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源在書房內,神情嚴肅地聽著自己的手下紅著臉描述昨夜的情景,心裡卻是尷尬到了極致,她昨夜似乎忘記了錦瑟被她點了穴,卻還要求楚雪熙讓對方主動求歡,這不是擺明了是沒戲的事情嗎?她令狐源居然也會幹這麼白癡的事情……
揮了揮手,她讓屬下退下,誰料對方臨走前,還眼神飄忽地來了句:“屬…屬下今日想請一天假,去青樓泄泄虛火,還請莊主批準。”
令狐源一陣無語,準了。
等到錦瑟紅著眼睛衝過來找她時,令狐源還故意一本正經地道:“昨夜如何?小師妹可體悟到了一絲魅術的精髓?這可是我刻意安排的後院美人,雖然是新娶的,但牀上功夫還是不錯的…哎喲……哎……”
錦瑟拿起令狐源書桌上純屬用來擺設的書本劈頭蓋臉地對著她砸了下去,而心虛的令狐源此時竟然完全不敢躲,只能任憑錦瑟發泄地揍她,雖然那力氣對她這高手來說算是不疼不癢,但爲了讓錦瑟高興,腹黑的令狐源還是裝出了一副忍痛的表情。
“師妹你消消氣啊,我也知道我不對,昨夜忘記給你解穴了,你要是不高興,我現在就安排他過來好好伺候你一番……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哎,哎喲……”
錦瑟頓時砸得更狠了:“令狐源你個無恥之徒,再敢來一回你試試,我讓我便宜師傅直接修理死你。”氣急的錦瑟一時間忘記了自己之前還猶如老鼠見到貓一樣怕著令狐源,而令狐源則臉綠了,幸好這裡沒人,否則她的一世英名啊。
“小師妹,你這不是把人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麼?這可是我後院最美的一個小侍,江湖上有名的美公子楚雪熙,雪熙公子你聽說過沒有?你到底跟我發哪門子火啊,雖然被我點了穴,可不是也享受了眼福麼?他身材不錯吧,你也沒吃虧嘛。”
“你還說這種鬼話?”錦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把書一扔,自己直接掄起了拳頭,事實上這對皮糙肉厚的令狐源來說就更不疼不癢了,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令狐源還想享受的閉上眼,對她說一句這裡,對對,那裡,用力地捶兩下。
最後,錦瑟氣喘吁吁地停了手,令狐源一臉遺憾地看著她,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師妹人長得好看,心地其實也很單純,性情更是率真,難怪師叔看中了她修習魅術,不得不說,令狐源對她還是產生了幾分好感,尤其她此時氣呼呼地虎著個漂亮的臉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瞪著她的表情,啊喲,那可真叫個可愛,就沒見過個女人這樣的,師叔可真是撿了個寶貝,這樣的人物可不是修行攝魂術最佳的人選?
“令狐源,我現在就和你說清楚,我不喜歡你乾的這事,而且,我也不想碰你家那些男人。我跟著師傅學攝魂術是不錯,但不是過來玩你男人的,你這麼辦事太不靠譜你懂不懂。”
“行了行了消消氣。”令狐源算是看懂了錦瑟的意思,還特地討好地給她倒了杯茶,“你不喜歡就算了,這不是我爲了完成師叔交代的任務麼?不如這樣,下回我再好好安排,讓他們一起在你面前好好表現表現。”見錦瑟又要急了,她慌忙又擺手道,“當然,絕對不會點你的穴,你樂意哪個我就送給你,不樂意就算了,其實他們有些人那風情還是頗不錯的。”
“太俗了。”錦瑟嫌棄地搖了搖頭,她現在算是明白了爲什麼那便宜師傅說令狐源後院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是流於媚俗了,“你這後院的男人,誘惑人只會一種套路吧,要麼梨花帶雨哭一場,要不捏著嗓子叫兩聲,再要不就脫了衣服跳一場……”
令狐源好笑地看著錦瑟一臉快翻白眼的表情:“不然師妹你以爲這男人誘惑人還有什麼其他的招數?再說你看到一個美人在你面前脫衣服,你就真能無動於衷?”
錦瑟皺眉,難得說了句真心話:“我若真喜愛一個人,就算他一個眼神都能讓我心神盪漾,我若不喜歡一個人,他便是脫得赤條條的我也不想多看一眼,這種感覺,你能明白麼?”
令狐源原本想要笑話她,可細細一想,卻又若有所思了起來,許久,她的眼神終於變了,因爲她看出來錦瑟說的是句真心話,一個容貌如此出色的女人可以說出這番道理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她的心性,更是普通人所無法企及。
想到這裡,令狐源真正對錦瑟產生了一絲欽佩之意,因爲這一點是連她自己都是做不到的,面對美色,她的確可以不動真心不受誘惑,卻不會委屈自己連碰都不碰,甚至剋制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錦瑟的潔身自好與原則,此時讓她頗有感觸。雖然她不知道純情的錦瑟其實壓根就不可能對這種情景有所謂的本能反應。
“師妹,其實我還沒問過你的真名,師叔說你是皇親國戚,可是真的?”
錦瑟點點頭,嘆口氣:“其實我的本名是玉錦瑟。”
令狐源倒抽一口冷氣:“原來你就是那傳說中的男…不,錦親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她是該想到的,大周第一美人,舍她其誰。
錦瑟毫不在意令狐源欲言又止的話語,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男男腔王爺,那說的就是我,對於這種傳言,我早已經雲淡風輕了。這人生在世,只要我自己立身持正,又何必顧忌那麼多,只是身在皇家,有時候太身不由己,我還羨慕你們江湖人自由來去,活得肆意呢,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想要多一技傍身。”
令狐源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片刻,忽然朗聲一笑:“真是難得,我一個草莽,竟然也能讓親王羨慕我。”
錦瑟急忙打斷她:“叫我師妹。”
令狐源點點頭:“放心,外面有我的人守著,別人進不來。”她當然看得出錦瑟說的是真心話,感嘆道,“師妹果然是個性情中人,有我輩之風。身爲皇親也沒有半分傲氣,真是難得。”
錦瑟嘆口氣:“我有什麼可傲的,除了一些書生本事,其他我可什麼都不會,行走江湖都還要人保護,遇到盜匪更是束手無策。令狐師姐,我也是認真的告訴你,我是想要學好攝魂術,但我也是真的沒法應對那些男人……”她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你懂得,所以……”
令狐源爽朗的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懂了,師妹你不是個俗人,自然不能用俗人的那些辦法對你,也罷,今夜開始,你就到我小侍的房裡,看我那些小侍怎麼伺候我吧,我令狐源本就是個粗人,沒那麼多講究,你都對我掏心掏肺說了那麼多真話,我又怎麼會這麼小氣不幫襯著你一點。”
錦瑟無語地看著她:“我不是這個意思……”拜託,怎麼又繞回去了,別總曲解她的本意好不?“我壓根就不想看……男人脫衣服亂叫的場面……”她乾脆實話實說,“你就讓我自身自滅吧,我可以先好好研習師傅給我的秘籍。”
“真不去?”令狐源狐疑地看著錦瑟,“我那些小侍可有不少都是天香國色,那身子那滋味,嘖嘖。”說著說著,令狐源的表情就又變得猥瑣了。
“不去。”錦瑟斬釘截鐵地轉身就走,“你就別費心了。”
哎,長得這麼美卻又偏偏不愛美色,真有點可惜了。不知道爲什麼,令狐源的心裡竟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她其實也很好奇,自家這個師妹是怎麼清心寡慾地活過這麼多年的,她不會連男人都沒碰過幾回吧。
不得不說,令狐源真相了。
楚雪熙踉蹌地逃回了自己的房,他把自己關在屋內,憤憤地用力砸著房裡一切可以砸的東西,兩個小侍感覺到了他暴怒的情緒,竟然都不敢進門。
待他砸得倦了,才終於仰面躺倒在牀上,眼睜睜地看著牀沿,反覆反覆地思索著自己如今這暗淡無光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幾聲對話,是他的小侍正攔下前來的人,“如煙公子請留步。我家公子身體不適,昨夜伺候了莊主一夜,如今還在屋內休息。”
如煙看著攔下自己的兩個小侍,聽他們如此說,忽然揚眉笑了起來:“伺候了莊主一夜?那昨夜在我房裡的莫非是莊主的鬼魂?呵呵。”他掩著嘴肆意地笑了起來,甚至還刻意對著緊閉著房門的楚雪熙道,“雪熙弟弟,你說這事怪不怪,你和我昨夜都伺候了莊主一整夜,可我並沒有見過你呀。”
房內的楚雪熙面色又白了幾分,他抱著自己的雙膝,埋頭坐在牀上,半天沒有迴應。
兩個小侍仍是恪盡職守地攔著如煙公子,歉意道:“如煙公子,請別讓奴們難做,我家公子正在休息,還請如煙公子見諒。”
“也罷,既然雪熙弟弟不願見我,那我也就不多打擾了。”如煙微微揚起脣角,神色中幾不可見的帶著一絲得意,他輕輕地用手中的帕子掩了掩嘴角:“想必弟弟昨夜去招待莊主的貴客累壞了,也難怪,整個飄雪山莊也只有雪熙弟弟如此人品,纔會讓莊主委以重任了,呵呵。”
也許是如煙昨夜從令狐源的口中聽出了什麼,從而猜到了楚雪熙的下場,故意過來探聽虛實的。而他的話,讓兩個小侍也不由地驚詫了幾分,頓時兩人面面相覷,心中產生了無限的猜度。
吱呀一聲,楚雪熙終於一把拉開了房門,細碎的陽光照射在他煜煜生輝的眸子中,帶出了幽深而寒冷的光芒:“如煙公子見笑了,我楚雪熙不過蒲柳之姿,哪能比得上如煙公子你品貌出衆,我也會提醒莊主,想必下一次,你我就都有機會一同爲莊主分憂了。”那聲音中泛著隱約的冷意,讓如菸禁不住有些怔忪。
他看著楚雪熙明顯帶著幾分憔悴的臉色,轉瞬間又嬌俏地笑了起來:“看來雪熙公子還沒明白過來,你我都不過是莊主的玩物罷了,就算被送了人也沒什麼稀奇的。”說著,他甚至還語帶曖昧地道,“當然,以你雪熙公子的姿色,若能另有機緣也是好事,說不定還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呢。”言罷,他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身離開了院落。楚雪熙抓著門框的手都幾乎鐵青了,他知道如煙話裡的意思,在他的刺激下,這心裡最後的一絲尷尬與堅持也被剝了去,他只想到自己失敗了,沒有完成令狐源要求的事,如此自然無法去得三個月後月家的盛會,但他不甘心就此放棄,他楚雪熙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重新走入屋內,他看著滿地狼藉,心已然平靜了下來,吩咐門外的小侍重新打掃起房間,自己則走到了妝臺旁,對著鏡子親自動手細緻地裝扮了起來。很快的,鏡中的美少年又恢復了慣常的明豔,隨即,他換上了一身象牙白上繡朵朵寒梅的衣裙,長髮梳理整齊攏在耳後,隨意的散落在腰下,只以細細的珍珠流蘇綴下飾在耳側,除此以外,身上再無其他首飾點綴。雖然衣飾簡單,但十八歲的美少年脣紅齒白,仍是十分動人。那雙如水明眸,此時竟顯得格外清澈,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緩緩地,一抹淺笑在鏡中浮現,似能勾引人的魂魄。沒有人知道,就在這一個早晨,楚雪熙如破繭重生般的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