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和四年,五月初十,天空一碧如洗,旭日高照。
灼熱的陽光照射在土黃色的官道上,照的遠處的地面,泛起一層水似的的光華,如夢似幻。
突然,一道黑線從地平面上升起,好似不可抵擋的洪流,滾滾而來,淹沒了大地。
隨著黑線拉近,一隻只碩大的旗幟展現在天地間,旗幟下,是一隊隊穿著雜亂的甲士,他們有的穿著皮甲,有的穿著竹甲,還有的居然穿著藤甲,不過,披甲的人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蠻族打扮的江夏蠻。
在他們的周圍,無數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眼中散發著野獸般的光芒,噪雜著,跟著旗幟行軍。
在這條洪流中,有一部分人的衣甲打扮,明顯的超出周圍的同伴一籌,他們聚集在一面碩大的青色旗幟下面,那青色旗幟中央,繡著一個碩大的黃字,這,是黃穰的帥旗!
黃穰是一個瘦黑高大的漢子,他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留著三縷長鬚,面色剛毅,目光炯炯有神,騎在一匹烏黑油亮的高頭大馬,一雙粗大的手掌緊緊的抓著繮繩。
“籲……”黃穰勒馬停在一處高丘上,看著丘下滾滾而過的大軍,揮手叫來隨行的一箇中年文士,道:“王先生,你看孤的大軍可雄壯?”
被黃穰稱爲王先生的中年文士,驅馬走到黃穰跟前,抱拳行了一禮,語帶悲愴的說道:“大王的軍隊確實雄壯,只可惜,這支雄壯大軍,就要在皖縣面前碰的頭破血流了!”
黃穰聽到王先生如此說,不禁皺了皺眉頭,不悅的道:“先生若是要再勸阻孤,便不必多言了?!?
“雖然明知道會惹的大王不悅,但職下還是要勸諫大王?!蓖跸壬钗艘豢跉猓溃骸按笸?,皖縣城堅兵多,不可輕取,還望大王三思?。 ?
“先生此言差矣!”王先生話音剛落,一個打扮的好像翩翩公子般的青年,打馬上前,道:“皖縣城堅不錯,可要說兵多,那就是睜眼說瞎話了!”
青年對黃穰抱拳施禮後,道:“日前,大王大敗朝廷官軍,據抓獲的俘虜交代,皖縣此時只有五百餘人的縣兵留守,正是兵力空虛的時候,若是大王趁此良機,攻下皖縣,那不禁可據廬江郡半,而且可以迫使陸康退兵,減輕其他幾個方面的壓力?!?
“更何況,”青年頓了頓,道:“皖縣可是廬江大縣,陸康曾在皖縣設立武庫,儲藏了大量兵甲輜重,這可是大王急需的物資啊!一旦打下皖縣,收穫定然不菲!”
黃穰聽了青年的話,認同的點了點頭,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孤已率大軍抵達皖縣,豈可輕言退卻?王先生無需多言,這皖縣,孤要定了!”
就在黃穰勒馬高丘時,陳應正強拉著劉陽和一大羣皖縣的官吏士民們,一起巡視城防。
他邊走邊介紹城防部署,道:“皖縣城週一十六裡,西南依靠潛山,城牆依山建造,城外是崎嶇不平的山麓,城內是軍營,最是易守難攻,所以我叫錢浩帶領本部五百人,再加兩百民壯把守,只部署了七百人。
東面是一片開闊地,除了護城河和城牆外再無險阻,雖然此處城牆高達四丈(9.24m)是皖縣城牆最高處,城外護城河也是皖縣最寬,寬達十二三米。
但是,這裡仍然是皖縣城防最危險的地方,所以我不光讓最爲悍勇的劉十部把守,還在城牆內趕修了甕城,在甕城內部署了一個預備隊和一千民壯……”
陳應向巡視的衆人詳細的介紹了城防部署,一在表示皖縣固若金湯,讓衆人安心,全力助他守城。
跟著劉陽一起來巡視的皖縣士民們,也表示了對陳應的信任,表示大家都相信,皖縣在陳應的把守下,肯定萬無一失,在這危急存亡之秋,大家肯定會全力支持陳應,讓他安心守城等等。
“哐哐哐……”就在陳應帶著一大幫子官僚們巡視時,城樓上的官兵突然敲起鑼來。
衆人頓時一靜,城牆上巡邏的士卒和民壯們有些慌了,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下亂跑,有些人甚至昏了頭似的衝向陳應他們,見此,陳安迅速帶著親兵將陳應他們給圍了起來和亂兵隔開。
“怎麼回事?”劉陽一下子跳到陳應身後,驚叫道:“兵變了嗎?承之,快跑啊!”
陳應拍了拍劉陽的手,笑著對周圍的衆人道:“沒事沒事,是剛剛上城牆的民壯被鑼鼓驚著了,我去呵斥一番,讓他們靜下來就好了。”
“幹什麼?幹什麼?”陳應一把推開擠到身前的陳安,生氣的大叫道:“都慌什麼慌?本司馬還在這裡了!”
陳應喊了兩聲,居然沒人聽!這一幕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他不禁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親兵隊!”陳應寒著臉叫道。
“有!”跟著陳應巡視的數十名親兵齊聲大喊。
“令親兵隊立刻鎮壓亂兵,城牆上無組織亂跑,不聽號令者,格殺勿論!”
“諾!”
親兵們大聲應諾,在什長等基層軍官的帶領下,迅速結成小陣,刀槍出鞘的向亂兵壓去。
親兵們大步上前,立刻格殺了幾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跑的亂兵,轉眼間,就將城牆上的亂象鎮壓了下去。
此時,負責這段城牆防守的周寒,也聽到了這裡發生騷亂的消息,立刻帶著本部親信前來鎮壓。
周寒上來時,見亂象已經被陳應鎮壓了下去,心中不禁有些詫異,等他看到幾個血淋淋的人頭時,他心中立刻一寒,臉上立刻帶上了一股惶恐的神色,上前請罪道:“職下治軍不嚴,引起了士卒騷亂,驚擾了司馬,還請司馬降罪!”
“罷了,”陳應擺擺手,道:“這不是你的罪過,我剛剛問了一下,剛剛騷亂的都是剛剛徵集的民壯,這跟你沒多大關係?!?
聽到陳應這樣說,周寒心中一緩,他還以爲陳應要藉機發難,削減自己的部曲呢,此刻見陳應沒有責難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激。
當下真誠的抱拳鞠躬道:“司馬明察秋毫,職下不勝感激!”
“好了,”陳應擺手示意周寒起來,道:“剛剛的鑼鼓聲是怎麼回事?”
“回司馬,”周寒直起身,神色凝重的道:“是城樓頂上的瞭望手發現黃穰叛軍的先頭部隊了!”
“唔,這樣啊……”陳應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他轉身對劉陽等人道:“想必諸位也聽到了,黃穰來了,在下現在要先去處理軍務了,就不能陪諸位巡視城防了,還請諸位下城去主管城內事務,皖縣的生死存亡,就在諸位和我的手上了,還望大家共勉!”
“是極是極,我等就不打擾司馬守城了……”城牆上的衆人聽到黃穰已經兵臨城下,立刻有些慌亂,聽到陳應請他們下城,立刻紛紛附和。
“陳安,送諸位下城!”陳應看著皖縣士民們的樣子,不禁有些失望,他還以爲有人要爭著搶著留下守城呢。
他看著衆人在陳安帶領下的親兵的護送下,飛快的下了城牆,搖了搖頭,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帶著周寒,大步向城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