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錦親王殿下回到了大周的皇宮,女帝陛下親自爲其接風洗塵舉行宮宴。
錦瑟明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卻也不得不參加,而秦若臨自然是作爲親王正君陪同前往。
大殿內舒明開闊,燈火通明之中,當一襲白衣錦服的錦瑟伴隨著通傳聲徐徐走入衆人的視線時,滿大堂中不論男女老少都驚呆了,便是原本的歡聲笑語也都突然鴉雀無聲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錦瑟身上,只因爲這位堂堂的大周第一美人錦親王,今日居然在臉上戴了半幅銀白色的面具,遮去了她從鼻子以上的全部五官,這讓同樣列席的衆位玉家皇女們錯愕不已,更有甚者如清絮這樣的二愣子直接都噴了酒。玉錦瑟這次到底又開始玩什麼幺蛾子?
對於她這番裝扮,幾乎所有的貴族公子們幾乎都是瞠目結舌,而那些不熟悉的如來自君傲西塘的君臣們則是紛紛豔羨示好,一些從未見過錦瑟貴族少年們更是開始交頭接耳,投去好奇的目光。
似是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錦瑟從容雅緻地緩緩而來,輕輕地和各個目瞪口呆中的玉家姐妹們點頭示意,便帶著秦若臨直奔親王座席,在座有認識她的,自然知道這位大周親王面具下的臉是如何的絕代風華,饒是她如今遮去了容顏,卻蓋不去那雙勝似人間明月的瀲灩眼眸,即使有心故意藏拙,卻仍舊掩不去她滿身的清雅風華,這是一種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氣質。再加上如今她修習魅術已經到了大成,這一舉手一投足皆是風華,一挑眉一勾脣也幾乎全是魅惑,這面具遮得住她的絕世姿容,可遮不住她燦若流波的瞳眸與櫻花般的薄脣,如此反而引得人更加想要一睹真容。
這樣的女子,即使身著毫不張揚的白衣,全身上下的綴飾更是乏陳可述,但她仍是足夠奪目,以至於這一路走過,莫不讓人面紅耳赤。
勢同水火的寒朝羽和寒漠笙也終於在這樣的宴會上見到了彼此,雖然這兩人如今算是仇敵,但身處大周宮廷亦也不會當場撕破臉。只是在看到錦瑟出現時,一貫鎮定的寒朝羽驟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心裡著實激動不已,可爲了防備一旁的寒漠笙,他深邃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錦瑟,在她戴著面具的臉上逗留了一瞬,待到錦瑟有所察覺順勢望來時,他已悠悠轉開,無人看到他的那雙含情目裡仿若有水光閃耀。但很快的,在他注意到錦瑟身邊亦步亦趨跟隨者的秦若臨時,面色不禁就是一沉。
同爲皇子的寒漠笙卻並未多關注錦瑟,在他看來,這位大周親王無非就是標新立異故意奪人眼球罷了,畢竟自從他見識過了那位“盜馬賊”的風情魅惑以後,如今的寒漠笙竟然覺得什麼女子都無法入眼了。他疑惑的目光只在錦瑟的身上逗留了一瞬,爾後便流轉到了寒朝羽的臉上,不早不晚,剛好捕捉到了他轉瞬即逝的複雜神情,這讓他開始有些暗疑起兩人之間的關係。
“大哥是在關注誰呢?看得這麼入神?”礙於場合,寒漠笙不能直接殺了這個前西塘嫡皇子,但是冷嘲熱諷幾句卻不是難題。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大哥,就該安分守己,和你的那個篡位的父君一起乖乖地待在西塘,而不是跑到大周來丟人現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楚家做的好事。”寒朝羽亦是不甘示弱,他帶著淡淡的口吻瞥了一眼對方,臉上疏離的笑容直教人心底發涼。
寒漠笙的笑容僵了僵,但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嘴角揚起一個輕蔑的弧度:“聽說大哥是預備在大周攀高枝了。”
寒朝羽不惱也不怒,反倒是揚眉一笑:“聽你的口氣,該不是怕我嫁給什麼人阻礙了你們楚家的好事了吧。”
寒漠笙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對方也會毫不留情面的甩出同樣充滿諷刺的話來,印象中這個寒朝羽不是自詡武功高強,十分高傲,從來都懶得接這種話題的嗎,眼看著周圍已有了異樣的目光投來,寒漠笙很快的恢復平靜,故作鎮定而惋惜地道:“聽說大周也就只有一個殷親王尚未迎娶正君,莫非大哥如今也春心萌動,就不知道這位大周親王在不在意大哥曾經流落江湖,都不知道是否貞潔還在。”
他這話分明是污衊但同時亦是試探,寒朝羽卻看著他目光一冷,微微泄露的殺意讓他周身僵硬,渾身汗毛直立,幾乎想要高喝侍衛護駕。
“漠笙弟弟,你問的太多了,我在大周嫁給誰,都不該是你關心的,不是麼?”
聽他的話,分明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一時連寒漠笙弄不清寒朝羽這句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可除了殷親王子雁莫非他還能有其他的選擇?以他一貫以來對他的瞭解,他怎麼也不可能是個甘心做妾的人啊。但見寒朝羽依舊一臉淡笑的樣子看著自己,心中不由不屑地冷笑,打腫臉充胖子。
於是這第一次交鋒,兩人心窩子都被插了一刀,幾乎誰也沒討到好,
而同樣列席在貴賓席的素景然見到如此打扮的玉錦瑟只是驚詫了瞬間便明白了她的目的,看起來這位美女親王如今也有自知之明瞭,寧可藏拙也絕對不願多招惹桃花,只是這招果真有用麼?
就在大家對錦瑟今日的怪異之舉有的詫異,有的好奇的過程中,殿外響起了安福的通報聲
“女帝與鳳後駕到!”
所有人齊齊起身,對著殿門口恭敬的行禮,朗聲道:“參見陛下,鳳後。”
“平身。”
衆人在安瀾的旨意下重新坐下後,都無一例外的被鳳後身邊另一個堪稱尤物的美貌少年給吸引了,有熟悉者當場就認出來這是洛家如今的嫡公子洛荷生。今夜的他顯然精心裝扮過,一身銀色的錦裙上繡著點點寒梅,及腰青絲未梳髮髻,只從耳旁挑了兩指墨發用銀絲綢帶繫於腦後,額前同樣點綴著梅花形璀璨奪目的紅寶石,映襯得他的肌膚更是白皙柔嫩,仿若上好的羊脂美玉,那黑眸熠熠生輝,襯得原本就精緻俊美的五官更是如珠如玉,清麗高雅,讓人無法直視。
見到錦瑟時,他的脣角霎時掛上了不夾雜一絲雜念的純真笑容,含情脈脈的眸光在錦瑟的面具上停頓了一瞬,隨即便是對著她微微一笑,錦瑟感覺到他別樣的注視,擡眸恰好就和他四目相對,就見那眸光一瞬間幾乎亮過漫天的星子,似積聚了十里桃花般,流光波動間直是風情萬種,媚骨天成。
感受到他的變化,錦瑟持杯的手微頓了頓,這洛荷生……似乎變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然而這個問題,她只糾結了一瞬,注意力便再次迴歸到安瀾和洛清揚身上。
今日的洛清揚頭戴鳳冠,穿著一件寶藍色斜領錦服,端的是雍容華貴,儀態萬方。行走時如柳如風,一雙明眸不改清冷孤傲,脣角的笑似有若無,帶著帝王般的高貴矜持,他目不斜視地接受著所有人的恭謹問候,宛若天凰臨朝,只是當他路過錦瑟的身旁時,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如泰山壓頂,又似雲霄蒼穹,瀚海層疊,即使沒有視線相觸,錦瑟也幾乎可以感受到了他如有實質的眼神正掃過她的周身,時間悄然靜止,一陣凌厲的壓迫感在空中凜然地碰撞,雖然經過錦瑟身邊時他的腳步並沒有絲毫停頓,但就那麼擦肩而過的功夫,錦瑟的後背已是出了層粘膩的薄汗。
這絕對是報復,故意的報復,錦瑟面色不動,心理卻是不停的咒罵,這小氣的鳳後,顯然還對自己記著仇呢。
女帝和鳳後蒞臨後不久,衆多後宮貴君也紛紛登場,不過須臾間,各種馥雅清韻在大殿內相互交織,凝成一股沁人心脾的暗香,光影綽綽,幾道亮麗的身影自眼前緩緩浮動而過,旖旎的裙裾在光潔如新的地板上飄蕩如雲,今日幾乎只要是最近猶在受寵的幾個後宮男人們幾乎齊齊出現了,花枝招展地齊聚一堂,細細看去,個個如花似玉,體態婀娜,對著女帝喜笑顏開,眉梢輕挑,韻致橫流,試圖吸引到她而多得寵愛。此時唯獨莫如焉對著錦瑟淺淺一笑,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目流光瀲灩,兀自遙遙對著錦瑟舉杯,面對這樣的示好,錦瑟的心底卻沒來由地涌上一股惡寒,她勉力維持著平靜對著莫如焉點了點頭,同樣舉杯一飲而盡,沒有去在意前者因爲她這一舉動而欣喜地笑瞇了眼的神情。
事實上這些到場的後宮美人並非都是貴族世家裡面出來的,有很多都是新提拔的官員之子,安瀾會寵幸他們當然不是色/欲薰心,而是爲了制約各宮貴人貴君身後的世家以形成一定的權利平衡,因此,若論帝王心術,安瀾可玩得一點兒也不比男尊世界裡面的皇帝差。
待安瀾和她的一票男人全都入席後,安福打了個手勢,宮人們開始傳菜。
無數道菜式,分數次上傳,其間,會配有十四支歌舞技藝。不過須臾,殿內便歌舞昇平、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片。
畢竟心裡有鬼,錦瑟不由自主地用餘光悄然地開始注意起莫如焉,只見他與安瀾談笑風生,優雅從容,儀態萬方,瞧不出一絲一毫的心虛和異樣。誰能想到,這位大周最妖嬈嫵媚的貴君同志,前不久還在自己的身下\"輾轉承歡\"呢。
“我說小九兒,你今兒個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搞這麼個勞什子的東西放在臉上,費什麼事啊。”清絮坐在錦瑟下首不滿地抱怨著。
錦瑟眉頭一蹙,斜了她一眼平靜地道:“你不知道麼?誰讓人長得太美也是個煩惱。”
聽她說得如此直白,連一貫沉穩的子雁捧著杯子的手也是一顫,差點灑了酒水,唯有清絮愕然得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話,其他的幾人更是爲錦瑟難得的大言不慚紛紛忍俊不已,心理卻都放下了疑惑,以爲她真的只是生怕惹來桃花,卻不知道如今的錦瑟正在修行攝魂術的關鍵時期,若是再隨意展露真顏簡直就是無差別的掃蕩。
不論玉家的幾個女人如何輕鬆自在,此時的安瀾卻端坐在一衆男人之間,表面上不茍言笑,威嚴莊重,心裡如往常一般心猿意馬地想著榮少漓,像這樣的場合,安瀾是從來不會召他陪駕的,不單單是因爲知道他的性子從來適應不了的這樣的後宮生活,更可能是怕他看到自己坐在一羣鶯鶯燕燕之中享盡豔福的模樣吧。即使身爲帝王,安瀾也是很清楚地知道後宮從來都是是非之地,集寵於一身,便是集怨於一身,而自從知道榮少漓是懷了她的孩子後,安瀾突然發覺到自己是從沒有如此的在意過他,哪怕是如今身處宮宴之中,她也始終惦記著他的身體,有沒有吃好睡飽被人欺負。
想到這裡,安瀾忽然皺了皺眉,她意識到了如今自己對於一個男人的在意有些超過了預警線,這實在是有些危險的事,於是她此時的第一個想法是——
要停止這一切嗎?
作爲一個久居高位的君主,天生便對洞察人心有著獨特的手段,安瀾在識人無數之後,當然不會對自己的事情一點也看不明白。她不像玉錦瑟,身上畢竟帶著身爲君王的責任感,因此她非常清楚,如果再這樣放任自己的感情這樣發展下去,事情的後果恐怕是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了。
要剋制嗎?要斬斷嗎?要像個帝王那樣對待榮少漓嗎?安瀾自從大姐不幸過世以後便是以王者女帝的標準來培養的,殺伐果斷的性格已經成爲她骨子裡的天性!可如今的她蹙著眉,卻無法在第一時間就拿出一個答案,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陛下?”此時,安福忽然輕聲地提醒安瀾了一聲,原來坐在不遠處的溫才人正一臉羞澀而期盼地看著安瀾,對著她舉杯敬酒,身爲一個才人,膽敢在衆多後宮比他位份都高得多的男人面前公然主動地像安瀾示好,不得不說他其實也是個膽大的人,安瀾朝他點點頭,面上卻看不出喜怒地給他面子喝了一杯。溫才人頓時喜不自禁地坐下,激動地有些手足無措,於是便有人笑盈盈地道:“聽說溫才人最近又得了陛下的賞賜,連鳳後也是青眼有加,將新進貢的雲煙緞給了弟弟幾批,這可真是羨慕死我們幾個了。”
宋潤斜睨了發聲的貴人一眼,又是個喜歡挑撥離間的,這可真是每次後宮佳麗聚在一起都少不了的段子。
“好像這雲煙緞文貴君也分得了幾批呢。”此時,有心人甚至把文夏詠的哥哥文柳也拖了進來,但文貴君只是輕聲咳嗽了幾聲,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地端起熱茶喝了幾口。
於是便有人看向他,關切地問道:“文貴君身子是否不適?”
文柳尚未回答,尚貴人卻已經巧笑嫣然地接過話頭道:“今日文貴君爲了自家的弟弟,便是再如何不適也會來的。”
這話似乎是在譏諷文柳爲了邀寵,刻意地想要和親王攀上關係。
文柳面色微變,他今日也的確有著自己的小心思,文夏詠雖是嫁給了錦親王但如今洛家嫡子亦要同時嫁入爲側君,爲了給自家的弟弟撐腰讓他日後不至被看輕,他怎麼也要列席並坐在安瀾的身邊以示恩寵。雖然他其實並不懂錦瑟從來都不在意這些。
一旁的溫才人隨即轉眸,頭上的鳳釵跟著微微搖晃:“尚貴人莫非是後悔自己沒多個弟弟也能嫁給親王?“
尚貴人的臉色忽而一白,隨即委屈地看向了安瀾。
安瀾又開始頭疼了,這些男人常年像烏眼雞似的鬥來鬥去有意思嗎,他們就不嫌累嗎?
“夠了!”她淡淡的一聲冷斥,“難得的宮宴,你們也不消停片刻!”
事實上此時不少的後宮男子被安瀾的勃然大怒給嚇出了一身冷汗,惟獨鳳清揚,宋潤和莫如焉三人始終優雅嫺靜,像沒事人似的,衆人不由驚歎,鳳後不愧是鳳後,單這份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氣度便叫人望塵莫及。
莫如焉立即就打了個圓場:“今日看到洛公子,可真正是教人驚豔。”
洛荷生微微低頭:“莫貴君過譽了。”
洛清洋卻是表情淡淡,語氣如常:“你如今也是陛下指婚給錦親王的人了,該去和親王敬個酒打個招呼。”
洛荷生原本就想找個機會親近錦瑟,如今見洛清揚鼓勵,不由心中一喜低頭應道:“是。”,隨即他款款行至錦瑟的身邊,在錦瑟微微有些訝異的神情中親自蹲下倒了杯酒水給她,笑容動人:“多日不見親王了,殿下請用。”倒酒時,他有意無意地靠近了她幾分,讓他周身的芝蘭香氣緩緩飄入錦瑟的鼻尖。而那聲音更恰似一縷山間清風,柔和清潤令聞者莫名的心情舒暢,錦瑟有些詫異地又看了他一眼,不僅僅是因爲被那聲音所吸引,更因爲她依稀覺得這語調似是有些熟悉。
唯有秦若臨臉色一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洛家的公子,親王許是還沒有發覺,但他卻很清楚地看得出,這位洛公子除了穿著打扮,無論是一舉一動乃至聲音語調,幾乎都是在模仿林素衣。
而洛荷生卻眸光輕轉,在看到秦若臨時微微一笑,保持這種笑容盈盈一福:“荷生見過親王正君。”
“洛公子有禮了。”秦若臨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笑得雍容華貴對他顯得十分的客氣,明明知道他已經被許配給錦瑟卻仍是隻稱呼他爲“洛公子”,握著酒杯的手更是隱隱發白,就衝這架勢,錦瑟也知道自家的後院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地方,人人都以爲享齊人之福是一種能耐,殊不知她玉錦瑟沒興趣也沒有那個能耐扛得住後院起火。
偏偏此時,洛清揚似乎還嫌錦瑟這裡不夠熱鬧似的,故意在鳳座上對錦瑟遙遙問道:“今日既是爲親王接風洗塵,本該更喜慶些,我們家荷生自小習舞,不如就讓他爲親王舞上一曲如何?”
衆人聞言,紛紛起了興趣,視線都朝著錦瑟的面上瞥來,錦瑟卻是心頭一緊,面上不動聲色地微笑著婉拒道:“本王向來不太懂這些,就不必麻煩洛公子了。”
但洛清揚哪裡會這般輕易地放過他:“錦親王此言差矣,素聞親王精通音律,怎會不好歌舞呢,想必也是擔心荷生累著吧,親王如此體貼,荷生倒真是有福。”
洛荷生臉頰更是一紅,美眸輕擡,如梳雲掠月,他盈盈起身道:“還請親王捎待片刻,荷生前去準備。”
錦瑟其實也無所謂洛荷生要不要跳舞獻藝,可不知爲何,她的眼皮跳得厲害,心底漸漸有了不安,總覺得這舞獻得準沒什麼好事。
過了片刻,就見整個殿內的燭光都暗了下來,唯有大殿中央光芒猶盛,驟然間就聽得一陣琴音宛若天籟般響起,四周霎時靜謐無聲,唯見一個紅衣少年裙裾如雲,霓裳如虹,他的頭微微仰起,展露出那修長白皙的脖頸,長袖漫揮中已然翩翩起舞,那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這一瞬的美,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更襯得他嫵媚多姿,窈窕姍姍,那不是用語言就能夠形容的驚豔。
一舞作罷,掌聲經久不息。
洛荷生對著衆人行禮道謝後,又是眸光輕轉至錦瑟的臉上,聲音清若凌冰地朗聲道:“親王殿下可喜歡?”
錦瑟沒有給他冷臉,而是含蓄地笑道:“洛公子能歌而善舞,自是不凡。”
她本就是隨便誇讚兩句,但身邊的秦若臨的眼神卻是晦暗難辨,似乎是害怕別人看穿他的心思,他輕輕垂眸,神情淡淡。
洛荷生雖也知道錦瑟有些敷衍自己但他已經很是滿意這樣的結果了。在衆人眼中,他是隨侍錦瑟在君傲的貴侍之一,兩人之間早已定了名分,可無論是他還是錦瑟都很清楚的知道一個真相,那就是他早已清白不在,若是尋常的世家公子恐怕早就恨不得一根白綾了斷了哪裡還敢在錦瑟面前獻媚,可洛荷生不甘心,尤其是在他見過了林素衣後,他更是嫉恨得發狂,論相貌論出身,他並不遜色於任何人,憑什麼只是無辜受害的他後半生就只能孤寂度日,他對錦瑟早已情有所鍾,因此哪怕只是錦瑟杯水車薪的寵愛對他來說也是如冰日裡暖陽一般,他必要爭一爭,奪一奪。
“陛下,荷生如今既是已經指給了親王爲側君,今日良辰美景,不如就讓他隨侍在錦親王身邊,回頭與親王一同回親王府吧。”
在安瀾看來洛荷生不過就是個想要邀寵的男人罷了,這些小把戲自然也是那些後宮男人們玩剩下的,只不過洛荷生在君傲的遭遇她也很清楚,未免錦瑟爲難,她並沒有立即作出表態,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鳳後一眼,隨即淡淡點頭道:“也好。”
這一聲下,自然完全肯定了洛荷生如今在錦王府的地位,同樣從君傲隨侍回來的其他幾人,包括柳侍玉和華卿他們,如今俱還都只是暫居在宮中罷了,由此可見,身爲鳳後的弟弟,洛荷生的條件實在是得天獨厚。
他的心砰砰亂跳,掩飾下心中的激動之情,他對著安瀾盈盈下拜:“多謝陛下。”言罷,他在衆人豔羨的眼神中走到了錦瑟的身邊,和秦若臨一般端坐在了她的身邊。
在坐下時,他還對著秦若臨抿脣一笑,微微點頭示意:“往後都是一家人了,秦正君想必不會介意我坐在這裡吧。”
而秦若臨卻笑得謙和,同樣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洛公子客氣了,我身爲正君爲親王照顧洛公子理所當然。”
洛荷生聞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秦正君是否是怨怪荷生今日行爲唐突,否則爲何還稱呼荷生爲洛公子呢。”言罷,還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對著錦瑟瞥了一眼,直是眼若秋水,明眸善睞。
秦若臨袖中的手微微一頓,面上卻是笑得愈加和煦:“洛公子誤會了,雖說你已被陛下指婚,但畢竟尚未入府敬茶,我這也是生怕旁人覺得我們親王府的規矩不嚴,洛公子出身世家,想必比我更清楚這一點。”這席話可就差明晃晃地指責洛荷生不顧禮儀體統,在未行大禮之前就肆意和妻主親近了。
兩人之間一下子都靜了下來,洛荷生被秦若臨如此的一說,頓時顯得十分的委屈,眸子裡似氤氳了一層水霧,那一張白皙絕美的小臉,更是佈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那楚楚動人的模樣真是我見尤憐,讓人一見便打從心底生出一生保護他的慾望。
但一個男人做出這副樣子,即使他長得再美錦瑟也並不喜歡,因此此時的她除了覺得頭疼以外沒有其他感覺,而秦若臨更是在心中冷笑,即使再刻意模仿,這洛荷生也是隻得其形不得其神,至少就他所瞭解的林素衣,就從未在錦瑟面前如此故作姿態過。
前世的錦瑟曾無數次的看過兩男爭一女或者描述後宅爭寵的電視劇,可如今這種狗血劇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男主角又是偶像劇裡完全無法比擬的那種千里無一的美少年,按理來說,她應該爲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纔對。 可事實相反,她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但秦若臨畢竟是她名義上的正君,而她對他也終究帶著幾分虧欠,在這樣的心理狀態之下,錦瑟不由地便會更偏向他幾分,她拍了拍秦若臨的手,垂眸淡淡開口道:“好了洛公子,正君所言甚是,你就不必多說了。”她說這話時,語氣中含了一分不容質疑,氣息悠遠而淡雅,這樣的她與之前的溫柔優雅截然不同,卻也別有一番味道。
洛荷生面色微微僵了一瞬便平靜了下來,不得不說如今的他早已不同以往的囂張,擺正了自身的位置上早已經學會了深沉內斂。
就見他依舊不減笑意,倒了一杯水酒親自遞到秦若臨面前,低著頭顯得十分恭敬地道:“正君教訓的是,卻不知道正君是否願意讓荷生在此以酒代茶,喝了這一杯,往後,荷生定會用心服侍親王,恭聽正君垂詢。”這番話把自己的姿態擺的十分之低,便是錦瑟也不好再開口說什麼,但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大女人,其實也很清楚這些個爭寵的伎倆,更明白身爲正君的秦如臨此時必然心理十分的難受,想到素衣同樣也會有這樣的感受,不由的她看向秦若臨的眼神便飽含了幾分歉意和關切。
儘管一直渴望著,但秦若臨過去從來沒有自錦瑟的眼眸裡捕捉到過哪怕一絲一毫的關切,今兒是頭一回,這種關切就像是亮煞夜空的一輪明月,皎潔明亮,不熾熱,卻餘韻冉冉。於是,他不再爲洛荷生的出現而吃味,反而欣喜地飲了酒,心理作用使然,那俊臉上面色忽而就緋紅了幾分。
洛荷生見好就收,又對著錦瑟十分靦腆而羞澀地敬了一杯酒:“也請親王飲了此杯。”
錦瑟接過他遞來的酒,輕輕地轉動了半晌方纔一飲而盡,如此近距離之下,洛荷生只覺得有一股淡淡的獨屬於皇女的威壓縈繞在他的周身,讓他幾乎不敢擡頭看她,只注意到她接過酒杯的那隻手好似白玉般細膩,纖指如蔥,形狀優美漂亮,心頭不由地更是一熱。
而此時的錦瑟卻已經開始走神,這兩天她跟著潘芷,親身接受了不少“教導”,對方的話甚至都還言猶在耳。
“你以爲你的半吊子魅術就是攝魂術了?真正的攝魂術千變萬化,沒錯,你玉錦瑟如今美則美矣,氣質卻太一成不變了,真正的攝魂秘術要求的是千變萬化的氣度,你可以高貴優雅,也可以霸道強勢,更可以清冷桀驁,甚至風情萬種,憂鬱淡漠……而攝魂術真正修煉到後期時,你便也能有了一定的內力,藉助本門的獨門心法也能修煉出一些獨屬於攝魂術的武功讓你能有自保之力,當然這其中付出的艱辛亦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這就要看你自己願意與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