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京都,乃至皇上都有些亂了陣腳的時候,
事件的真相卻並不若所有人所想的那樣。
錦瑟既不是遇到了盜匪,也不是被劫色。
首先,先回到御林軍護送錦王爺進入燕州之時的那一日。
“王爺,這……這實在是不妥…還是快點回去吧…”御林軍侍衛長看著王爺一身奇裝異服的打扮,苦著臉走在她的身後。
“喬大人,你知道這幾日我天天在鸞轎中,實在是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今日天氣又這麼好,出來散散心又有何妨。”
“王爺,您知道卑職原本的職責是護送王爺回京,而非陪著微服私訪。”喬盛的一張臉簡直皺成了苦瓜,畢竟若是被人知道此時自己身邊的蒙面女子就是大周朝堂堂的王爺,她該如何是好。
“嘿,該打該打,說好了出門在外便不以敬稱暴露身份,怎麼你又忘了?”錦瑟揶揄她道,“再說若不是我,你又怎能欣賞到這片良辰美景?如今夏將去秋即至,你看這紅楓綠意,美不勝收……”說到此,她彷彿是聽到了什麼,頓了頓,忽又驚喜道,“君紊,你聽見了嗎,水聲,這裡也許還有瀑布……真是世外桃源,快,我們去看看。”
她說著,向前跑去,還回頭朝著兩人招手:“快來,你們走的也太慢了。”
喬盛仍是嘆了口氣,看著一旁微笑著應錦瑟的話而加快腳步的美少年,亦也不得不跟緊了上去。
畢竟那是王爺,若有個萬一,她可擔待不起啊。
唉,是誰說這位九王爺性格羞怯若男子的?的確,剛開始她也被騙得不輕。
還記得入燕州的第一日,這位連日來一直乖乖的王爺忽然召見她,說是要親自去林間領略一下燕州湖光山色的美景。
在她竭力的阻撓之下,這位王爺便乾脆著強迫著她一同微服陪著。
她拒絕的時候,王爺偏生又對著她露出一臉哀怨的神情。
“喬大人,本王就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大人都不肯幫忙麼?”
天哪,她喬盛雖然這些年爲了立業還尚未來得及娶夫,卻仍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周女兒啊。
錦王爺本就美得雌雄莫變的臉再帶著哀拗的神情在她面前這麼一晃,頓時就讓她一時腦袋發暈,幾乎什麼都答應了,陪著王爺出來瞎胡鬧。
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喬盛頭痛地想著,總之,這輩子打死她也絕對不能承認她居然被一個女人誘惑地失了分寸。
她喬盛的一世英名啊,她還想好好地成家立業,娶夫生女呢。
而此時她們大周的九王爺玉錦瑟可壓根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御林軍侍衛長心裡的掙扎,她怡然自得地漫步在林中,循著溪流水聲而行,漸漸的,眼前的景色開闊起來。
直到一條清澈的溪流呈現在她的眼前,楓橋樹下,楓林橋下,流水無聲。
此時正是晨曦微明,霜舞漫天,雲淡風輕,襯得花朵四散搖曳,在暖陽下映照得格外燦爛。
錦瑟一時興起,輕盈地使輕功躍起,飛身向前,瞬間便越過了君紊與喬盛許多。
見王爺如此隨興,喬盛不由急了,剛想追上,卻被君紊攔住了。
他微微笑著對喬盛道:“喬大人不必心急,王爺難得有此興致,就隨她高興吧。”
喬盛還是第一認真地與這位王爺身邊的內侍說話,畢竟在她心裡,這是王爺的房內人,輕易不得冒犯,省得被人誤會,如今正眼看他,只見眼前的少年面如滿月,脣似覆脂,眉梢上挑,細長的鳳眼,長長的睫毛掩在雙目上方,烏黑的長髮只用一根綠玉簪子別在腦後,大部分的黑髮垂在肩上,散而不亂。好似欲展翅飛走的蝴蝶翅膀一般……
她忽地紅了臉,回道:“我不過是擔心王爺安危,如今王爺身邊無人照應。”
少年笑了笑:“放心吧,王爺她自有分寸,不會走遠。”
君紊說的沒有錯,錦瑟的確沒有走遠,不消片刻,她便停在一處瀑布邊。
正想蹲下身掬一捧清泉洗洗臉,卻忽然聽到一聲尖叫,引得林中鳥兒撲哧高飛了去。
“什麼事……什麼事?”她也被嚇得不輕,無意識地朝後一躍站定,在旁人眼裡看到,這姿勢卻是美妙如蝴,身輕如燕。
定神一看,只見溪中一個少年正對她橫眉怒目,一頭如瀑的褐發,彷彿精緻沁涼的絲綢,像流水一般滑過他的面頰,彎長的眼若雪夜的寒江冷月,美麗清冷,高鼻懸膽,纖薄精美的脣,微有些殘淡的顯得沒有血色。錦瑟端詳了他半日,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似乎是在瀑布下的潭水中洗澡?
洗澡?這電視劇一般惡俗的情節居然也會被她遇到,她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你看什麼看,還不轉過身去?”少年咬牙切齒地道。
錦瑟無奈地背過身:“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誰會料到有人會這麼膽大地在這裡洗澡。
身後傳來踏水而出與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音,以及少年清潤的嗓音:“你以爲我想這樣?要不是因爲方纔無意中被一條蛇驚嚇到,不慎落到了泥潭裡,哪裡會這麼狼狽。”
原來是個有潔癖的傢伙,錦瑟在心裡嘟囔道。琢磨著半晌了他也該穿戴停當了。
正想開口相詢,卻冷不防的感覺到脖頸一陣冰涼。
唉,嘆口氣,不用問也知道,那是把劍。
“公子,你誤會了,我只是無意路過。”
那劍可不留情,順著主人的移動而劃了個半圈,隨著少年來到她的面前。
只見他一身白衣,金環束髻,霎針繡著淡金色腰帶,腳蹬秋葉紋革靴,分明是個貴氣軒雅的絕美少年。
“不必廢話,總之你今天要不留下一雙眼睛,要不留下你的性命。不過本公子向來寬大爲懷,不草堅人命,我看今日你就留下一雙眼睛吧。”
這還叫寬大爲懷?錦瑟簡直想要佩服這個睜眼說瞎話的少年了。
她笑了笑,少年倒是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覺得她的態度有些讓人不滿,不由把劍又貼近了她的脖子幾分,冷然道:“別廢話了,自己主動把面紗揭起來,把眼睛挖了,本公子就饒你一命。”
“公子覺得自己被人看了吃了虧,焉知看到的人就不算吃虧麼?”
少年聽到背後有另一個男子的聲音,不由回頭怒道:“你是什麼人,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錦瑟嘆了口氣,原來君紊和喬盛已經到了,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眼見此時的情形,喬盛自然是大驚失色,倒是君紊顯得鎮定多了。
他走上前去,當著那陌生少年的面前揭開錦瑟臉上的面紗,淡淡道:“看到我家主子的真容,公子莫非還以爲自己有何值得一看的必要麼?”
這話說得可真是尖銳的恰到好處,持劍的少年頓時怔住了,他看到面紗後的是一張玉般白璧無瑕的臉龐,沾霞若粉的頰猶勝樹梢鮮麗的花蕾,清澈黝黑的雙眸宛然晶瑩澄美的寶石,熠熠生輝,凝映著令天地失色的空靈華彩,脣帶潤色,眼前的美人嬌豔似芙蓉淡紅抹,容貌無雙,璦霏霽霽姿多灼。
少年愣住了,好半晌,才紅著臉收起了劍:“原來你也是男子,怎麼不早說?看你穿著女子的衣服,我還以爲……”
君紊攔住錦瑟想要抓狂的解釋,他的嘴角微微漾起一抹淡諷:“公子自身不顧禮儀,非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沐浴,卻遷怒無意中路過的我家主子,若是常人,只怕公子已是不分青紅皁白地冤枉他人了吧。”
那白衣公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他恨恨地瞪著君紊,偏生君紊雖然不會武功,那副淡定的姿態卻是更有氣勢。錦瑟見勢不對,怕對方又一個不悅,直接給了她家的君紊一劍,不由得主動上前,對著白衣公子溫言道:“此事說到底還是我的不慎,還請公子見諒。”
那白衣公子看了她一眼,眸中瞬間再度閃過驚豔,隨即默然地收起了劍,轉身離開。
喬盛這才舒了口氣,她對著錦瑟深深地作了一個揖道:“我說王爺,能不能別再添亂了,在下還想安安生生地回到京都,求您老老實實地回去吧。”
錦瑟也嘆了口氣,朝君紊看了眼,無奈道:“爲何要讓他誤解我是個公子?”
“莫非您真的想讓他殺了您?”
君紊難得地和自家主子爺開起了玩笑。
“若那公子以後知道真相,只怕……”
“反正以後也不會遇到了,既然看了便看了吧,反正您也並沒有吃什麼虧,人海茫茫,他不過是普通百姓,被看到了又能怎樣,他怎還會遇到王爺?”
錦瑟微微挑眉,幾乎懷疑自己剛纔聽錯了話。
總覺得,君紊是在用雲淡風輕的表情說了句無恥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