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陣中上邊幾道雪箭突兀地噴下，來得怪異，二人不敢硬接分躍兩頭，仍有少許濺在身上，黏稠中雜著膩滑，有幾分油味。還不曾想這是幹什麼的，兩邊噴出的烈焰便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們答案，油遇火結(jié)果可想而知。
陣中熱氣焚人，傾刻間亮如白晝。右側(cè)上方石屑剝落下來，展昭面向右看得真切：齒輪暗記終於露出了真面目。毫不猶豫地彈起，飛身一躍而上，巨闕直搗暗記。暗記受力陷下，自近旁的孔洞射出一物回敬展昭，巨闕撤回下意識在身前擋一下，毫無著力點，前襟溼了一大片，分明是油，劍雖利，鋼卻無法克柔。
油一出，火必然緊隨其後，人在空中無處借力，只好往下跌，前身火焰隨即騰起。展昭竭力鎮(zhèn)定下來，巨闕點地避開尖刃，在碎木上就地一滾，才避撲滅身上的火，火燒火燎的痛像螞蟻般亂爬，幸喜應對及時不算嚴重。
展昭喃喃自問：“明明按動了暗記，機關怎麼還不停？”
回答他的是再度射來的羽箭，還有完沒完？怨也沒用，只有凝神撥開暗器。專注於上面，無暇顧及腳下。地面傾斜到垂直翻轉(zhuǎn)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元芳欲借鏈子刀鉤住邊角上去，無奈上頭怒火狂噴只好作罷。一念之差，翻轉(zhuǎn)的地面合上，兩人直直墜下，陪他們的還有棺木碎片和數(shù)不盡的利箭。“地面”翻轉(zhuǎn)過來，火油仍在雄雄燃燒，借火光看清了下面冒熱氣的暗河?！班坂獭眱陕暃]入水中，又趕忙浮上水面，抹一把臉上的水，仰望著漸燃漸弱的火發(fā)愁。
上面的人已急得團團轉(zhuǎn)。艾虎奔至陣邊，裡面雖有些凌亂，卻也平靜如波。其餘人也來到艾虎身邊向陣裡觀望。艾虎按捺不住，挺身要往裡走，黑妖狐智化一把將她扯回來，粗聲暴氣地說：“你湊什麼熱鬧？我先過去！”
說罷顛著身子拐進陣中，停下，故意執(zhí)柺杖敲幾下，對面石壁動了，艾虎繃緊神經(jīng)躍到他身前，王朝馬漢忙將圍觀的人推離入口。
悶響後再無聲息，陣中的艾虎、黑妖狐智化緊張兮兮地向前看去，石壁一道石門洞開，再無他物。並肩緩緩移過去，又是一處打開的通道，看來又是一條出路。
艾虎試探著走了二十幾步，沒事。興沖沖地返回，“快過去吧，又有路了?！?
張龍則指著地下：“那展護衛(wèi)和李元芳怎麼辦？”
狄公深吸一口氣：“有機關就一定有機關控制室，通過機關控制室才能打開機關。”
公孫策思忖片刻說：“再找找看，找到齒輪形暗記就好辦了?！毙\(zhòng)人剛要散開公孫策又補充：“不要觸碰任何東西?！?
龐吉、張曠則袖手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下的兩人聽著上面輕微的響動，展昭提議：“不如先爬上去再說。”
元芳看看近四丈深的陡壁，點點頭，說上就上。兩人雙手持一刀一劍，交替運力向上攀爬。
心中纏著一大個謎團，不解不快。展昭側(cè)過頭問：“我出深井之後究竟發(fā)生了什麼，我覺得你有所隱瞞。”
元芳停下手中的刀劍，轉(zhuǎn)頭對上他的目光：“你不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合情理了嗎？黑妖狐智化、龐吉出現(xiàn)得太巧了。再有，早就確定了我們當中有內(nèi)鬼?！?
展昭頷首：“你是擔心對方瞭解我們掌握的線索。”
“當然。我先前那套解釋確實是編的。我通過洞穴返回時，狼王正組織一干教衆(zhòng)在挖一個深坑，嚴禁別人打擾，這纔派剩餘人守住各個關口。不知道他的目的我不想打草驚蛇，但也不能落入他們彀中，我們有把柄在手他們纔會有所顧忌。”
“挖深坑？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元芳茫然搖頭：“這點是最麻煩的，敵人在你前面不可怕，麻煩的是身後的敵人，防不勝防。”
他們一邊聊一面爬，又都身負上乘輕功，兩柱香的功夫便到頂了。元芳滕出一隻手推翻板，腳下無處借力，用足十成力也無濟於事，展昭因傷只能用左手，右手完全是累贅，唯一的手正緊抓插入石縫中的巨闕。至於元芳，手雖然無礙，腳卻不太濟事，破陣時難免牽動腳傷，只敢用腳跟踏在凸起的巖石上。
上面終於有了轉(zhuǎn)機，包拯在新打開的那條通道邊發(fā)現(xiàn)了齒輪暗記。十幾雙眼睛集中過來，張龍自告奮勇：“大人，公孫先生，卑職來試試?！?
說罷過去按下暗記，趙虎剛呼出一句“張龍，小心”，石牆顫，洞門開，這就是機關控制室。狄公已步入其中，回想著蛇靈、黑衣社的機關構成，與此處相比大同小異，原理均是一般。
面對眼前鐵臺上的七根鐵扳手和數(shù)個鏇鈕，公孫策說：“這裡仍在離位範圍，機關總掣也應該和齒輪有關?！?
狄公呼出一口氣：“關了機關總掣，這陣也就破了?！?
艾虎眼前發(fā)亮，捅一下公孫策：“公孫先生，你看是不是屋頂上那個？”公孫策剛“嗯”了一聲，艾虎人已躥起，按下就落回地面，屋內(nèi)像接到指令一樣，各處都動了起來，片刻間面目全非。
石板下的人聽見異響，全神戒備。石板慢慢翻了上去，他們幾個鷂子翻身躍到新通路，石板便翻轉(zhuǎn)過來合上，恢復到破機關前的模樣。
兩人渾身冒著熱氣，全身潮溼，展昭先被火燎了一通，再掉進熱河，狼狽不堪。
包拯又憂又疑：“你們沒事吧？”
展昭回道：“大人放心，無大礙。只不過下面有條熱氣騰騰的暗河，甚是奇怪。”
先前襲辰潭共扒了十五件衣服，現(xiàn)還剩三件，王朝拿兩件過來給他們換。兩人都是同樣的心思，不想讓這麼多人細看身上的傷，換衣服的速度比出暗器的速度還快。而狄公和公孫策又不約而同讓他們褪下衣服，重新上藥。滿身的傷痕讓人驚心，他們兩人都有共同的特點，爲了案子不要命。
元芳一側(cè)頭，正迎上龐吉、張曠興災樂禍的眼光，懶得理會，有狄公的幾縷陽光，再深沉的黑暗也不在乎。戴上頭罩，收拾好一切，繼續(xù)前進。
龐吉隨張曠擠到趙虎前面，趙虎滿帶不屑：“你不是說後面安全嗎？”張曠恨了他一眼，心說像你一樣的傻子纔會去斷後。
通道漸行漸窄，張曠積壓在心裡的火燒了起來：前面那個人豐腴的身軀一直在眼前晃，步履從容，悠閒怡然，興許是累了，腳步稍停了須臾。張曠直喘粗氣，那晚手指被削，現(xiàn)在還在痛，不敢衝李元芳發(fā)火，難道還忍受這老頭在自己面前大搖大擺？現(xiàn)在居然擋住了路！張曠忍無可忍地狠推他一把，低罵道：“好狗不擋道，走不了滾後面去！”
狄公畢竟年老力衰，確實有些乏了，沒來由被推一把，踉蹌兩步，穩(wěn)不住腳，側(cè)跌下去，左臂劃過探出的尖石，隨之伏在地上。後面的龐吉跳著腳從他身旁繞開。斷後的趙虎看得明白，上前兩步俯身將狄公扶起。
隊伍停住，前面的人聞聲回頭後望。元芳雖然走在最前面，但一直密切注意著四周的動向，張曠那句惡語音量雖低他又怎會聽不見？三步並兩步回到狄公身邊，一眼便望見上狄公破損的衣袖和指尖下滴的鮮血。
從絳帳到月氏，狄公曆經(jīng)數(shù)次艱險，他一次都沒見狄公受傷流血，一次都沒有，可如今見到，張曠破了這個例！元芳掏出包裹裡紗布仔細包好三寸長的口子。張曠永遠不會明白這其中血濃於水的情誼，見狄公、元芳現(xiàn)在仍忍氣吞聲時，傲慢的情緒更加肆無忌憚，“前面的人走啊，太師還急著找龐娘娘呢。展昭你有功夫用對路，否則收拾爛攤子的就是包拯?！?
公孫策冷聲道：“你還是小聲點，惹了**煩誰也活不了。”
龐吉瞪眼斥道：“大理寺的欽犯展昭竟然和開封府的人待在一起，出現(xiàn)在天狼教。包拯，你不是說你們沒劫囚嗎？”
張曠繼續(xù)添油加醋：“你們知道天堡內(nèi)的機關，準和天狼教脫不了關係…”正說著對上元芳那飄怒雪射寒芒的眸子，改口：“你瞪我?guī)质颤N？”
元芳語聲冷若冰霜：“有什麼火衝我一個人發(fā)，不要殃及其他人！”
“我…是他先在前面擋道，我又沒幹什麼?！?
元芳步步逼近：“我忍耐你們很久了，那天晚上我就該下了你的狗頭，沒有你們愚蠢地闖進來，第二重機關怎麼會觸發(fā)？做蠢事也就罷了，你們居然仗一個欽差身份便耀武揚威，吆五喝六，你們以爲每個人都樂意追在你們後面舔屁股？那天展昭是我劫的，你們能怎麼樣？”
龐吉亮出欽差令牌：“令牌一出如皇上親臨，你休要放肆！”
元芳幾聲冷笑，幽蘭寒光流動，轉(zhuǎn)眼已出鞘。張曠這時才後悔，惹了不該惹的人，語不成句：“你…你要幹什麼？他…是欽差，我的身份那晚我告訴你了，出了岔子，你也活不了?！?
“是嗎？就用你的性命驗證一下是真是假。”張曠大駭，從龐吉身邊擠過去，僅三四步便再也動彈不得，他看不到了，幽蘭準確地洞穿了他的脖頸，鮮紅的的劍尖停在包拯面前。龐吉魂飛魄散，其餘人暗暗心驚，早該想到，元芳不是一個喜歡危言聳聽的人。幽蘭調(diào)轉(zhuǎn)，帶著屍體，劍尖離龐吉不過一尺。
張曠空洞無神的眼和大張的口驚得龐吉顫抖起來：“展護衛(wèi)，快…快攔住他啊…”一語未了，幽蘭送出搭在他頸邊，漸漸發(fā)冷的屍體貼到龐吉身上，元芳將幽蘭緊了幾分：“照你的說法，我的死罪不只一條，也就不會在乎再多幾條，這些你大可一字不漏地報告給皇帝，那還要看你有沒有命出去！”
龐吉慌作一團：“你…”
的確，元芳他可以忍受先前在大理寺，被人無理陷害，身受酷刑；可以忍受揹負欽犯罪名授人以柄以身犯險，卻無法忍受唯一的親人稍受傷害，良師、益友、父親，旁人難以理解的情誼…
元芳正怒不可遏，狄公輕拍他握劍的手，輕言慢語道：“元芳，算了，一點誤會不要在意。”既而低聲解嘲：“元芳，這不是大周，端什麼將軍架子？等回去了請你吃麪消消氣。”一聽到那兩個敏感的字眼，元芳頓時愣住，難以消解的怒氣變得不知所措。
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妨礙大局就行，沒什麼不能忍的。龐吉怎麼說也是皇親，罪責終究要著落在開封府頭上。張曠是個小人，早晚會成爲禍害，本就該死。而元芳深知其中厲害，不會真的殺龐吉，只不過龐吉太囂張，很可能會影響大局，實在有必要讓他收斂一些。元芳緩緩收回幽蘭，插劍入鞘時冷冷地補一句：“要想活命就把你的太師德性管好，再有下次你不會再有腦袋了?！?
龐吉憋著一口悶氣，敢怒不敢言，他真怕那柄劍插進自己的脖頸裡，到那時什麼威風都蕩然無存了。
元芳則扛起張曠的屍體，淡淡地說：“你們先走，我把他處理了立即趕上?！闭f完原路返回，來到機關室，先解開張曠的衣服搜身，觸及裡衣時，紙張的脆響發(fā)出，翻過衣襟，從一個隱秘的小口袋裡抽出一張字條，密密地擠滿幾行小字：
帶龐吉去天堡，和包拯等人會合，盯住他們的動向，下次見面如實彙報。長好記心，不得上峰命令嚴禁自作主張。
血衣特使。
元芳疑雲(yún)頓起：字跡像極了那張寫“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字條，那字條是無蹤傳的，無蹤以及他背後的神秘人臥底於天狼教，怎麼又和狼王的親信血衣扯上了關係？展昭提到過，血衣?lián)d著狼王吸他的功力，血衣背叛了狼王，那麼是血衣和無蹤聯(lián)合了還是有人冒名傳信？他們究竟有什麼陰謀？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元芳再搜一遍，確信沒有遺漏重要的東西才藏好屍體，清理血跡，追趕隊伍，他倒想看看，死了其中一個內(nèi)應對方的反應如何。
元芳動作很快，因此隊伍並沒走多遠。氛圍更加凝寂了，大家只顧走。包拯心緒煩亂，他最忌諱別人擅動私刑，可在這種地方如何謹嚴地恪守律法？他也不知道。捫心自問斷案多年，未曾違背過自己的爲官爲人原則，可這次不得不承認他也有些茫然了。相較之下，狄公他們更靈活一些，想到展昭被劫當晚，狄公的一番論斷，雖不足以說服自己，但狄公是否也有點道理呢？
思緒被打斷，又遇到一撥崗哨，有衣服，衣袍上又都佩有腰牌，簡單敷衍幾句，也就過去了，這些人處在天狼教中，只爲混條命，混幾天吃香喝辣的日子，有幾人肯兢兢業(yè)業(yè)？
拐過一個彎，剛鬆了一口氣，卻又被前面的東西驚?。豪穷^狼皮披風，雕塑似的定在地上，不是狼主是誰？對峙了片刻，最前面的元芳沉住氣，拱手躬腰拜道：“見過狼主！”微側(cè)頭向後假意責難道：“還不快拜？”
變故來得太突兀，行禮顯得極爲勉強，動作不一。狼主一言不發(fā)，踱過來，一雙幽綠的狼眼頗懷深意地掃視衆(zhòng)人。元芳在他走近時，看清他背後斜繫著一副弓，配了十來支狼牙劍。龐吉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狼主是他最深的恐懼，恐懼近在身邊，怎能不瑟瑟發(fā)抖。
其他人可不是怕事之徒，吃驚後也就鎮(zhèn)定了，而龐吉在狼主的目光最後定格在他那張隔著面罩的臉上，並久久逗留時，龐吉更侷促了。沉默是最可怕的，無論哪一方處理不當，都會陷入被動。
靜立的狼王披風忽然飄動，一聲寶劍輕吟，殺氣直逼元芳，會武的人見狀，手早已握緊了刀柄、劍柄。
可看到狼主的武器停在元芳肩上時眼珠都快瞪出去了，什麼情況？他的功夫怎麼說都和狼王難分高下，總不至於這樣吧。
狼主總算說了第一句話：“你爲什麼不避閃？”
元芳從容答道：“狼主武功蓋世，豈是天狼教下屬想避就避的？”
一句吹捧，狼主似乎有幾分滿意，語調(diào)放緩了：“就像你剛纔對崗哨所說你們是巡視的？”
元芳坦然答：“是的?！本驮趧偫u元芳賭了一把，雖背對狼主，卻感覺到他留了餘力，劍氣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凌利，若還手便意味著暴露。如果猜錯了，再想應對之法吧。還好猜對了，其實之前他賭過很多次了，有時候，真的不得不賭。
狼主將劍從元芳肩上抽了回去，走到他面前，元芳瞥一眼狼主手中的武器，看到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幽蘭劍時，真的驚呆了，暗**了一下，真正的幽蘭劍尚在自己手中，可看狼主的，劍身冷瑩華美，極難看出有僞制的痕跡。看來，真的有兩柄幽蘭劍。
但現(xiàn)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怎麼應變纔是當務之急，能混過去自是最好。不過狼主不是一個能隨便糊弄的人，從以前的交鋒中便能看出，只是，總覺得狼王今天有些詭異。狼王語氣裡的懷疑減了幾分：“行了，巡視的人手夠多了，你們都跟我來?！?
狼主又在耍什麼花樣？管不了了，只能將計就計，硬著頭皮跟他走，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而展昭悄然走到前面，接近元芳，輕聲道“他是血衣……”
元芳怔住，步履因此慢了些。剛纔注意力全在幽蘭劍上，現(xiàn)在仔細回想，這狼王的聲音不對，展昭見過血衣幾次，雖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卻清晰地記得他的聲音，結(jié)果竟然是這樣。
狼主只顧往前走，加之衆(zhòng)人腳步聲雜沓，假狼王並沒有發(fā)現(xiàn)異狀。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在這時，隊伍中的龐吉忽然痛叫一聲，腳下不穩(wěn)向側(cè)道跌倒，摔得七葷八素。這倒不是故意的，這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師平生便坐慣轎子走路少，如今緊張兮兮地跟最痛恨的人一起走，必然出狀況。
僅僅叫出一聲，龐吉那老叟特有的暗沉音調(diào)就暴露無遺了，假狼主不出意外地停下腳步到龐吉身邊，龐吉慌忙起身，不想身上的重要物件**裸地展現(xiàn)在假狼主面前：欽差令牌，銀票，幾顆珍珠?？諝獬良帕?，狼主悠閒地彎下腰，拾起來翻看著。
元芳和展昭不約而同地想，到圖窮匕見的時候了，也許假狼主早就看穿他們，只是想尋找有利的機會。元芳意念一出，鏈子刀便招呼過去，先發(fā)制人。假狼主站在人堆中，元芳貼洞壁滑過去，狼王在鏈子刀快觸及前胸時收腹縮身，還是讓刀尖帶落了狼皮披風，露出了紅衣。
不等他喘口氣，鏈子刀變削爲刺，即刻逼近。血衣再退卻撞到洞壁上，危急中舉劍架住鏈子刀，元芳則挺幽蘭在他接招時斜滑一劍，疾刺血衣天池穴，血衣促不及防，中招，全身痠麻，再也動不了分毫，只能逞口舌之快：“李元芳，居然是你……枉稱君子，竟然用這種下流手段！”
元芳收回刀劍，冷聲道：“對你這種下流的人來說，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太糟蹋了。對君子當守君子之禮，對小人大可不必！”
元芳說罷摘去那顆狼頭，見是一張陌生的臉，接著說：“你不是狼主，而只是他的走狗血衣，對吧？”
血衣低哼一聲：“你這話憑的是什麼？”
“首先，真正的狼主不可能認不出我的聲音，其次，展昭聽出了你的聲音，你是血衣而不是狼主。憑這些破事，夠狼主宰你一百次了。”
血衣垂頭嘆氣：“那你們想怎樣？”
展昭接過話：“把你知道的一切老實交代，並帶我們救出老夫人和龐娘娘?！?
血衣一臉無辜樣：“那我先做哪件？”
包拯靠過來義正辭嚴地問：“你們新的計劃是什麼？”
血衣側(cè)過頭：“這隻有狼主一人知道，他並沒有告訴我……”
艾虎躥過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胡說八道！你和狼主一個鼻孔出氣，他怎麼可能不告訴你？”
血衣回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夷銈円业娜耍也粫康街苯痈嬖V你們具體地點，只能由我?guī)?。否則你們最好殺了我?！?
元芳給他套上狼主裝束，解開他腿上的膝海穴，“不要妄想?；樱憷^續(xù)扮狼主，現(xiàn)在就走！”
展昭則回到隊伍後面斷後。血衣帶著七拐八繞，一路上碰到的教衆(zhòng)除了向這位“狼主”行禮，沒一個敢多說一個詞。來到一處庭院般大小的洞穴，血衣停了下來。
龐吉迫不及待地跑過來：“你倒是快說呀！龐娘娘究竟在哪兒？”血衣冷冰冰地盯著他，龐吉只好咽口唾沫縮了回去。
元芳疑道：“這是什麼地方？”
“去救人的地方。入口機關只有我才找得到，把我的穴道解開。”見元芳在猶疑，血衣很不屑：“如果你自己去開，恐怕你不會放心吧，再說，兩大高手都在這兒，我能怎麼樣？”
元芳繳了他的武器劍、弓箭以及幾枚暗器，這才依言解開他的穴道，緊盯他的一舉一動。血衣慢慢走到前面，到石壁邊一塊粗糙的石頭上摸索著，片刻，右手用力下按，悶響突如其來，血衣使出渾身解數(shù)往左邊轟然打開的一個洞口奔去。
元芳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弓箭在手，四箭上弓，箭“咻咻”破空，趕上逃躥的血衣，血衣驚覺，閃避的念頭還沒成型，便死死貼在洞口邊動彈不得。四支狼牙箭分別刺穿他的雙臂，將血衣定在他在走一步就可以逃走的洞口邊。
血衣原本算計好了，他們不會緊追不捨，進了門就行，這個位置上，李元芳的鏈子刀鞭長莫及，卻沒算到李元芳的箭法出神入化，他將弓箭帶來完全是給自己掘墳墓。
元芳搖搖頭：“看來，你並沒有你自己想像的那麼快，你以爲吸收別人的功力就天下無敵了？老實說，你這劍從哪兒來的？”
血衣痛得冒冷汗，臉緊貼石壁，含糊地答：“狼王爲陷害你，請……請人做的。”
元芳再次搭箭在弦上，弓“咯……吱”地響著，“我給過你活命的機會，可你不需要，那你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聽著熟悉的弓響，血衣心臟狂跳，仍咬牙道：“有種你就射，我死了，你們別想活著出去……”
元芳冷笑：“好一個大英雄，你不是原本也沒打算讓我們活著出去嗎？殺你我並不會有什麼損失。這還剩十一支箭，能不能一箭把你射死我就不知道了?！?
話音未落箭離弦，擦著血衣的臉沒入石壁數(shù)寸。心提到嗓子眼兒，聽到身後再次拉弓的聲音頓時崩潰：“我……我說……這劍是一個神秘人的，在狼主創(chuàng)教兩年後，一天晚上，天主帶來了一批人，讓他們留在天堡，我替狼主辦事時不經(jīng)意間經(jīng)過他們的下榻處，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們要來這找一份藏寶圖，他們的劍就是找到藏寶圖的關鍵。我將事情報告狼主，他用計取走了劍。後來那批人就失蹤了……”
元芳追問：“他們彼此怎麼稱呼？”
“好像叫什麼’魂尊’和’黃梅’……”說完這句，血衣再也不出聲了。
隔了半晌，艾虎跑過去，厲聲問：“怎麼不說話？啞巴了？”血衣依舊保持著同樣的表情，艾虎湊近細看，被火燙著似的：“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