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錦瑟沉浸在“溫柔鄉”的時候,趙寰陸塵等人則遇到了不可預知的情況。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趙寰的心裡忍不住地砰砰跳了起來,錦瑟不在幾個男人都一時沒有了主心骨,只是緊張地坐在一起看著趙寰,本以爲剛來西塘不久,便是有什麼事也該和他們無關,誰料對方就是偏偏衝著他們來的。
門被毫無預兆碰的一聲踢開,幾個穿著黑衣勁裝的禁衛軍直接衝了進來,她們手持武器蓄勢待發,眼神冷峻。幸好此時幾個男人都已提前被趙寰喚起穿戴整齊地坐在一起,否則的話無論什麼情況深更半夜在房內被人這般闖入,男子的名節也基本毀於一旦了。如此也可看得出對方的險惡用心,那真的是沒給他們留一點顏面。
領頭的禁衛軍女官面色冷肅,環視四周揮手道:“就是這間了吧,好好地搜一搜,把反賊都抓起來。”
本來一臉睡意未散的掌櫃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她膽戰心驚地跟在身後,陪著笑道:“幾位官大姐,小店小本生意,哪有什麼反賊啊?這…是不是誤會一場?”她試探性地瞟向趙寰等人,心裡苦笑不已,這些男人一看就不過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家碧玉,再說這年頭誰吃飽了撐著會造反啊,事實上禁衛軍這種道貌岸然的理由一說出來掌櫃就心有靈犀了,保準是找藉口要逮人呢,但帽子扣得這麼大她明天還要不要做生意啊?想到這裡她只得繼續哭喪著臉試圖打圓場:“我都說了,房裡就是幾個公子,還有一個小姐,是一家子出來遊玩的商旅,沒有反賊啊。”
女將領冷眼瞥了她一眼:“我說了有反賊就是有,你這樣子,是預備包庇亂黨嗎?”掌櫃再不敢多言,唯唯諾諾地低下頭去。只這兩三句的功夫房內又繼續涌入了大量兵士,將趙寰等人圍得嚴嚴實實,別說他們幾個只是弱質男流,看這個陣仗哪怕是個武林高手也是插翅難飛。眼前這個領頭的女將正是顧北辰的親信周晨,或許是知道自己人多勢衆萬無一失,又或許她是怕被楚蕭發現倪端,顧北辰並沒有親自前來。她寧可在最後關頭出場震懾錦瑟,因此領兵過來抓人的是她的得力助手,甚至她還曾暗示周晨如有機會必要好好地羞辱一番錦瑟,因此周晨纔會刻意夜半踹門想要讓錦瑟狼狽不堪地從牀上被她們拖出來。只可惜眼下她掃視了一遍房內,卻發現不過是幾個年輕的男子少年並沒有顧北辰所交代的年輕少女,即使如此她仍是沒有掉以輕心,一臉正容地冷喝下令道:“還不給我把這些亂黨拿下!”不管怎麼說這些人也和那個少女有關係,既然她不在那就先控制了她的家眷,有了她的家眷何愁不能把她引來。
周晨這個命令一下,就見幾個如狼似虎的女將撲了上來,她們是禁衛軍,平日裡大陣仗早就見得多了,又是禁宮出入氣勢十足,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出手更加沒什麼輕重,若是不出意外趙寰等人總要吃點不大不小的苦頭。
“且慢!”卻是趙寰忽然出聲,他徑直走到了衆人面前對著周晨福了福,不得不說他的平靜此時也是讓在場幾人側目。原本趙寰梳著已婚男子的髮髻還是個一家正君,和煞氣重重的禁衛軍比起來氣度上自然不如許多。畢竟他只是普通的商戶主夫,並沒有很多和官場打交道的機會,更不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但如今錦瑟不在,他身爲錦瑟的正君若是任由這些官差侮辱等於也是打了她的臉面,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趙寰不在乎商安春,卻並不想讓錦瑟失了尊嚴被人看輕。因此他握緊了袖中雙手,行禮過後便緩緩起身眼簾微垂,整個人顯得沉靜而鎮定:“大人,我們是從大周來西塘遊玩的平民,昨日纔剛入了南山城,卻不知道哪裡做得不對讓各位大人跑這一趟?還請大人明示。”此時他語氣和緩,並沒有多餘的緊張和責問,絲毫不提半夜裡被幾個女人驟然闖入房內是否於理不合,眉宇間亦沒有多餘的憤怒只是平靜地詢問原因,顯然他也很清楚自身的處境更懂得如何在弱勢下進行交涉,如此做派倒是惹得周晨多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面目清雋舉止文雅的正君著實強過一些哪怕是貴族出生的公子,只不過顧北辰是周晨的上峰,她的命令她不可能違抗,甚至連顧北辰也沒有和她清楚道明錦瑟到底犯有什麼罪,周晨心知若非是楚太父的命令便很可能是出於顧北辰的私怨,但她身爲下屬根本無權多問只能分毫不差的執行罷了。不過出於對趙寰的欣賞,她還是正眼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道:“此事也不是你一個男人該問的,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家的妻主在什麼地方?護衛們和車伕呢?”
周晨只以爲自己是奉命前來緝拿錦瑟,卻還不知道這壓根不是楚蕭的命令而是顧北辰在以權謀私欺壓平民,畢竟擅自做主調動禁衛軍,便是楚蕭知道了也絕不會輕饒了她。所以對顧北辰來說這也實在是下下之策,若不是氣得狠了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而真等錦瑟落到了她的手裡,自然也絕對討不了好去。
趙寰不知道這羣禁衛軍實則是衝著錦瑟來的,更不清楚錦瑟和顧北辰之間的恩怨,他心裡雖然有些著急但面上仍是不卑不亢地回道:“妻主出去了有事未歸,其他的護衛和下人們分別住在另兩間房內,若大人有什麼要問的我可以把她們喚來。” 周晨點點頭,看他表現得十分配合不吵不鬧,心下也比較滿意,只可惜是不是要爲難他們不是她一個人可以做主的,眼下看著趙寰再想到他方纔話裡的含義,自然是以爲錦瑟是夜裡挨不住寂寞跑出去風流快活了,不由得臉上就帶出了幾分鄙薄。
“不必叫她們過來問話了,先一起帶走再說。”她看了一眼幾個房內的男人隨意的揮手下令,又讓手下去其他房裡找到那些護衛們。在這個過程中,夏琴幾人只是束手站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趙寰則始終心神不寧地看著門外,他此時既盼著錦瑟在場,又怕她不知情的貿貿然地跑回來同樣被押走,心裡面一時七上八下的實在是擔憂。以往只要錦瑟在身邊,他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心安,可眼看著這些西塘官兵來者不善,他心知若是錦瑟在場定不會同意乖乖就範,到時候只怕她以寡敵衆的吃虧,如此想來趙寰寧可她現在離得遠遠的別回來撞到槍口上,以免受什麼牢獄之災,他想法比較簡單,總覺得西塘的官兵定然是搞錯了人,若是回頭查明真相自然會還他們清白,自己暫時受點罪也就罷了,只盼著錦瑟安然無恙就好。
周晨又沉聲對趙寰問道:“知道你的妻主到底是去了什麼地方嗎?”南山城畢竟太大,就算是尋花問柳也有不少去處,周晨當然不願意浪費人力一處處去找。
趙寰搖搖頭:“妻主沒有說。”周晨倒是不疑有他,心道她去找樂子當然不會告訴你,想想自己也不過隨便問問便也做罷,再看剩下的幾個瑟瑟發抖的侍從少年,眸光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陸塵的身上。幾人之中,唯有這個相貌出衆的美少年十分坦然的靜靜站著,氣息沉穩看不出有絲毫慌亂的痕跡。他穿著一件家常的半舊衣服,因爲是半夜起來,漆墨如墨的秀髮隨意用青色絲帶束著,幾縷髮絲有些凌亂的落在肩頭,可即使如此也是不掩風姿,那目光瀲灩如酒,嘴脣更緋紅若櫻,長翹的睫毛在那玉般的面龐留下一片陰影,令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嬌豔,讓人不禁想將他擁入懷中,連幾個禁衛軍兵將也連連注目了他好幾眼,可少年此時卻只是低垂著頭冷冷淡淡地看著自己的腳尖,明明是面有疲憊可神色卻依舊鎮定自若,不露絲毫的怯意。
周晨看了眼趙寰又瞥了眼陸塵,心中暗忖這個姓商的小姐可真是不簡單,家裡娶的幾個男人不光長得不錯,遇事還都能這麼沉得住氣,若是尋常的夫郎被官兵這樣半夜找上門來恐怕早就嚇得腿腳發軟甚至大呼小叫不休了。她想了想就又吩咐手下道:“都手腳輕著點,好好帶出去別傷著人。”原本禁衛軍押送犯人手腳必然不會溫柔,雖她們不會幹出吃豆腐這樣沒品的事情來,可粗手粗腳的總不會讓人舒服。周晨這樣說也算是順手照拂一下趙寰他們,畢竟她的來意本就不是這些男人,在她看來女人犯的事沒有必要連累幾個嬌滴滴的男人,否則就太沒風度了。只是想到臨來前顧北辰的表情,周晨總覺得她若是知道那個商小姐不在只抓回去幾個男人,只怕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他們,一時間倒是有些同情起他們了。
“大人,我家小姐絕非亂黨,她性情溫柔,人品貴重,還請大人再徹查此事!”陸塵在經過周晨身邊時忽然主動地擡頭說了一句,周晨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一個這樣一個年輕少年居然敢主動和她搭話,若有所思地便朝他的面上望去,就見他雙眸明亮,聲音清潤,眉眼秀麗,不可錯辨的是眸中隱含的擔憂之情,可真正讓人感到驚豔的並不是他的美貌,而是那清清淡淡如清泉般的氣質。
周晨並不是個好色之徒,何況宮中美男如雲她身爲大內侍衛平日裡也不乏對她示好的美人,但饒是如此,她還是被陸塵此時獨特的氣質吸引了,不過是一個小侍卻有如此勇氣,有那麼一刻,她幾乎有些羨慕錦瑟起來,但很快地她便回過神來,好言好語地低聲解釋道:“你家小姐的事情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但我可以答應,只要她不反抗,我絕不多爲難她。”
陸塵聞言,看趙寰還有些怔怔的反應不過來,便主動朝著這周晨輕輕地道了句:“多謝大人。”周晨看他知趣,頷首點頭,連面目都柔和了幾分。
夏琴看著這一幕,不知爲何就好似明白了點什麼,他忽然就衝出來指著陸塵怒道:“是不是又是因爲你?陸塵。你這個狐媚子,說,你在外面惹了什麼事犯了什麼人,如今居然還害得公子遭這個罪?”
畢竟他們在驛站時曾經因爲陸塵的緣故而和城門兵將發生過沖突,聯想今夜的情形,夏琴的話不咎是在油鍋裡灑了一滴水,而他的突然發作也讓所有人都悚然一驚,神情複雜了起來。
陸塵淡淡地掃了眼夏琴轉身便走,這種時候他不可能和他糾纏也懶得和他多說,但夏琴卻是一把拉住他的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像是要將他吞了似的:“賤人,你說清楚,是不是又有人看上你了?害得我們大家都跟著受累?我就知道你是個不要臉的,就知道勾三搭四……”
秋弦欲要開口,卻見陸塵遽然回首,看著他眸中嘲諷非常,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趙寰的反應,就見他廣袖一甩,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打在了夏琴的臉上。夏琴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寰,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周晨此時倒是不急了,她雙臂橫胸乾脆讓手下都停下來待這幾個男人鬧完。女人都愛看戲或者八卦,哪怕是身爲如今宮中大內侍衛的周晨也不例外,禁衛軍更是如此,她們看似不茍言笑地停了下來,但眼中閃爍的分明就是津津有味的光芒。
“公子,你爲何……”夏琴說到一半眼淚便簌簌落了下來,面上是委屈和不解,他想問趙寰爲何要幫陸塵打他,卻見趙寰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起身便主動朝著門外走去。夏琴心中頓時滿是悲憤和絕望,趙寰雖然一向話少得很,但慣常性情都十分溫和,對他也十分照顧,這樣盛怒之下對他冷眼相對的情況更是少見,而一旁的陸塵也不開口,只是靜靜地跟在趙寰的身後走了出去。
夏琴就這樣看著他們,那種被無視的感覺讓他只覺得連頭都擡不起來。他驟然間主動地對著周晨跪下磕了一個頭:“大人,您帶走了我家公子,待小姐來了以後只怕找不到人,還請大人通融一下,留下一人給小姐報信。”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敢如此和周晨談著條件,“小姐和公子在西塘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沒人知會只怕到哪裡去找人都不知道,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放過我家公子,我們願意陪大人走這一趟。”
周晨家裡自然也是有夫郎的,畢竟女人的心思細膩,她哪裡會搞不懂這幾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洶涌,更是看得饒有興致,瞧著夏琴磕頭跪地不起她也不生氣,只是挑眉問道:“你倒是忠心,不過真要留下該留誰纔好呢?”
夏琴一愣,卻見周晨又是耐心十足地似笑非笑地道:“想要把你們公子留下,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你預備如何報答我們姐妹呢?。”那話裡的意思怎麼聽都有些意味深長,臉上卻隱隱地帶著一絲興味和譏誚。她也不是傻瓜,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過來,這夏琴表面上是爲趙寰求情,但實則還是爲了他自己,畢竟趙寰是正君不可能被輕易放走,但夏琴作爲區區一個小侍分量就輕了不少了,而如此作爲更能讓某些女人覺得他深明大義,護主心切,若是那些腦子稍微簡單點的,甚至還有可能順手幫他一把。
夏琴於是擡頭朝著陸塵看去,聲音陡然拔高:“我們家公子有一個小侍是青樓出身的,從來都有些能耐和本事,大人若是喜歡,儘可以……可以……”話中含義不言而喻,趙寰面色頓變,他蹙著眉眼神不善的看著夏琴,萬萬沒有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夏琴還在動他的小心思試圖除掉陸塵,心裡對他的失望更加深了幾分,生氣地道:“夏琴,我纔是一家正君,由不得你在這裡胡言亂語。”
夏琴這個時候沒有時間和趙寰解釋,只當沒有聽見。
“瞧瞧這又是唱的哪齣戲。”周晨又是微微揚起脣角笑了:“不過我看也是,這長得最美的總是最容易得寵的。平日裡放在你們家小姐身邊,估計也是讓你挺吃味的吧。”話中帶著無限諷刺,在這樣的視線下,不知爲何,夏琴莫名地瑟縮了一下,心頭一愣,他本以爲這些禁衛軍是來找麻煩的,若是看上了陸塵也好,最好是將他狠狠地羞辱一番看他以後還有什麼臉待在小姐身邊。誰料這女將似乎並不吃這一套也不爲所動,哪怕他刻意方纔對所有人暗示陸塵的水性楊花人儘可妻。而周晨卻是看著夏琴冷笑了笑,這天下的男人大抵如此,總以爲她們女人生來就愛美色,看到個長得不錯的就會走不動路。可她周晨是什麼人?能這麼輕易地就被他一個無知男子當刀子使?未免也太看低她了。
她居高臨下的走到夏琴面前,漫不經心地挑起他的下巴道:“不過我看你倒是個乖巧的,不如回頭你也跟著我們姐妹幾個回去好好伺候如何?就當是救你們公子了。”
“不,不……爲什麼是我?”夏琴駭然失色,聲音裡帶著急切與驚慌無助,他頭簪顫抖,臉色微白,周辰的話他哪裡聽不懂,卻不明白他們爲何會看上自己,渾渾噩噩間只聽周晨又道:“怎麼了,剛纔不是還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想要和我談條件嗎?既然是個忠僕就要有忠僕的樣,我們姐妹就愛清白的處子,看你還沒嫁人,想必你們小姐也看不上你,跟著我們姐妹倒是有機會吃香的喝辣的,豈非更有機會做個官人主夫?”她說著,身後的幾個禁衛軍侍從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夏琴被她言辭如此作踐,驚得身形一晃,一時間羞憤欲死,心中既絕望又痛苦,站在他身後的陸塵不動聲色的移開一步,並未理睬他。夏琴哀求的眼神急急朝著趙寰看去,卻見趙寰輕皺著眉頭朝他搖搖頭,提醒他別再多言,畢竟夏琴是他的貼身侍從,多年主僕情誼割捨不下,哪怕知道他是打著小算盤做蠢事,他也不得不救他,不得已他又是上前主動對著周晨求情道:“大人還請高擡貴手,我這個侍從口無遮攔,並非有意冒犯。”見周晨面色冷淡他當即跪下伏身不起,秋弦也跟著上前求情跪下,唯有陸塵卻是靜靜地站立不動,從剛纔到現在哪怕夏琴在對他使軟刀子,他也完全沒有驚慌失措過半分,眼下他更不可能以德報怨去替他說話,乾脆退得遠遠的冷眼旁觀。
周晨於是含笑看了他一眼,眼角餘光撇了眼陸塵,又帶上了幾分欣賞:“商主夫好膽色,這樣的境地你也不慌不亂。”她既然是通過客棧掌櫃找到他們,查過簿子知道他是商家主夫也並不出奇。
事實上顧北辰也暗示過周晨可以找到適當地機會欺辱一下錦瑟的家眷折辱刺激她,可她身爲女人根本不屑於欺負幾個男人,何況她對他們其中幾個還頗有些好感。至於這個帶著小心思這種時候還想要爭風吃醋的夏琴,她原本也只是預備嚇唬嚇唬再關起來讓幾個手下隨意調戲一下也算是對顧北辰有了交代。畢竟大半夜的過來辦差事,怎麼著也得找個樂子不是?
她於是又看向陸塵:“我看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確你長得倒是不錯,叫什麼名字?”
她言辭看似頗爲輕佻,但看著他的眼神卻有幾分慎重,陸塵微微皺眉,卻不得不垂眸答道:“陸塵。”
周晨看了他幾眼,手支在下巴處似在沉思,“不如這樣好了,我便把你一人帶走,看你們的妻主應該也是最捨不得你吧,只要你願意好好地服侍我們衆人一場,我便繞過你家小姐和公子。”
夏琴聞言大喜,正要說話,卻見趙寰冷冷一眼瞥來,只得忍著沒有再出聲。
周晨還在試探陸塵:“如何?”
陸塵也在蹙眉忍著,想了想他低低地出聲問道:“大人此言當真?”那聲音如在喉間一字一句地溢出一般,帶著無限的的悲哀和絕望。周晨看著他搖搖欲墜卻又倔強地咬牙強撐的身形,哪怕剛纔的話不過都是信口胡謅的,此時也不由對他涌起了一陣憐惜,心中暗罵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口中卻是故作隨意地道:“那就看你如何伺候我們姐妹了?”
陸塵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面色平靜地道,“若我一人可以保全大家,那我便跟著大人走一趟好了。”話裡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可能將會遇到的事情,反而腰背挺直,帶著破釜沉舟的冷漠與堅強。周晨頓時對他肅然起敬起來,她並不知道陸塵對著錦瑟有著絕對的信任,因爲他相信錦瑟絕不會坐視不理,只要她回來了不管怎樣的困境她都會救他,他相信她,既然如此,他也要有尊嚴的離開,決不能讓人看輕。
周晨尚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看他和夏琴截然不同的表現不由地對他愈加欣賞起來,這個美少年遇事不慌張,被人挑釁了也依舊不驕不躁,更願意爲了妻主和正君犧牲自己,可惜的是他只是個大周平民的小侍,而且還嫁了人……罷了。她面帶沉思地看著陸塵半晌,神色晦澀莫名,最終卻是揚脣一笑,似是而非地道:“難怪你們家妻主最喜愛你,這番忠誠倒還真是難得。”
夏琴依舊跪著,看著周晨的態度心裡漸漸忐忑起來。
“我今夜走這一趟可不是兒戲之舉,只是既然你們妻主不在,我也不想再大張旗鼓地去找人,不如就照剛纔你們家小侍提議的留下一個報信吧。”她隨手指了指陸塵,顯然她的意思是讓人放開他,遂又看向趙寰:“至於其他人就只得委屈著跟我走一趟了。”
峰迴路轉的,誰也沒明白怎麼鬧到最後反倒是陸塵僥倖被留下了,夏琴心有不甘,可他再如何也看出來了這個女將領不是個好惹的,而秋弦亦垂著眼簾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嘴,那邊就有侍衛上來不由分說的推搡了他們幾人一把,催促他們朝著門口走去。
夏琴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陸塵,他實在想不通爲什麼他可以在這些禁衛軍手中毫髮無損,指甲掐著手心,心中更是充滿了悔恨,早知如此,剛纔他就不該多事。要知道如此機會千載難逢,趙寰不在讓陸塵和小姐單獨相處之下,他只怕更會趁機邀寵正了名分讓塵埃落定。
周晨卻是有心故意地想要救陸塵一次,畢竟她知道顧北辰此人心眼極小,得罪了她又被她有心報復的情形下,趙寰等人只怕都要吃點苦頭甚至被狠狠羞辱一番,這樣的情形下她就有心照顧其中容色最爲出衆的陸塵,免得她到時候左右爲難。誰也沒有想到,連鳳仙也沒有料到的是,因爲她的這一耽擱,離開的禁衛軍們就這樣被剛好回到客棧的錦瑟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