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靖安找一個普通人,難,但要在靖安找玉錦瑟,實在太容易了。
但對於錦瑟來說,這事情也就實在是鬱悶都教人無言以對了。
她想不通,她只來了這城鎮兩天而已,沒幹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兒啊,爲何滿大街都貼滿了她的畫像?——那標準的獨眼龍畫像。
甚至於,人人都像過街老鼠一樣地看著她就窮追猛打,最後連她施展輕功也逃不掉,畢竟她還帶著個絲毫不懂武功的君紊呢。
其實這也怪不得靖安府的百姓們,費太守爲了替老丞相早日找到人,滿街小巷的都貼滿了錦瑟改扮後的畫像,原本,找個人,也算不得大事,偏偏那畫像畫得,一隻眼睛,又是蓬頭垢面的模樣,實在是不像個好人,於是人人都把錦瑟當成欽犯一類的人物,更何況,那獨眼罩也實在顯眼。
這不,佈告才貼出來當日,客棧的掌櫃便去報了官,將錦瑟給賣了。
而當錦瑟被衆人五花大綁地著到公堂上,費太守才意識到,這個誤會鬧得大了。
“這是怎麼說的?你們怎麼可以把小姐這般?”
“太守大人!我們是費了好一番的勁,這才把這江洋大盜給逮了來啊?!?
“是啊,逃得那個快,若非她相好的腿腳慢些,恐怕也捉不住呢?!币慌缘木梢惨煌唤壛藖?,只是看他是個男子,衆人動作舉止都斯文了許多。
錦瑟瞪直了眼,江洋大盜?她?沒搞錯吧。
於是皺眉看著眼前的衆人:“原來靖安府竟是這般沒有王法的地方,隨便路上逮個人便說是江洋大盜?再說你們要抓的既然是我,與他又有何相干?”
君紊雖被也被綁著,卻是擔心地看著錦瑟,自家的王爺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細皮嫩肉的,何曾受過這般的罪?可若不是爲了他,也不會被抓住,畢竟憑著王爺的輕功,要一個人逃跑還是輕而易舉的,只是王爺著實不放心他,這才甘願被衆人擒住……如今王爺甚至還顧忌著要他,想到這裡不由心頭一酸,幾乎快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費太守的副官立即跑了下來親自替錦瑟鬆綁,急得是滿頭大汗:“這可怎麼說的,太守大人只是吩咐你們把人找了來,可沒說她是罪人啊。你們真是冤枉好人哪!”
一衆百姓頓時傻了眼,卻有個別人喃喃道:“我們看有賞金,便以爲是逮強盜的呢,誰料竟是這麼一出。”
那副官哭笑不得,立即吩咐下人將賞金分給了這些百姓,隨即費太守這才走上前來,對著鬆了綁的錦瑟招呼道:“小姐受驚了,這都是費某的不是?!?
錦瑟微瞇著眼看著她,實在不明白這太守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當那太守朝她面前一站,她立即便有了壓迫感。這個身量,難怪……被稱之爲高大威武啊。
錦瑟在女尊國的身材算的是中上,可用修長俊秀來形容,然而這費太守則是女兒中的豪傑了,那身量又足足高出了錦瑟半個頭,簡直堪比女籃運動員,那虎背熊腰,實在是叫錦瑟不“佩服”都不行。
於是忍不住也回禮道:“既然是場誤會,還請太守爲在下解惑,這滿城貼告示的找君某,究竟是……”唱的哪齣戲哪?
費太守微笑著請錦瑟坐下,又吩咐侍從上茶,這才慢條斯理地道:“請問小姐,可是前日在燈會上替文公子作畫應試的那位高人?”
錦瑟淡淡一笑,輕品了口茶:“確是在下,莫非此事違了靖安府的規矩?”
費太守見她舉止斯文優雅,不由更信了她就是那作畫之人,看來大師便是大師,瞧那不修邊幅的模樣和隨性的打扮,還有身邊那長相出衆的男兒家愛慕的眼神,哪裡還會有錯?
於是不由便改了稱呼:“大娘千萬別誤會了,並非如此?!?
錦瑟一口茶立即噴了出來,大?大娘?
不至於吧,她只是扮醜而已,不至於老成這樣吧。
費太守見她神色有異,不由關切地問道:“大娘可是覺得這茶不合口味?”說著便喚人重新上了一杯茶。
錦瑟嗆得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連連擺手:“不,並非是這茶之故。罷了,你還是說說你爲何找我來吧。”
費太守彬彬有禮地道:“大娘爲文公子所作的畫乃是上佳之作,除了讓文公子順利地得了麟章之外,便連文老丞相也是欽服不已。”
“文老丞相?哪個文老丞相?”錦瑟忽然一愣。
“自然是靖安侯府十年前告老還鄉的文老丞相。”
錦瑟忽地臉色一白。
“那那個文公子……”
“正是老丞相掌上明珠,最小的嫡孫?!?
完了完了完了,錦瑟連連叫苦,她怎麼就忘記了自己當年的夫子便是那個不茍言笑的文丞相文太傅呢?每日一把戒尺拿在手裡,莫管你是王爺還是皇女,若是誰詩做的不好便要受罰,那些皇姐妹們哪個沒有受過她的懲罰?只除了她,也因此,得到特別對待最多的也是她玉錦瑟。
想當初,文太傅總是日日揪著她逼著她作詩作畫,害得她還是幼時便滿肚子搜刮肚腸地回憶前世的唐詩宋詞,好在文學系的才女,書香門第出來的玉錦瑟不是省油的燈,每次都惹得這位脾氣耿直的文太傅看到她的詩便雙眼發光,魔障一般地整日裡翻來覆去地念叨著,有此徒弟,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哪。害得錦瑟都不好意思告訴她實話。
但也虧得這位太傅這一生的精心教導,使得錦瑟無論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樣樣都在前世的基礎上更上了數層樓,也因此,成爲大周國第一的才女,她算是功不可沒。
本來,路過了靖安,理當拜見自己的老師。
只不過眼前錦瑟是在逃婚,若是一個不當,被皇姐發現了自己的行跡事小,連累了老師事大啊。
而最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這位不茍言笑在她眼裡一直異常正經的文太傅,居然也在卸甲歸田,她在京城送行的那日牢牢地抓著她玉錦瑟的手嘆道:“唉,可惜老朽膝下的兒子都已出嫁,否則定要讓王爺這般的人才做我的兒媳啊,若能誕下孩兒,定然亦是天縱奇才?!?
搞的錦瑟不由渾身一個冷戰,心中暗念了幾百遍阿彌陀佛。
想到此處,不由對著費太守勉強綻出了一個笑臉:“哪裡敢叨擾老丞相,其實君某亦有要事,今日便要離開靖安了?!?
費太守驚訝道:“爲何這般匆忙?老丞相如此尊貴之人,都願意抒尊降貴親來致謝,大娘又何必推辭?”
錦瑟頭痛地撫額:“太守也看到了,在下這等孤陋容貌,唯恐驚了老丞相,倒不如不見得好?!?
費太守笑了:“原來大娘是爲此顧慮,老丞相是何等樣人,哪裡是那些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大娘又何必推辭?我看今日便在太守府住下,明日與我一同拜訪文府?!?
說著也不管錦瑟願不願,即刻便吩咐了下人領錦瑟前去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