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雖說沒有意料到這樣的情況,但風仙至少有一件事並沒有料錯,那就是錦瑟離開後的確是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都是方纔房間裡的香豔奢靡的場景,只要她一停下來腦海裡就會反覆出現幾個男人的浪/叫聲和那些不堪入目的場景,說到底她並不完全算是真正土生土長的女尊世界的女人,若換成別的女人恐怕只會覺得回味無窮甚至樂不思蜀了,畢竟有幾家的正經夫君哪裡肯這麼放得開演一場這種激情秀,互相之間不爲了爭寵你死我活就不錯了,但這種男男之間的場面可比直接看他們獻媚邀寵要來得刺激太多了,不少女人私下裡還偏就有這種不可告人的愛好,只是無法宣之於口罷了。
不過好歹也是個活了兩世的成年人了,等出門一段時間後錦瑟整個人被冷風一吹也是冷靜了下來,她皺眉想了想,因爲對鳳仙這個人的防備,總覺得他此舉別有目的,但一時當然參不透,只能一路想著又回到了趙寰等人的客棧,結果剛到了附近便看到一羣威風凜凜的西塘軍士將趙寰等人押解了出來。錦瑟錯愕過後便是怒從心起,趙寰等人不過是些文質彬彬的普通男人,卻被禁衛軍猶如看管犯人一般的押上囚車還綁了繩子,今夜她不過是離開片刻就被人如此欺負到頭上,就算是西塘又如何?抓人也得要講王法。
想至此,她飛快地取出懷中面具戴上,急速地向幾人掠去,那身形飄然若仙,乾脆利落地一躍,整個人便擋在了禁衛軍的去路上,月光沉靜如水,將她的身形映照得猶如天神一般:“好大的官威,素聞西塘禁衛軍囂張跋扈,今日我可算是見識了。”
周晨聽到有人膽敢對她不敬,一時也是面色冷沉地喝道:“什麼人?”語落的同時,迎在最前面的幾個禁衛軍已是舉戟衝了上去圍堵她,錦瑟哪容她們近身,早已施展出一流的輕功閃避還擊,就見她身形幾個晃動,那幾個當先出手的禁衛軍已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周晨頓時惱怒:“沒用的東西,連一個小姑娘都對付不了。”又見她一揮手,身後又齊齊涌上來大批禁衛軍士,手執長矛撲將過來。錦瑟如今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懼這種場面,本來她剛從鳳仙這裡出來,正覺得一身燥熱無處散發,見此反而微微一笑,聲音清朗地道:“來得好!”卻見她袖中甩出一物,卻是一條鞭子如靈蛇般展開出來,這正是從寒漠笙那裡奪來的那根烏金鞭,如今在她手中被舞得滴水不漏,衝在前面的幾個女兵將稍不留意便被長鞭捲住摔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但見鞭影滿天,不住有人哀號著落地,足見得她出手凌厲,雖然沒人見血,但是凡被捲過的人均覺得頭悶胸暈,竟是無法站起。誰也料不到錦瑟如此年輕卻有這般身手,周晨眼看她越戰越勇如入無人之境,心知光靠這些禁衛軍卻是擋不住她。
“讓我來會會你。”她拔劍閃身掠前,先發制人一記犀利劍招迎面而上,錦瑟回身抵擋,周晨只覺得劍身上突揚起一陣劍罡,驟然反擊而至,一劍一鞭相擊正著,只覺得胸口氣血瞬時翻騰不止,幸得她身反應極快,身形閃動間後退了幾步緩了緩真氣,心中不由詫異對手如此難纏。卻見錦瑟又主動迎了上來,周晨心頭暗暗叫苦,片刻間兩人又是交錯對過一掌,就見掌風颯然,周晨喉頭一甜,晃了幾晃費了好大力氣才強壓了下去,她心知這是遇到了勁敵,只得退開暫避其鋒芒,而眼前的陌生白衣少女則騰挪了兩步,身若翩鴻地輕盈依舊落在了衆人的面前,身形紋絲不動。周晨哪怕平日裡在禁宮走動見過不少氣場威嚴的主子,如今卻也覺得她凌厲的眼眸掃來竟如霜寒撲面,威勢絲毫不遜於皇女貴族,霎時間她面色也頓時凝重了起來,口中再度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膽敢襲擊禁衛軍?”
錦瑟徐徐回道:“你都抓了我家眷了,還來問我是誰?”
周晨驟然反應過來,再看趙寰等人激動不已的表情,她當即道:“你便是商安春?”見錦瑟不答,周晨自是把她的反應當成默許,她仔細打量著錦瑟,見她臉上蓋著一個銀質的面具,看不清容貌,卻是燦燦流華,亭亭玉立,一身氣度無人能及,聲音更是如珠落玉盤,哪怕質問時也十分悅耳動聽,那雙握住長鞭的手更是纖纖如畫,竟宛如白玉雕成,周晨愣了一愣,一瞬間恍然覺得這個少女的風流意態猶勝男子。
雖是初次交手,但錦瑟武功顯然不弱,周晨先前從掌櫃這裡透露的消息中得知她只是個攜帶家眷來西塘遊玩的普通商客,本以爲該是個紈絝富家女子,但這樣的身手顯然是打破了她原本的認知,能有如此氣勢和如此身手更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心裡一時間對她反而涌起了不少懷疑,思忖間她揮手讓禁衛軍回防嚴陣以待,蓄勢待發以免她突起發難,口中試探地冷聲道:“商小姐倒是好身手,卻不知你千里迢迢到來西塘來有何目的?“
錦瑟冷哼了一聲:“怎麼,我有武功就不能來西塘了?若是沒幾分能耐豈不更是隻能任憑你們欺負而不能還手了?”她瞥了一眼激動得眼睛發紅卻又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趙寰,對他微微頷首示意他不必擔憂。趙寰完全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雖然是隔著面具但他清晰地看到錦瑟眸中冷光畢露,“抓了我的人還反問我有什麼目的,簡直是可笑。”她說完了話便又一步步地開始向關押著趙寰等人囚車的方向走來,身影翩翩氣度卓然,腳步更是從容而淡定。
周晨見錦瑟舉步靠近不由面色一凜,她知道錦瑟的本事,一揮手就是一聲令下:“來人,合陣圍擊,速速將她拿下。”便聽得衆人齊應一聲,飛快合成陣將錦瑟團團圍在中間,平常情況下若是對付一個人哪裡會需要禁衛軍擺出這個陣仗,由此可見周晨對錦瑟的重視程度。而看到這陣勢,趙寰終於忍不住顫聲道:“妻主你別管我們,快走!”他看得出這些禁衛軍一個個面色冷肅殺氣騰騰,刀劍無眼,就算錦瑟武功再高,但哪裡可能和訓練有素的宮中禁軍抵抗。
卻聽錦瑟輕笑一聲,這一聲隱含攝魂術,被震懾的衆人莫名的心頭一悸,手腳動作都滯緩了半刻。如此情景,禁衛軍自然更阻攔不住錦瑟的靠近,但見她身法翩翩速度極快,猶如一隻蝴蝶般掠入,只讓人覺得美不勝收,那長鞭飛揚,但凡三尺之內都只見倒伏的身影,此時的錦瑟竟是一路衝殺,如入無人之境,顯然她絲毫不懼人多勢衆的禁衛軍,更沒有因爲周晨的話語而有顧忌。
周晨大爲頭痛,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少女武功如此高強,她本以爲自己帶領著數十個禁衛軍抓區區一個少女是手到擒來之事,卻不曾想到如此棘手,一瞬間幾乎懷疑顧北辰是騙了她,她卻不知道在顧北辰的眼裡敗在自己手裡的錦瑟就和一個小蟲子一般可以被輕易捏死,她並不承認錦瑟的優秀,只以爲自己當日只是大意才無意中讓她逃過一劫。
感覺到她面具後目光炯炯的雙眸正朝著自己的面上瞥來,周晨連名帶姓地呼道:“商安春,我們也不過奉命行事,並無意爲難你的家眷,你今日便是走了,也逃不出西塘的官兵追捕,還不如和我們好好的走一趟。”
“好好走一趟?我到要先問問你們,我犯了什麼罪,三更半夜的,你們就衝上門來抓人,是你們先來爲難我,不是我要和你們作對。”周晨的話雖然似乎有所退讓,但錦瑟卻還是毫不鬆懈,四周兵士被她的氣勢和武功所攝,居然被打得一時不敢近前。
周晨既然是顧北辰的心腹,自然也是禁衛軍中數一數二的好手,更不會因爲對手的強大而退縮,她冷肅著看著錦瑟,如臨大敵,毫不退讓:“我此來本就是要奉命逮捕亂黨,如今你既然回來了,正好也免得我們多跑一趟,不如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們走,若是冤枉了你回頭自然會放你們回來,但若你違抗拒捕,只怕也討不到好果子吃,平白還讓你的家眷多吃苦頭。”
她這番話顯然是話裡有話,有心以趙寰等人威脅錦瑟,這潛在的意思在場的誰聽不出來,趙寰此時被綁縛著,他睜大著眼睛看著錦瑟的方向,嘴脣翕動著,似是想要勸服錦瑟離開,但錦瑟卻反而更是靠近了一步,迎視著周晨等人道:“我今日倒是要領教看看西塘禁衛軍的本事,除了欺負幾個男人還有什麼能耐。”她掃了一眼好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齜牙咧嘴喊疼互相攙扶著的幾人,輕蔑地道:“一羣軟腳蝦!!”
“你……”周晨只是個當兵的,耍嘴皮子的功夫哪裡及得上錦瑟,她原本還對顧北辰的意圖半信半疑,如今卻也同樣對錦瑟產生了懷疑,這樣一個年輕的高手來到西塘,大半夜裡離開許久,又藏頭露尾地帶著面具,一看就疑點重重,天知道她此行到底有什麼目的。同是繁盛大國,大周和西塘雖非敵對可關係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和顧北辰的出發點不同,周晨對西塘忠心耿耿,她如今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肯放過一個,想到這裡又是厲聲下令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上前抓住她。”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尚在客棧中的陸塵,眼看著錦瑟被一羣禁衛軍圍繞著,他衝了出來驚呼一聲:“小姐!不要!!”想要狂奔過去,卻又被錦瑟一個眼神掃來而止住了腳步,見錦瑟毫不退讓和禁衛軍對峙,陸塵一時間心急如焚,直是擔心的渾身發抖。夏琴和秋琴絃同樣亦是害怕得面色發白雙目圓睜,在他們眼裡,錦瑟雖然能以一擋十,但怎麼敵得過車輪戰式的攻擊?而這裡是西塘,除了禁衛軍更有無數的官兵掠陣,任何人被她們盯上都是插翅難飛,可看錦瑟此時雙眸湛湛生輝,氣勢凌然,幾人都清楚以錦瑟的高傲哪怕情勢再危機都不會讓她低頭半分。
就見她在衆人有條不紊的圍堵下不進反退,以驚人的身法在她們之間遊蕩,那手中鞭子似有靈性,揮舞中竟幻出了一個安全圈,慢慢地朝著周晨趙寰等的位置靠來。一蜂窩的西塘女軍上前阻攔,卻哪裡擋得住她半分,周晨和錦瑟交手過幾招,自然知道她的本事,但她同樣是血性女子,不斷下令讓兵將們積極抵抗,甚至還主動加入了混戰。此時整個夜半空曠的街道上沒有其他的聲音,就只有刀光劍影,兵戟相交的聲響。奈何她們依舊不是錦瑟的對手,只片刻間便又倒下了一大片,人人神情不甘卻又明白若非錦瑟手下留情,只怕這些禁衛軍早就不能支撐了。她們卻不知道,錦瑟若非不斷說話以攝魂術無形地震懾她們,普通的高手哪裡是訓練有素的禁衛軍們的對手,畢竟護衛皇族的禁衛軍可不是吃素的。
最終連周晨也是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錦瑟手揮長鞭,以勢不可擋之姿衝入層層人牆中,安然來到趙寰的身邊,但見她奮力地跳上囚車,一把拉住趙寰上下打量,看他安然無恙方纔略鬆了一口氣,當場將他攬入懷中,趙寰只覺得自己全身突然都被從未有過的溫暖重重包覆,讓他幾乎落下淚來,心裡忽然就有種認命的感覺,爲了這一刻,他再無猶豫地願意付上一生,哪怕是爲此背上負妻的罵名……。他卻不知道,錦瑟是爲了靠著趙寰身形的掩護趁機對潛藏的暗二使出眼色和手勢,暗二心神領會地點頭,繼續隱藏於暗處裝成普通下人沒有出手。其實從一開始錦瑟就沒有那麼傻要孤軍奮戰,趙寰等人她就算暫時救了出去也跑不出多少距離,因此她原本目的並非是真的要和禁衛軍對抗,而是要保護好趙寰等人,給暗二的指示也是如此,要求她之後替她照看好他們罷了。
旁人看不到錦瑟和暗二的互動,只看到她對趙寰表現出來的“情不自禁”的擁抱,充滿著愛意和體貼,她甚至不顧身邊團團圍繞著她的禁衛軍兵將,任憑她們舉著寒光閃閃的兵刃近在咫尺在背後對著她。如此情景不知爲何看得一些女人眼角都有些酸澀,甚至自動腦補了不少情節,那些禁衛軍們本來都被錦瑟打得心頭火氣面色不虞,可她如此舉動倒是讓不少禁衛軍在心中暗自讚歎,反而不忍破壞兩人之間的“溫情氣氛”。錦瑟和暗二飛快地交流完,便放開了趙寰,她不顧周圍虎視眈眈的衆人,卻是旁若無人地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眸光深深地看著趙寰等人道:“我來了,別怕。”
趙寰被錦瑟放開之後也不敢看她,一張玉面早已羞得通紅,心頭更是碰碰直跳悸動得不能自已,只覺得今夕何夕,幾乎忘了眼下所面臨的困境,聽到錦瑟的聲音,他又是怔怔地看著她,嘴脣翕動著卻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目中含淚,錦瑟看他的模樣以爲他是緊張害怕所致,便又開解安慰道:“別哭了,沒事了。”那語氣柔和,聲音如流水般溫柔,這番輕聲細語完全不同方纔面對禁衛軍的傲世凜然,眼下恐怕任誰也想象不出這個方纔還在禁衛軍中殺進殺出,帶著唯我獨尊的霸氣的女人,眼下卻能當著一羣用劍矛對著她的禁衛軍的面用如此溫柔小意的神情和語氣哄著自家的男人。
但看到這一幕的禁衛軍不知爲何又是微有所動,面色更是放緩了幾分,甚至還有些不忍不願打擾兩人。趙寰在這樣的情形下和錦瑟得以重逢,心頭千言萬語卻只覺匱乏無力,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定定望了她半晌,猛地移開頭去,突然用力將她的手甩開:“妻主快走,不必擔心我們。”
錦瑟卻笑了笑,明顯並不在意他說的話,她轉眸看向周晨等人慢條斯理地道:“你們此行本就是爲了我吧,如此也用不著這麼麻煩,放了他們這幾個無辜的人,我一個人和你們走一趟便是了。”那聲音清清冷冷地在空曠的街道上回旋著,雖是夜半時分,可她整個人看上去卻光彩如驕陽,說不出的清雅高貴,面具後的眼眸更是清澈如水,月色下彷彿能映照得出人影來,饒是周晨,也覺得她這雙眼睛堪稱寒星,令人驚豔。
趙寰這才明白錦瑟從人潮中強行衝進來走到他身邊的目的,他只覺得心頭髮緊,喉頭涌上一陣澀意,以她的本事分明可以輕鬆離開,可她偏要留下……一時忍耐不住,眼淚終究還是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整個人顫抖著幾乎說不出一個字來。一旁夏琴等人更是雙眼通紅,連連搖頭。
錦瑟是最見不得男人哭的,不過她此時心裡卻是很愧疚,愧疚於自己關鍵時刻竟然不在場,而衆人對她的依賴和信任更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周晨也是一愣,但隨即她便是皺眉反駁道:“你如今自身都難保,居然還敢和我談條件?”或許是出於女人的本能,錦瑟驕人的氣度讓她有些不舒服,眼下倒彷彿她纔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君王,把她們所有人都給貶到了塵埃裡去。
“自身難保?”面對周晨如此的態度,錦瑟也不欲多費脣舌,她乾脆收起懷中長鞭,隨手奪過一柄長劍斜指朝著周晨而去,但見劍氣如虹,變幻莫測,氣勢磅礴,直叫人歎爲觀止。錦瑟的劍法得楊過精心傳授,雖然時日不久卻也差不多得其精髓,再加上如今她根骨極佳,天賦過人,身體又是輕盈如蝶,速度自然極快。周晨本想閃躲,誰料錦瑟手中青鋒倏地刺出,招式比方纔精妙不知幾倍,人劍合一,當真是翩若驚鴻。周晨抵抗不及,劍光一閃已在她在耳邊削下一縷髮絲,直嚇出她一身冷汗,向後連連退了幾步,面上好一陣煞白,虎口更是被震得隱隱發麻,連手中長劍也險些脫開手去,心中不由大驚。錦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就是你所謂的我自身難保?”
周晨臉色發青,她心知錦瑟並無虛言,如此人物的確可以來去自如,憑她們的武功哪裡留得下。
見錦瑟險些沒傷了周晨,反應過來的禁衛軍怒目相對正要重新衝上前去,錦瑟又是冷笑地瞥了她們一眼,沉聲道:“勸你們還是別白費工夫了,我若執意要走,誰也留不住我,便是你們不肯放了我的家眷,我也可以先殺光了你們再離開。”
聞聽此言,周晨不覺一窒,扶在劍上的手也是緊了一緊,錦瑟又道:“我現在說了隨你們走,自然不會再跑,我本就不是犯人,緣何要來抓人你我心知肚明,有些話也就不用說的太明白了!”語畢,就見她手中劍光一閃,緊接著一旁夏琴等人身上的繩子都應聲斷裂落地。
陸塵終於找到機會跑了過來站到錦瑟的身邊,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上下瞧著她哪裡受傷,鳳眸中波光粼粼的透著劫後餘生似的不安,錦瑟同樣也對著他笑了一笑,安慰道:“沒事吧。”
陸塵悶聲點著頭,眼圈微微泛紅地含淚勸道:“小姐你別跟著她們走,這些禁衛軍人多勢衆,絕非江湖上的烏合之衆,只怕來者不善,小姐你爲何這麼傻?我們不要緊,但不想你以身涉險啊。”
錦瑟搖搖頭,面色沉冷地堅決道:“這些人本就是衝著我來的,怎能連累你們無辜受累。”
陸塵聽得此言猛地便是打斷她道:“既是衝著小姐你來的,那就更不能去了,只怕小姐一旦落入她們手中,公子和我就更無依靠了。”他急得一張俊臉都紅了,手更是牢牢地抓著錦瑟不放,“小姐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切不可意氣用事,你還是走吧。”
錦瑟笑著對他搖搖頭,兩人之間“你儂我儂”的情形看得一旁的周晨心裡酸得要命,臉色都不由冷了下來,她此時也忘記了方纔和錦瑟對戰分明出於劣勢的情形,對著她不耐煩地怒斥道:“都聊完了沒有,既然聊完了就乖乖束手就擒吧。”禁衛軍們此時也早就恨不得上前將錦瑟大卸八塊,畢竟方纔一路衝過來她打傷了好幾個姐妹,但錦瑟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可能低頭,否則丟了的不單單是她的臉面,更有大周和二姐的臉面。
她挺直了腰站在那裡,姿態極爲清貴,冷冷地看著周晨等人,身姿傲然,完全不像是被禁衛軍威脅的階下囚,反而像是金馬玉堂的貴客。
“我方纔已經說了,放他們走,否則我們今日魚死網破,你交不了差也別想討得好去。”
這分明就是威脅,周晨氣得渾身發顫,手中長劍幾欲揮出卻還是最終忍下了,驀地沉聲道:“我放了他們你卻依舊要走怎麼辦?”
錦瑟看她已經有所退讓,神色未變地上前一步主動道:“放他們離開後,我自會任你綁著如何?怎麼?你連這樣都不放心?”
趙寰緊咬下脣,面色煞白,陸塵此刻更身如風中落葉,他不像趙寰,淚光上涌卻強凝在目中。周晨哼了一聲,見幾個男人看著錦瑟滿是痛苦乞憐的目光,心中暗歎,她本就對陸塵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見此對錦瑟更有了一絲厭惡,口中斥道:“既然已經束手就擒了,就該有個犯人的樣,藏頭露尾的帶著面具做什麼?”言罷上前一步就想要掀開錦瑟的面具,卻被錦瑟一把架住了她的手,面具下臉色已是一沉:“我勸閣下還是不要多此一舉,否則今夜我必要見楚太父一面,和他好好地聊聊了。”
周晨聞言悚然一驚,她前一日並沒有跟隨顧北辰去聚寶齋所以不曾見過她,如今見錦瑟能毫不避諱的直接點出楚蕭,不由暗驚她的來歷,舉止間也多了幾分忌憚,只是語氣依舊強硬:“在我面前你別故弄玄虛!陛下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話落,已是揮手讓人放趙寰等人離開,同時冷笑著吩咐其他人道,“把她給我看住了!”倒是沒再提要將她綁縛起來。
鳳仙原本算無遺策,但是他錯估了錦瑟的性格,她是壓根沒想過回頭去找他求助,而是寧可乾脆直搗黃龍去和顧北辰算賬,實在不行到了緊要關頭,她大不了使出攝魂術脫身,甚至她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計劃可以讓趙寰等人全身而退,反正她已經吩咐了暗二回頭帶趙寰去安全之所,屆時自己一個人便無後顧之憂了。想到這裡她好整以暇地對趙寰等人頷首,示意他們不必爲自己擔心。
看著被禁衛軍押上囚車遙遙而去的錦瑟,趙寰心知她心意已決,只是他儘管極力掩飾卻還是眼眶通紅,勉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反過來安撫衆人道:“妻主武功過人,又是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我們不能教她擔心,還是先離開這裡先好好找個安全之所等她回來。”
卻見陸塵忽然跪倒在地:“公子見諒,陸塵日後恐不能服侍公子了。”
趙寰怔了一怔,問道:“你要做什麼?”
陸塵起身,斬釘截鐵地道:“小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言罷他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追著禁衛軍而去,趙寰張口欲言,伸手想要拉住他,最終還是緩緩垂下手去,滿面惻然,他從來都知道陸塵雖然寡言少語,但其實性子卻是極硬,決定了的事更不會輕易改變。夏琴同樣面色複雜地盯著他的背影,笑容慘淡,心中萬千思緒卻是滿心的茫然。他曾經那麼看不起他,以爲他只是爲了攀上小姐而無所不用其極,但眼下,陸塵眼中的堅定讓他忽然意識到也許他錯了。
禁衛軍本就沒走多遠,陸塵跌跌撞撞地很快便跟上了她們。黑夜中,明月如勾繁星閃爍,少年緊緊地跟隨在禁衛軍後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拖得更加修長,夜風瑟瑟,大有幾分寂寥之意,他原本被隨意用緞帶扎著的頭髮已經完全散開迎風飄蕩,有幾絲垂在他原本就精緻漂亮的面龐上,更添加了他幾分秀美。明明只是個柔軟少年,卻不知爲何讓人感覺到他身體裡潛藏的不屈力量。周晨騎在馬上心不在焉,頻頻朝後望去,看陸塵如此,心情委實有些說不出的煩躁,連臉色都陰沉了幾分。
“周大人,要不要把他趕走?”就有人請示道。
周晨狠狠地瞪了一眼對方,面容一板,:“一個不懂武功的弱男子你擔心什麼!”
詢問的軍士摸了摸鼻子,訕笑了一聲,周晨回身再度瞥了眼沉默地跟隨著衆人的陸塵,低嘆一聲,乾脆暗中下令讓禁衛軍放緩速度。
坐在囚車上的錦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陸塵,看到她回望過去的眼神,陸塵凝視著她微微一笑,那眼眸瀲灩如天空紅霞,濃郁得令人心動,縱是隔著好遠,錦瑟也能感覺這種注視的溫度。看著這一幕,錦瑟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她不是傻瓜,陸塵的心意在這一刻再清楚明白沒有了,奈何她卻不能迴應更不可能迴應。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今天發晚了,到家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