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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話誰都會說,可說的這麼無可指摘冠冕堂皇甚至彷彿發自肺腑那就是種本事了,不過錦瑟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女尊皇女,這若是顛倒過來,男尊女卑的世間裡指不定那男主人就被自家的後院小妾們這種故作賢惠的話給騙過去了,指不定還會以爲人家說的都是真心話呢。
要知道寒朝羽可不是普通的貴族男子,他是西塘前鳳後的嫡子,自來都是高高在上清貴不凡的,如今甘居爲側室已經是委屈了的,還能如此舒尊降貴的主動提出去探望林素衣這麼一個身份低微卻又奪走妻主寵愛的後院男子,著實是口是心非了些,但那話能說的這麼漂亮也實在不容易,錦瑟心裡有數但名面上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盡力委婉地推了。
對於錦瑟的不樂意寒朝羽也彷彿意料之中,他面色不改,端的是一派清風朗月,見錦瑟面上微有倦色,心知這幾日她連番守著林素衣只怕都沒有好好的用過飯,便乾脆又讓王府的廚房準備了一些容易做熱食過來讓她暖暖胃。
這本是寒朝羽照顧周到的地方,錦瑟也不好拒絕,何況她哪有過來見到兩人坐了個片刻就拔腿就走的地步,畢竟兩個夫君一個有著身孕另一個還剛剛風塵僕僕地回府。思及此她便也安然地接受起兩人的照拂,心裡卻暗自唾棄自己眼看著是在渣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因著秦若臨這個正君如今身懷有孕,因此王府廚房內的侍從也是時時刻刻的伺候著的,不消片刻便將精美的膳食點心送了上來,只是錦瑟畢竟有心事,用不了許多,只略略動了幾筷便再也吃下去了。
寒朝羽看她如此不由面色一沉,語調微凝:“親王殿下縱是再有千般心事,這自個兒的身子也該是要愛惜的,別說其他人怎麼看,便是正君和我也是極心疼的。”錦瑟本來是真的沒有什麼胃口的,但看著秦若臨含笑期盼的目光便也沒說話,只接過寒朝羽替她盛的雞湯又吃了幾口,如此一來兩人見著自然是滿心歡喜。
卻見寒朝羽一邊幫她夾菜一邊又似若無其事地道:“說起來親王殿下最近也著實荒唐了些,整日裡流連林公子的院子,知情的說親王殿下重情,不知道的還當殿下寵侍滅夫,罔顧國法家規。”他說這話時表情沉靜內斂,倒無絲毫的爭風吃醋之態,只是又用“殿下”稱呼,錦瑟便知道他這話必是說的足夠鄭重了。
秦若臨也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她,想到這個正君肚子裡還懷著她的孩子,當即又讓錦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男人生孩子這事就算再經歷一次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只得在寒朝羽難得有些強硬的態度下喃喃道:“我知道了。”
在場的兩個男人暗地裡對了一下視線,見她沒有被說得勃然大怒也暗暗歡喜,他們都是最清楚不過她的性子了,知道她性情溫和卻又有些優柔寡斷,若是軟硬兼施最是有效不過,如今見她已經軟化了態度便也不再多言,遂都陪著她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這兩個男人本就是一個豐神俊朗一個儒雅清俊,這一舉一動自然也是雅緻無比,錦瑟心裡卻是百感交集,夫君們都是體貼和通情達理的人,若非是她做的太過了,往日裡素來寵溺她的寒朝羽也不會如此認真的勸誡,想來自己也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可一想到素衣如今的情況,還是免不了有些愁腸百結,對她來說要在往後的日子裡挨著去睡自家後院的男人們的事情真的是相當的有難度,可不如此卻又不能讓素衣好好的活著,一時間真是左右爲難。秦若臨一瞧錦瑟的臉色,頓時心裡就明白了錦瑟必然是在擔心著林素衣,可難得將妻主請到了自己的院子,饒是他再怎麼大方也不願意將話題總不能圍繞著別的男人身上,因此又和寒朝羽一起儘量撿著一些有趣味的話題和錦瑟聊了起來。
而此時遠在西塘京城,寒朝羽本以爲可以輕鬆解決的藍家卻早已經比先他預想的更快覆滅了,楚蕭畢竟和他一樣對錦瑟的安危十分在意,哪怕她如今回了大周,可密探暗衛們卻將藍諾藍欣兩人對錦瑟的敵意和暗自派出殺手去大周伺機而動的打算先一步的稟報給了這位西塘的帝王,因此還沒等寒朝羽派去的人佈置藍家一個死局,整個藍家就在帝王的雷霆之怒下銷聲匿跡,九族盡滅。
名面上沒有人知道藍家是因爲什麼觸怒了這位西塘皇太父,不過他的帝王心思素來難測,何況便是爲了明哲保身其他的世家貴族也不可能上趕著湊上去找死,因此楚蕭這一發作除了讓整個京城除了愈加靜若寒蟬以外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但讓楚蕭都沒有想到的,這件事居然會給他另外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變數。
黃鶯是在藍家被抄家的時候,一頭栽了下來直接落在了藍家的庫房裡面的,她是和錦瑟來自同一個時空的年輕白領,原本只是在她無意中在路邊小販那裡淘了一個古董小鏡子,誰料當天晚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就掉在了一所古色古香的宅子裡。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時,黃鶯好長一段時間都出於茫然無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狀態。
藍家的庫房暫時被封存了,但裡面財物無數可誰也沒有碰過一下,只待戶部的人清點歸檔後收歸國庫,身爲偌大的西塘世家藍府自然家底頗豐,如今整棟宅邸都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因此黃鶯的出現除了嚇到她自己以外並沒有第二個看到。關鍵是連禁衛軍也想不到已經被掘地三尺的藍家還會憑空冒出個大活人出來,她們只是在外圍派人圍著這所空宅子免得有人擅闖卻並沒有防著裡面會有人出來,因此最終黃鶯居然就這樣順利地從藍家離開,並且手裡還拿著從藍傢俬庫裡順手“借走”的一些金銀珠寶。
不問自取是爲偷,黃鶯也知道自己的行爲不光彩,可難得看到這麼多名貴的珠寶首飾,哪個女人忍得下來,她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也不清楚爲什麼宅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但卻也知道若是自己被人發現了只怕也討不了好,因此她一路都躲躲閃閃的,最終居然還被她找到了外牆的一個狗洞避過了御林軍的耳目爬了出去。
黃鶯是在十日後被京城密探發現後被逮住的,她本只是拿著藍家順手得到的珠寶財物在當鋪典當了一兩件感覺不太喜愛的,得了銀子後又置辦了宅子和衣服,剛剛瞭解了這個神奇時代的背景預備過些滋潤的小日子時,禁衛軍找上門來了。藍家的財物哪裡是那麼容易可用的,尤其不懂得行情的黃鶯更不知道自己隨手拿的看起來最名貴的玉如意竟然是被打上了大內的烙印屬於楚蕭御賜的皇族之物,這麼大的把柄落在人的手中,自然分分鐘就被大內禁衛軍們找上了門來,待發現她居然還是拿的被抄家後藍家的財物逍遙快活後,黃鶯當即被當成了藍家的漏網之魚打入了天牢。
黃鶯自然是不肯坐以待斃的,在穿越來之前,她只是個普通的辦公室文員,家世平凡也沒有讓人驚豔的長相,但是她內心深處卻不乏野心,因此二十二歲時她花費了所有的積蓄又去韓國走了幾圈最後弄了一張堪比網紅的臉蛋出來,內心深處無非也就是盼望著日後可以釣個金龜婿富二代過些舒服的好日子,只是找了幾個男朋友也浪費了無數的青春後黃鶯最終發現自己不過是別人的玩物罷了。如今的黃鶯也快三十歲了,幾乎算是個大齡剩女,只是棒子國的整容技術還算不錯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後遺癥,讓她時不時的還能在網上享受一些被人追捧的樂趣,但這些都抵不上自己意外來到這個時代給予她的驚喜。
而自從知道這個時代是個女尊男卑的架空世界之後,她除了心頭涌起的狂喜便是無數對未來的期望。這些日子觸目所及的女子們無不是一個個膀大腰粗,在她眼裡長得實在是不堪入目,而男人們卻一個個容顏俊美姿容俊俏,如芝蘭玉樹一般,像她這樣在現代被整得千篇一律的美女臉雖然在原本的時代不算什麼,可和在這個世界的女人比比卻算是絕色美人了,在男人們中應該是頗爲吃香的,畢竟物以稀爲貴,何況她又慣會做戲,裝出一副不同於其他大女人的溫柔模樣想必沒有什麼男人會受得住吧,因此她心中深覺以她的容貌和手段,在不遠的未來左擁右抱找一些厲害又有權勢的老公坐擁天下美男絕不是夢想。
可結果卻是她短短幾天就被下了天牢,說她是什麼應該誅九族的罪臣親屬,這讓黃鶯簡直快要被嚇掉了半條命,呆在牢房裡也一直不停地喊冤,只說想要求見皇帝陛下一面。
畢竟剛到這個時代不久,黃鶯忙著落戶和熟悉環境,只顧著享受生活憧憬未來,結果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對於危險的嗅覺更缺乏頭腦,絲毫都沒有想過去了解一些這個世間真正的規則和環境,因此她完全都不知道在女尊世界根本沒有皇帝只有女帝,也因此當她不斷的申訴著說要見皇帝陛下的時候,深宮中的楚蕭也算是被驚動了。
正好錦瑟離開的這些日子他也頗覺得無聊,於是便乾脆讓侍從們把這個女犯親自帶來上審問找點樂子,對藍家他有多麼趕盡殺絕楚蕭是很清楚的,更勿論他派出的是自己的精英死士和錦衣衛一樣的秘密哨所,從來都不會有絲毫疏漏和差池,可偏偏就有這麼一個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冒了出來,連一點點過去的訊息都差不到,簡直像是個憑空冒出來的人一般,楚蕭被挑起了十足的興味,畢竟是天生的政治家和帝王,他對於很多事情都有一種近乎於變態的敏銳直覺,心中總覺得放心不下,想要親自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鶯是整個人都被綁著送到皇宮大殿上的,一路上她都以爲自己是要被送上刑臺了,始終掙扎哭號得厲害,但在入了皇宮……或者說看到遙遙坐在御座上的楚蕭時,她驟然就舒緩了下來,任由禁衛軍押著她上前了。
眼前俊美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男子正隨意地坐在御座上,姿態慵懶隨意,一身鮮豔奪目的紅袍更襯得他膚如凝玉,美不勝收,他神情極爲閒適,可饒是如此卻絕無法否認他氣場強大,整個人都帶著君臨天下的帝王霸氣。
等到禁衛軍將她一推,黃鶯這才意識到了什麼,噗通一下 跪在了地上,有些戰戰兢兢地道:“小……小女見過皇帝陛下。”
聽到她稱呼自己是皇帝陛下,楚蕭微微蹙眉,全天下就算沒見過他的也聽說過他,何況能坐在女帝的御座上的也唯有皇太父他楚蕭而已,其他人如何都會稱他爲太父陛下,但縱觀千年的歷史可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直接登上帝位用“皇帝陛下”這樣的敬稱的,想到這他才正眼看了她一眼,卻不料眼前的女子居然也正偷偷地擡頭直視他,在發現他打量自己的時候忽的就面色一紅,又顯得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去,引得楚蕭心底裡就是嗤笑一聲,同樣都是羞澀的表情,錦瑟的卻遠比她自然真實了一百倍,哪怕是她氣惱得漲紅了臉瞪著自己的模樣也比眼前做作的女人可愛了一百倍。楚蕭本就是個天縱奇才多智近妖的人物,他又在宮中和朝堂上浸淫沉浮多年,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心思往往一眼就被他看透了,眼前這個女人在他眼裡看起來和透明人就沒什麼兩樣。
不過讓他覺得驚異的是,這個女人的外表倒是長得有些奇怪,那臉蛋和下巴尖得不合常理不說,便是那筆直得發亮的鼻樑和一雙眼皮略有些怪異的大眼睛也莫名地讓人覺得十分的違和,還有她是不是以爲自己撐大了眼睛擺出的表情很無辜可愛?事實上楚蕭只覺得裡面夾雜著的都是一些讓人一目瞭然的野心和雜念,這樣的眼神這些年他看得太多了,只是微微一瞥就知道她們心底裡想的是什麼。不過楚蕭心裡的想法黃鶯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自以爲自己容貌嬌豔,楚楚動人,原本就想要用利用自己的容貌在這個所謂的女尊的架空時代呼風喚雨了,如今沒有想到自己因禍得福居然可以見到皇帝這個大BOSS,想想這幾日路上看到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人們的顏值,黃鶯簡直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如此極品的男人莫非就是上天賜給她的,是不是隻要她使出一點溫柔手段來,他就會爲他神魂顛倒從此後她豈不是更可以過上前所未有的尊貴至極的生活?
“本宮是西塘皇太父,可別稱呼錯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美到人心神搖曳,萬物黯然,“聽你剛纔的稱呼,本宮還以爲你不是西塘的人。”
皇太父?黃鶯楞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是個女尊的世界,就算有皇帝也是女人,不過這男人如此俊美如此年輕就守寡做了皇太父?想來只怕是深宮寂寞,這纔會召見自己吧,黃鶯自作多情地想到這裡,目光愈加柔和,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憐憫,讓楚蕭眸色變得更冷,但越是如此,黃鶯眼中的癡迷之色就越重。結果明明楚蕭表面上雖然是在笑著,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眸子冷凝如冰,冷厲而肅殺,可黃鶯偏偏就是沒什麼害怕之色,甚至她還紅著臉繼續大膽地直視著他,眸中浮起幾許沉醉之色,聲音十分溫柔地繼續學著古人說話的腔調道:“是小女失禮了,一見到太父陛下的天人之姿,小女就慌了手腳……”她說道這裡忽然又羞答答地止住了話頭,短短幾句話,她語調婉轉柔和,和普通的女子們截然不同。
但真溫柔和假溫柔,楚蕭這樣的男人怎可能會分辨不出,同樣的姿態若是錦瑟對他做來必然會讓他心跳加速血液沸騰,可眼前的女人卻只讓他一陣作嘔,何況錦瑟再怎樣如傳聞中的男男腔,她也是周身清貴從不自甘下賤,眼前的女子卻擺明了一副斷袖女的模樣,還試圖用這種毫無女人的樣子來勾引他,簡直是可笑至極。
因此就在黃鶯低頭垂眸自以爲擺出最惹男人憐愛的姿態的同時,楚蕭眸中的殺意卻是一閃而過,不過他畢竟不是爲了見識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噁心才召見她的。
“說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和藍家有什麼關係?”若是不瞭解楚蕭的,必然會以爲他和顏悅色的,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而沉醉在美色中的黃鶯更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楚蕭對她的冷淡和殺意,她還在做著做人上人的美夢和帶著完全不切實際的自信:“小女名黃鶯,和藍家並無什麼關係,其實……”她故作深沉,刻意帶著有些爲難又似有些神秘的眼神看著楚蕭,吞吞吐吐地道,“小女的來歷,天機不可泄露,實在不好說,若日後有機會的話,必然會對太父陛下和盤托出,絕無虛言。”她其實也是仗著自己是現代人,故弄玄虛給自己擡高身價,腦子裡卻已經飛快地轉著自己原本的時代一些對古人來說出色的歌舞或者詩詞乃至發明,預備日後有機會的時候用出來,以驗證她的來歷不凡。
楚蕭聽到這裡卻輕笑出來了,他隨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那優雅的動作姿態讓黃鶯更是恍惚了一下,本來他還覺得奇怪,京城是什麼地方?這可是被他楚蕭如今經營得和鐵桶一般的地兒啊,每日來去進去的人無論多少個吏部這裡也有專門的名冊記錄的清清楚楚,偏偏這個女人就是這麼憑空冒出來了,明明完全都沒有過去沒有來歷,說的這麼煞有介事,莫非還是精怪化得不成?便真是蛇精化的也真是傻得天真,若他是對方,明知道自己的來歷身份是個硬傷,必然韜光養晦偷偷地躲起來離開京城,而不是又是買宅子又是當財物還特地跑到當權者面前賣弄,本以爲自己身邊離開了錦瑟過日子都沒了樂趣,都沒處找人撒氣,剛滅了藍家也還沒有覺得過癮,結果這就有一個看不清自己身份的蠢貨撞到他眼前來找死了。
“天機不可泄露?爲何這麼說?”楚蕭隨意地換了個姿勢,隨手接過一旁凌霄遞來的清茶抿了幾口,而後淡笑地看著黃鶯,聲音淡淡的,似乎是在閒話家常一般。
面對這樣的楚蕭,黃鶯幾乎差點下意識地就要回答了,好在她理智尚存,很快的就轉了轉眼珠子,十分爲難地道:“我……我真的不好說。”說著又是掀起了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低下頭去,那模樣連一旁的凌霄看了都是覺得一陣眼疼,這姑娘的臉上就明擺著覺得自己似乎魅力無限一樣的表情,可看過錦親王那樣的天姿國色和清雅氣質,凌霄真心覺得眼前的這位還真的不怎麼夠看。
楚蕭自然也不會逼她,只是面對她總是三不五時的惺惺作態,真心覺得很是難熬,因此原本戲弄心態也變成了想要速戰速決的急切。
“你叫黃鶯?”他依舊是閒聊的模樣,“你不是西塘人吧?”
黃鶯遲疑地點了點頭,琢磨著先模棱兩可的應付過去關於她來歷的話題,大不了說自己從小病到大,所以很多事都不瞭解也幾乎不出門,但她這點微末道行在場的別說楚蕭了,連凌霄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你剛來京城?”
“唔,也可以這麼說。”
若是旁人敢這麼吞吞吐吐的回答堂堂皇太父的問話早就被拖出去了,可偏偏楚蕭今日似乎耐心極好,以至於黃鶯幾乎都以爲眼前這個如同九五至尊皇帝一般的俊美男子已經看上她了,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對方日後如何寵溺她的情景了,一時間連眼神都有些渙散。
“既然你說你和藍家沒有一點關係,那你拿去典當的藍家財物是哪裡來的?”
“撿……撿來的……”黃鶯有些猶豫地道,她也知道自己壓根沒法解釋憑空出現在藍家庫房的事實,何況她當日還是鑽了狗洞這才躲過了本就想不到裡面會有人出來的禁衛軍的耳目,這種丟臉的事情自然她更不可能拿出來說。
但楚蕭卻全然沒有將她的謊話放在眼裡,他輕輕地笑了笑:“直接從藍家被封禁的院子裡偷得吧,然後你又仗著禁衛軍不可能嚴查從裡面出來的人的漏洞,輕易地脫身了。”
黃鶯頓時臉色一白,急急的搖頭,她也知道若是自己承認了是從藍家出來的,要麼就是坐實了她偷竊的罪名,要不更嚴重直接證明了她和藍家有關係,這兩條無論哪一條對她都是不利的,尤其後面一條更是對她致命的打擊,除非眼前的男人能爲她心動,可這短短的一面就算自信如黃鶯也自認還做不到能在僅僅數分鐘內就輕易地打動一個坐在皇位御座上的男人。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努力申辯道:“我真的和藍家沒有關係,若我說謊,就讓我天打雷劈。”
這倒看得出是大實話,楚蕭不爲所動,依舊淡淡地道:“那一日你離開藍家後,就直接找了離藍家最近的當鋪典當了物件,不一會兒又去了附近的衣裳鋪子置辦了衣服。”若非如此他還不會猜測這女子是直接從藍府離開的,這纔在方纔刻意地詐了一詐,而她的反應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據禁衛軍調查,掌櫃回憶說這女子身上原本穿的衣服十分的奇怪,完全不像是西塘人,更不是大周和君傲的服飾風格。
黃鶯下意識地點頭,待意識到自己承認地太快時臉色更是白了幾分,楚蕭似乎全然沒發現黃鶯的異樣,繼續緩緩說道:“而在你出現在藍家之前,京城裡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也就是說,那一日你是憑空出現在藍家的,是不是?”前後的蛛絲馬跡連接起來,這也是最讓楚蕭覺得不解的,禁衛軍的辦事能力他是知道的,在封存院子前必然都是掘地三尺的,別說一個大活人了,便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可偏偏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這麼混在了裡面,而對於她的來歷,饒是大內侍衛們絞盡腦汁用盡手段也查不出分毫來,實在是匪夷所思不合常理,但也正因如此,她纔會引起了楚蕭一點的興趣。如今看來,這個人本身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依舊是個蠢貨,只是她出現的方式和來歷著實讓人想不透,楚蕭也不想留這麼個禍患在身邊,因此必要將她的來歷琢磨清楚,否則今日是被層層封鎖的藍家,明日指不定就是皇宮了。對方到底是用什麼方式瞞過出色的禁衛軍和御林軍出現在藍家內宅這樣一個重地的,楚蕭真的很好奇。
“你這十日功夫利用你手中的銀錢買了宅子,買了奴僕,除了享受之外,更多的目的也是爲了瞭解更多西塘京城的事情,說你是探子吧,可你卻連本宮都認不出來,可說你沒什麼目的吧,你又何必如此處心積慮和身邊的僕侍們打聽一些衆所周知的事情?”
果然,楚蕭分析的越多,問得越多,黃鶯的臉色就更慘白一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古人可以輕易地用三言兩句的套話和調查得如此清楚的小細節,就幾乎推斷出了她大部分的來歷和身份,只是穿越這麼玄而又玄的事情,想必就算是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吧,若是一個不好說不定她還會被當成妖怪被燒死,黃鶯想到這裡就覺得渾身顫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口。
“我,我只是太久沒出門,病了一場腦子也有點糊塗,所,所以很多事我也記不清楚了。”黃鶯結結巴巴地道,她已經無法僅僅用吃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眼前的男人眸光如劍,聰明睿智的讓她感覺到了恐慌,她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想不到的猜不到的,在他的面前,黃鶯感覺自己幾乎就像是個裸露的嬰孩,幾乎都快要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
但楚蕭卻在此刻緩緩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然後一步步姿態優雅而清貴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仍跪在地上的她,冷漠的美眸中毫無溫度:“本宮再問最後一次,你到底是如何憑空出現在藍府裡的?用的什麼手段?”
他的聲音一如開始和她說話時的平和淡定,清冽優美,但已經完全不能讓黃鶯感覺到著迷了,她現在只覺得渾身莫名地發冷,頭皮發麻。
“或者我們來做個遊戲猜一猜吧,若是不等你老實說出來本宮就猜對了……”他說到這裡,眼睛微微一瞇,即使沒有什麼動作,卻也即也讓人感到一股深沉的威壓撲面而來,“那你也沒什麼活著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