,三人同坐院中,香茗,清風,明月,寂而不寥。
公孫策打破沉默:“想必懷先生什麼都知道了,他們現在很可能已經出城。如今龍顏震怒,全境搜察,這真是一個萬全之策嗎?”
“現在的形勢只有下下策可言,或許你們沒想到,大理寺獄丞張曠是天狼教的人,換句話說開封已經沒有秘密了。天狼教出手很迅速,就像一個屠夫,光殺死獵物他們不會滿足,還要榨乾其血肉。如果展護衛繼續留在大理寺,恐無法保住你們預想的名節,他們會想方設法來玷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包拯搖頭:“縱然逃得一時,那以後呢?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即使有隱情也該以法爲重,本府相信展護衛不會安心當逃犯,李公子何必徒攬罪名?”
狄公眉頭一軒:“包大人以爲法有何用?”
“正朝廷規制,管天下秩序!”
“那包大人爲官是爲朝廷還是爲百姓?”
“本府立志濟黎民於水火,解百姓於倒懸!”
“律法一般由朝廷少數幾人立,偏激私情在所難免,若包大人明知法有疏漏還要一意孤行,難免讓人誤認爲你只重朝廷威信而不問百姓疾苦。”
包拯啞然,既而開口:“若懷先生真是大周宰相,爲何會有此言論?那先生的爲官準則是什麼?”
狄公淡然輕笑:“年輕時我難免固執死板,認爲該是非分明,可社會不是黑白八卦圖,看得多了,漸漸覺得,只要懷有接濟蒼生的信念,究竟採取什麼樣的手段來實現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難道你能說一心懷鬼胎接濟貧弱的僞君子是善人嗎?道理是直的,路卻是彎的,妄圖一步登天只會代價慘重徒勞無功,船到橋頭自然直,何不腳踏實地,認真活在現在呢?”
以往人們都稱讚包拯的公正嚴明,縱有指責包拯太過重法也沒像今天這般。
包拯語氣裡滿是苦澀:“懷先生一定遇到過情有可原卻爲法所不容的人,先生如何處置?”
狄公悠悠道來:“我收的侄女如燕,她其實是逆黨蛇靈的第五大殺手變靈。在多年前的江州案,縣令林永忠殺了四個仇人,我念他處政有方、有爲官之才而免了他的罪,讓他繼續留於任上。多年前,我也私放過蛇靈中的三號殺手虎敬輝,元芳的佩劍幽蘭的主人便是虎敬輝。在我看來,人當守法卻不可全守,有太多的醜惡遊離在法網之外,網住的往往是無辜之人。”
包拯縱然默認也無法茍同,律法是他心中的一桿秤,執法者不能沒有秤,開封府不能沒有威信,於是他選擇離開。
公孫策則留下問展昭的事,聽狄公說完,愁眉緊鎖,默默道:“身心雙重打擊,不知展護衛能否挺過去。”
兩人不約而同望月,心繫的都是所掛念之人的平安,不知明月通人意否?
【官道】
孤英馱著兩個人奔跑卻不顯吃力,正要使開性子,繮繩忽緊,只好慢下。元芳察覺到異常,展昭氣息微弱,甚至難以感覺除身體微燙外的的其它生命跡象,現在不施救,再想救就難了。
況且騎了半天馬,臀部的傷口實在有些吃不消,現在下馬走路,雙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顫,把展昭留在馬背上由故英馱著,摸索著進了山下的密林。走了一柱香的時間,運氣不錯,找到一個隱蔽的山洞。不再遲疑,進去,孤英乖巧地守在洞口。
靠在洞壁上側著坐好,扶穩展昭,單掌貼在他背心的神通、心俞穴,再源源不斷地輸送內力。久旱逢甘露,展昭漸漸響應,能吸收元芳的內力,與體內真氣相融。元芳額上漸漸滲出細密的冷汗,繼而溼了裡衣,淡淡的腥甜涌上來充塞在喉間,勉強嚥下後繼續運功,半個時辰後,展昭臉上總算現出一抹潮紅,呼吸細弱卻總算均勻。
元芳撤掌讓他躺好,自己則全身虛脫地靠在洞壁上。山風徐徐吹進,出汗後陣陣涼意襲來。不知昏昏沉沉靠了多久,孤英一聲短促的嘶嘯驚醒了倦怠的神經,彈起身趕過去一看,兩雙綠幽幽的眼睛在灌叢旁晃動,不用想一定是狼。
元芳由此注意到洞內有股腥臊味,這洞很可能是狼的棲身之所,現在來了不速之客,它們當然不樂意了。
灌木叢窸窸窣窣,綠眼迅速靠近洞口,猛撲過來。孤英積極應戰,躍過去尥起蹄子避過狼嘴再順勢踩下,一狼慘嗥,幾個翻滾躺到一邊,另一隻靈敏地跳開,游到孤英身側,在孤英身體下落時猛地躥到孤英背上,同時狼吻湊到孤英後頸,未及下口便被孤英的再次立起身甩下,情急下張口亂咬,銜住馬尾便死不鬆口,孤英兩次擺動後腰都沒能甩脫,忽然哧地一聲輕響,狼咚地軟倒嚥氣,是元芳及時射出鏈子刀砍下狼頭。
孤英“嗚嗚”兩聲,跳過去張開大口含住狼脖,合起嘴猛吸狼血。
這貨是馬嗎?元芳算是大開眼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對血感興趣的馬。好在它吸幾口血後就不理那堆肉了,轉頭去吃草,否則元芳真該驚奇了,馬那食草的鈍牙如何能和狼鋒利的狼牙相比,擺弄韌性不小的狼肉?
元芳去林裡撿些乾草乾柴生火,割幾塊狼肉烤著。將展昭移得離火近一些,在他身下鋪層乾草,給他上藥。前胸後背都是斑駁的創傷,血還在滲出。簡單地清理血漬後將藥敷上,用紗布把創口大的地方裹好。
不知不覺間,天竟然亮了,真不知夜是怎麼過的。休息了兩個時辰,繼續走。走走停停過了一天,才找到孤英遭遇狼羣的地方,在周圍轉幾圈,什麼可疑跡象也沒有。
山麓地帶林密,霧嵐隱隱綽綽,視野不清。扶展昭的左臂已僵麻,雙手只好換個姿勢。取出無蹤他們留下的所謂的關鍵之物。翻看幾遍,沒看懂混亂得像麻繩一樣的線條代表什麼。
【深夜,山洞】
對火熱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又像被一層細密的小刺包裹著,眼前昏黃一片,沒在意,再看向別處才震驚了,李元芳以奇怪的姿勢歪坐在火堆旁,看來是刑傷影響了他的坐姿。繫著浪紋黑披風,一動不動地盯著手裡東西,黑馬孤英安靜地臥在洞口,已經認清了這是一個狹小的石洞,至少不在牢房。
到底還是走了這一步,酷刑、死亡、恥辱都無所謂了,可是他只有待在牢裡才能稍稍安心。想動又實在提不起力氣,只好作罷。雖然在血衣動用邪功吸取他的內力時暗作防範,氣聚丹田妥爲隱藏,但還是損失了四五成,受的內傷也不輕。
元芳的目光從圖上移開,看了展昭一眼,從火堆邊拾起一個焦黃的饅頭。
“你劫獄了?”
元芳直接將饅頭塞到他嘴上,算作回答。烤過的饅頭散發著強烈的面香味,入口酥脆,展昭原本沒有心情吃,卻也不想吐出糟蹋糧食,就嚼了幾口。
這圖是跟蹤無蹤時得來的,元芳繼續看那幅圖,忍不住想,要是狄公在就好了,不過這圖狄公也沒看出端倪。鑑於先前秘道圖的經驗,在一角滴上幾滴水,沒反應。折起靠近火對著光看,什麼也沒有,但紙漸漸有了熱度,正要再細看,一團藍焰毫無徵兆地竄起,灼痛的手本能地鬆開,將紙扔得遠遠的,藍焰忽閃幾下就熄了。
剛纔分明沒碰到火,怎麼會自燃?湊近彎腰細看,燒成灰的紙微皺,清晰可見字的印痕。原來是這樣,不及多想抓過包裹取出紙筆。這所謂的筆也是從無蹤他們留下的,事先磨好墨裝在瓷瓶裡,急需時直接用羽毛蘸著寫,能寫蠅頭字,元芳見很方便就拿了,現在派上用場了。
照著將那張紙上的內容抄下來,識字卻很少寫字,動作有些僵硬,怎麼也快不起來。展昭看得莫名其妙,欲言又止。元芳現在忙得不亦樂乎,沒功夫理展昭。
抄到後面印跡模糊了,伸手撿了一根柴火照半天,實在看不清了,只好放棄。想將紙撿起,剛一碰,完整的紙灰成了細末。無蹤這種人很麻煩,總喜歡折騰別人,元芳苦於無線索只好跟著折騰,展昭則暗自改了主意。
又要過一個寒冷的夜,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另一番景象:淅瀝的雨打樹葉聲,雨滴打出的一個個小泥坑,遮擋住雨的常青樹和站在旁邊背上掛著黑披風的孤英。只有很少的雨絲飄進來,涼涼的。李元芳不在,正在想他去了哪裡時一團綠影從雨幕中衝了過來,來到面前他纔敢認這就是李元芳。也怪天公不作美,天亮後按圖上所說找天堡,步入深山不久天變了,下起不大不小的雨。
失策了,以爲不會下雨沒想到雨具,本來無所謂,只是帶了不少不能沾水的東西。
想起蓑衣又不愁了,返回一個小山坳,將長得正旺的一叢山芋葉摘下,用細繩串好,一件蓑衣就成了。山芋葉和荷葉差不多,大如盆又防水,韌性好,串好後披在身上勉強能行。展昭卻忍俊不禁,李元芳全身覆滿墨綠的圓葉,頭上還頂了一個充當帽子,手裡另提一大片,不由分說就蓋到他身上,然後牽著馬繼續前行。
估計這是這輩子遇到的最滑稽的事了,還好在深山,不至於嚇到人。
“雪峰之上,雲天之際,赤樹之中…”元芳叨唸著這句話,猜測天堡在雪峰上,周圍有赤樹,可眼都看花了放眼只有枯樹、綠樹。
這裡的山綿延不盡,地形複雜,大海撈針絕不是辦法,還是另尋出路。現在雨又下得沒完沒了,不知何時會停,先回石洞吧。道路泥濘泥水橫流,天陰沉得看不見光,不明時辰。
石洞同樣冷清,柴火潮溼,費了不少力才生起一小堆火,冒著青煙,氣息奄奄的樣子,身上溼得差不多了,那件“雨衣”是在被淋了好久後才弄成的。
給展昭輸了一些真氣,剛扶他躺下,頭腦又是一陣眩暈,雙手拄地撐住纔沒倒下。衣服髮絲還在滴水,手腳冰得有些僵了,身上的傷又叫囂起來,簡直不讓人安生,病號照顧病號,本來就不是明智之舉。
見火快熄了,緩緩移身添柴禾。是風麼?身後涼意襲來時默默問了一句,等到背心大椎穴麻痛時才明白想錯了,不該有遲疑。洞裡只有兩個人,還會有誰?只有展昭,此刻已站了起來,到他面前。“對不住,我不得不這麼做。”聽得出,展昭沙啞的聲音裡有歉疚,“犯法已成事實,我必須回去面對,至少不能連累大人,與其亡命天涯還不如坦坦蕩蕩地赴死。”
元芳聽罷冷笑道:“我還以爲天狼教又用掉包計搗鬼了,原來是爲了這個,而剛纔你一直是清醒的,沒有昏迷。”
“我…”展昭先前其實下了很大決心,要說服元芳讓自己回去不可能,李元芳做事果決,沒打定主意前絕不妄動,沒任何把握說服他,只好用自己都不齒的手段。現在能站起,有力氣說話,全憑元芳治傷輸真氣,他本就帶傷,內力明顯滯緩,遠沒有初見時那麼渾厚。運聚他剛輸來的內力再製住他…想不下去了,只好說:“我不能連累包大人,如果開了違法可以逍遙法外的先例,包大人以後難以自圓其說,開封府更會威信掃地,只爲一人代價太大。天下可以沒有展昭,絕不能沒有包大人…”
元芳卻嗤笑一聲:“本以爲你是個能屈能伸,仗義行俠的偉丈夫,如今看來卻是迂腐之極,荒謬絕綸!明知是天狼教抓住你的心理設套,還要亳不猶豫跳火坑。開封到處是天狼教的眼線,艾虎還沒去劫獄,大理寺就預先挖陷阱,龐吉後腳就到了。開封府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一切盡在他們的掌握中。他們的目的當然是把你這個南俠搞臭,只要你回去,栽贓抹黑會接連不斷,你永遠別想保全清白之身。關於那律法、威信之類我就想說兩句,天狼教還橫行於世,你不思剪除逆黨爲民除害卻尋死覓活,空言正義,徒令親者痛,仇者快!在天狼教面前,法有何用?他們是利益之徒,私利高於一切,在不能帶給他們任何利益的虛文面前,他們會立地成佛嗎?自古以來總有一些無法改變的人,朝代更替頻繁更是因爲充斥了太多的昏君。不管你怎麼證明你的高尚他們只會暗地竊笑,繼續作奸犯科。把你帶出來只是不想看你死得毫無意義!”
展昭也不甘示弱:“你我不是同時代的人,或許你們那兒可以爲所欲爲可這裡不行。既然你知道了怎麼能將不顧懷先生、包大人他們跑到深山裡?天狼教高手如雲,如果他們突襲開封府…”
說到一半見元芳突然悶咳幾聲,一縷殷紅自嘴角蜿蜒而下,緩了緩再開口時已有些氣力不繼:“先生早就…看清局勢,不像你們那麼作繭自縛。”
“你…”展昭想不通自己的想法究竟錯在哪裡,卻是憋了一肚子氣,“那好,我們各走各的路吧…”
話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走出石洞,頭也不回地衝進雨幕中,雨越下越大,像一個怨婦在天上發泄似的潑水,恨不得將一切都澆透。雨幕中,一人在絕望,石洞裡,一人在怨嘆…
【龍翔殿】
包拯垂首卻在擡眼看龍椅上的趙禎:斜斜坐著,面色發白,無精打采。“有結果了嗎?”
“回皇上,發出的海捕文書,各州縣無迴應,開封各城門除西城外已七門關閉並嚴格排查,卻沒有發現異常。”
趙禎合上眼,慢條斯理地說:“這是上天在譴責朕的無能嗎?事情都發生在皇親身上,現在竟然毫無眉目。”
包拯忙道:“皇上的聖明天地同鑑,天狼教雖兇悍卻邪不勝正。微臣不才,願請命剷除天狼教,如若不成,便自裁謝罪。”
趙禎睜眼時,就只見伏跪在地上的背影和高舉的官帽。“好吧,朕準了。但展昭未伏法,爲杜猜疑你不得享有特權,可有異議?”
“臣…沒有。”
“朕現在能依靠的人不多了,希望你不要像展昭一樣。”包拯強忍內心的抽痛,沉重地應了一聲,再退下悵然回府。
【開封府】
雨已消停,卻撒下漫天霧網,十丈外不見人影。入夜後,更是昏天黑地。書房內,公孫策道:“大人,三天已過,還是毫無頭緒,那對皇上的承諾…”
“包大人…”能這麼火急火燎的只有艾虎了。“公孫先生,有眉目了,不過我想不可能。”
“到底怎麼了?”
“我去找了黑妖狐智化,他知道天狼教的老巢在哪兒。”
包拯一驚而起,雙眼發亮。
“他還說,老夫人也在天狼教。”艾虎心急嘴快,公孫策不及阻止只想著要怎麼寬慰包拯,見包拯頹然坐下剛要開口包拯卻擺擺手,“艾虎,還有呢?”
“他得到消息,天狼教又要在老巢弄一個見鬼的計劃,這要包大人親自去才能解決,他就等在西城外,說一個半時辰後,包大人不去他就不管了。”
公孫策立刻勸道:“大人還是另想其它辦法,黑妖狐智化亦正亦邪,不可輕信,況且天黑霧大,行路不便…”
“公孫先生不用多說,與其坐等不如冒險一試。公孫先生,派人給王丞相送信說明原委,讓相爺派一人跟著我們,得知天狼教的大概位置再回來報信,收拾好後即刻起程,至於懷先生,先去問問他。”
“學生遵命!”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五匹快馬馳出了西城,向著深不見底的黑暗而去…
一直在雨中奔走,雨水不斷沖洗著傷口,似乎要將身體撕碎,人也像一棵枯樹,隨時會斷折。走了多久了?到開封府了嗎?眼前清晰起來:牀、傢俱、藥材、陌生背影。“這是在哪裡?”
那人轉過頭:“你總算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三…三天?”展昭大驚失色,究竟耽誤了幾天?想著便坐起下牀,身上也不那麼痛了,可想到耽誤了好幾天,又焦躁起來。
那人正專注地握木杵在小石臼裡矸草藥,“我們是在路邊發現你的,順便就把你帶回來。你惹了什麼仇家,怎麼傷成那樣?”
看著這個五十出頭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展昭百感交集:“在下裘義,不知恩人貴姓?”
“人人都叫我許掌櫃你樂意就跟著叫吧。杏珍,把藥端來。”
喊完後門外有人遙應一聲,不一會兒,一個衣著簡樸的微胖的婦人端著濃黑的湯藥進來,“喲,總算醒了,來,把藥喝了就好了。那,你用得慣左手嗎?”
展昭不知所措地點頭,感謝,喝藥。
許掌櫃則對杏珍瞪眼:“老太婆別瞎扯,什麼叫喝了就好了,仙丹治病總得過段時間吧。”
“我還沒老呢,許老頭,有客你說話也不講究點。”二人雖在鬥嘴卻不失和氣,無形中總有一股久違的暖流,但隨著一個人的進入,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那人渾身透著酸冷氣,總讓人不舒服。“你們怎麼又把外人帶進來了?不怕惹麻煩嗎?”
杏珍過去搡他一下:“許龍,來者是客,你怎麼這麼說呢?還有,這幾天你又去哪兒了?”
“你管不著!”
許掌櫃火了:“許龍,說什麼呢,你這是對爹孃該有的態度嗎?你成天不務正業就不說了,你…”
“好了,不要說了!”許龍在屋裡掃幾眼,甩袖出門。
展昭看著這對嘆氣的夫婦,有些心酸。他們出去了,顯然是去找許龍。展昭跟著出去,看他們進了一間房,很久都沒出來。儘管歸心似箭,但還是想著先向他們道別爲妥,可他們一直沒出來,只好站在院裡,等到出來時,氣氛明顯緩和了。許龍一路追過來:“爹,忘了告訴你,今早我去山上見到了黑色的靈芝,只是沒帶工具不好採。要不要我帶你去看是否是你要找的黑靈芝?”
許掌櫃喜形於色:“黑靈芝?今天和老錢約好進藥材,我和你娘還趕著去領貨,明天再去。”
許龍不依:“那怎麼行,不趕快採就被別人搶了,明天我又有事去不了。”
杏珍走過來:“不如這樣,你跟小龍去找藥,讓這位兄弟陪我去領貨,哎,你方便嗎?”
面對著質樸敦厚的臉,期待的眼神,展昭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隨杏珍去了,拉貨的驢不是一般的慢,而路很遠。杏珍和大多數普通婦女一樣,逢人就絮絮叨叨,無所不談,只在講到她的兒子時憂鬱不已:“許龍先前雖生性懶惰但還有點孝心,可近幾年來行爲古怪,晝夜不歸,後來才發現他栽進了賭場,接著家中的藥材多次莫名其妙地失蹤,我一直不敢告訴他爹,他知道了還不把他打死。想勸勸他,可後來去賭場也找不著人了,不知道他又在幹什麼。造孽了又沒做虧心事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兒子…”說完就忍不住低低抽泣起來。
“許夫人,也別太傷心了,多加**他會回心轉意的。”
“唉,說這些幹什麼…你看看,嚼了半天舌,也沒問你叫什麼。”
“是在下疏忽了,我叫裘義。”
“不管怎麼樣,你現在還算我們的病人有麻煩就住我們家吧,等養好傷再走。你別小看他爹,平時不三不四,治病配藥的本事沒得說。”許娘興高采烈地又說了一通。說夠了,取出麥餅和水一人一半。
嚐到食物,這才發覺好久沒吃東西了,這麥餅就好比人間美味。許娘看出蹊蹺,笑得直不起腰,“你愛吃回去我給你做…”
等把藥材再帶回來,已近黃昏了,展昭想著那頭一路踱貓步的驢,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許夫人,你們怎麼不把驢換成馬,馬又快又有力氣。”
“你不知道,就是馬太快力氣又大,要是跑了就抓不回來了。”
“……”
“怪了,太陽都要落山了,他爺倆兒怎麼還不回來?許龍平時都懶得要死,怎麼會去找靈芝?靈筍峰什麼時候有過靈芝了?不對勁兒,我得去看看。”
展昭拉住她:“許夫人,還是我去吧,保證把他們找回來。”
許娘同意了,轉身進屋拿出個包裹,“他們毛燥得很,乾糧也沒帶。”展昭接過包裹,卻瞬間愣住,扎包袱口袋的細線末端拴著一塊鐵牌,上面赫然刻著兩個字:未木。對這種鐵牌太熟悉了,天狼教未木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