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和四年七月二十日,巳時,陳應在一片爭吵聲中醒來,他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正要強撐著坐起來,便被一具柔軟的身體扶起,耳邊也傳來了一聲輕柔的聲音。
“二公子醒了?”一個輕柔的女聲,輕輕的在陳應耳邊道:“您感覺怎麼樣?可是口渴了?要不要喝點水?”
陳應循著聲音看去,見一個約莫二九年華的俏麗佳人正輕輕的扶起他,溫柔的問著,陳應認識她,知道她是此身母親的大丫鬟香兒。
在陳應慢慢的恢復清醒時,香兒也沒有閒著,她一邊示意一個伺候在房內的小丫鬟出去報信,一邊接過另一個婢女遞過來的白瓷小蠱,試了試水溫,輕輕的送到陳應的嘴邊。
她一邊服侍陳應喝水,一邊輕聲道:“公子您一回來就累倒,可將主母給嚇壞了,她一直陪了您兩天兩夜,直到今天凌晨,才撐不住被老爺勸回去休息了……”
聽著香兒的輕聲絮叨,陳應知道自己在十七日晚上入睡後,便發起了高燒,服侍他的婢女發現後,立刻稟報了莊園管事,找來了附近的郎中救治。
據郎中說,陳應是因爲路途勞頓,身體過於疲憊,這才被風寒入侵,高燒不止,所幸陳應年輕體壯,發現的也十分及時,所以纔沒有大礙,只要服兩劑藥,好好休息兩天便好了……
完了,便給陳應開了兩幅安神養元的方子,讓莊園的人熬藥給陳應灌了下去,衆人忙活了一夜,才讓陳應降下了溫度,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他們沒想到,陳應這一睡就是三天!
要不是陳家請來的名醫做出的診斷,都和那晚上救治了陳應的郎中的診斷沒有什麼大的區別,都說陳應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他家裡的人還真以爲他病重不治了。
不過,這個消息他家裡的人知道,可那些妄圖在陳應身上咬上一口的族人們可不知道!要知道,他們可是對陳應之前派人運回淮浦的那些東西,和陳應所立下的功勞早就垂涎三尺了……
在他們得知陳應重病昏迷之後,被有心人一挑撥,便立刻跑到陳珪府,將陳珪堵在陳應偏院裡爭吵了起來,妄圖從陳應帶來的利益上咬上一口……
就在陳應醒來後沒多久,外面的爭吵聲便飛快的小了下去,轉眼間便消失的一乾二淨,外面的爭吵聲消失後,一個消瘦的身影走進了陳應的房間。
這是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他身材挺拔,大概身高一米八左右,只是身材略有些消瘦,身影看起來有些單薄。
他頭戴布冠,身著一身修剪合體的素白色深衣,腳下踩著一雙千層布鞋,一張不怒自威的臉上,三縷清須隨著走動而隨風飄揚。
來人正是陳應的父親,大漢名士陳珪!
“老爺!”看見陳珪進來,香兒立刻起身垂手肅立在一旁。
“不孝子應,拜見父親大人!”看見陳珪進來,陳應連忙揭開被子,跳下牀跪地拜道:“兒子不肖,讓父親大人擔心了……”
“好了!”陳珪上前一步,扶起陳應,責備道:“你大病剛愈,就不要在折騰了,好好休息便是,何需在意這些虛禮?早點養好身體,也讓我和你母親早點安心!”
“諾!”陳應羞愧的低下頭,道:“是兒子不知自愛,讓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憂心了!”
“嗯,你知道便好!”陳珪捋了捋鬍鬚,點點頭道:“你母親照顧了你兩天兩夜,實在是累了,老夫便沒有讓人去打擾她,且讓她好好休息,等她醒了,再讓她來看你……”
“不敢勞動母親大人,兒子身體已無大礙,等會兒,兒子自該親去拜見母親大人!”陳應站直身體,一臉憂心的道:“敢問母親大人貴安?”
“你母親身體安康,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兩天累到了?!?
陳珪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陳應一番,看了看陳應已經不比他低多少的個頭,有看了看他垂著的左臂,長嘆一聲,拍著陳應的肩膀道:“應兒你也長大了,也有出息了……”
“以前,老夫觀你心無長志,無論是兵書還是經書,你都只是涉獵,從來沒有精讀,跟你哥哥元龍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老夫雖然恨你不爭氣,也想要好好教育你,只是你母親過於溺愛於你,常常偏袒於你,不忍讓你吃苦,經常爲此與老夫爭吵。
老夫一來不願爲此與她生隙,二來也想著有你哥哥元龍出息,繼承家業,應兒你身爲次子,胡鬧便胡鬧去吧,就這樣快快樂樂的過一生也算是幸福。
只是,老夫萬萬沒想到,這次本本打算讓陸康那老小子實現諾言,將他的那個女兒許配給你,也算是爲你結下一門有力姻親,可是沒想到,沒想到應兒你卻……”
陳珪萬分感嘆的搖了搖頭,道:“此次你能夠脫穎而出,是你的幸運,同樣也是我們陳家的幸運!”
“我們陳家自從你叔祖去世後,衰落之像已經顯現!”
陳珪揮手示意陳應坐到牀上,一臉疲憊的道:“因爲你叔祖的去世,我們陳家嫡脈的人大多都要回鄉服喪,這一下,便將我們陳家在朝廷的勢力清掃了大半!
尤其是你陳瑀、陳棕兩位叔父,他們本已經距離二千石不遠,可是經這三年丁憂後,朝中變故早生,他們能不能再上一步已經很難說了……”
“唉……”陳珪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陳家的勢力衰落後,落井下石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想著從我們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所以,我們陳家現在需要有人在朝野中打出名聲,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勢力!而此時,我們陳家老一輩的不是在服喪。便是黨人被禁錮了,所以現在只能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在得到你的消息之前,老夫已經動用關係,將你哥哥元龍舉了孝廉,現在又有應兒你嶄露頭角,這真是合該我陳家興盛,所以,應兒你現在可要擔起責任來,可不要在吊兒郎當的,沒有正形了……”
陳珪滿含希望的看著陳應,道:“等你身體恢復後,老夫邊帶你去拜訪我陳家故交,老夫親自送你去雒陽上任!應兒啊,我們陳家的未來,可就都要靠你和你哥哥兩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