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和四年五月二十二日清晨,廬江郡郡府舒縣南門外,一大幫挑著蔬菜等農作物的百姓和趕著驢車的行人正擁擠在緊閉的城門外,喧譁的等著守軍打開城門。
老農鄒大是舒縣外附廓鄉三裡亭的菜農,他家以種植蔬菜供給縣城爲生,爲了保持蔬菜新鮮能賣個好價錢,他需要早早的進城售賣,可惜自從黃穰大舉進攻皖縣的消息傳來後,官府爲了防備黃穰奸細,將城門開啓的時間推遲了一個時辰——有辰時改爲了巳時。
聽起來這城門開啓只是遲了一個時辰,對百姓沒什麼影響,但是這一個時辰對鄒大的影響就大了,雖然他可以推遲採集蔬菜的時間,保持蔬菜的新鮮,但是城裡那些收購蔬菜的商販卻以時間太久蔬菜不新鮮爲由壓低他的蔬菜的價格!
這致使他每天至少要損失數十錢!已經是他種植蔬菜獲得利潤的一大半了!這如何不讓他對導致城門推遲開啓的黃穰恨之入骨?如鄒大這樣的人在舒縣不止一人。
今天,鄒大如同往日一樣,摸著城門開啓的時間來到了舒縣南門外,停下驢車在等待城門開啓的同時,也和一些熟識的菜農小販交談,他們一邊罵著官府無能,市霸太過貪婪霸道,一邊詛咒這黃穰早日去死!
就在他們聊的熱火朝天之時,身後官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馬蹄聲。
最早聽到馬蹄聲的是鄒大同鄉的一個樵夫鄒小六,他聽到馬蹄聲後,羨慕嫉妒恨的對鄒大道:“大叔,你聽聽,又是哪個士族豪門子弟在外跑馬,他們就不愛惜愛惜那些馬兒,大清早的出城跑馬,真是吃飽了撐的!”
“小六,你小子的腦袋不會是被驢給踢了吧?這城門緊閉,哪個公子哥兒能夠出城?”鄒小六話音剛落,他旁邊的一個鄉人便笑了起來。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裡,馬蹄聲飛快的逼近了,坐在車轅上的鄒大也聽到了這急促的馬蹄聲,不過他畢竟年紀大了,也見多識廣,一聽,就察覺到了不對,這馬蹄聲實在是太快了,一般人跑馬不會這樣快的跑,這樣一來太危險,二來對牲口的損害太大。
會這樣跑馬的,在廬江只有兩種人,一種就是那些不知柴米貴的貴公子,另一種,就是傳遞緊急軍情的驛卒報子了,就像剛剛這個鄉人說的,這城門未開,城內的公子哥兒出不了城,那外面跑馬的自然不是他們,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來人是傳遞緊急軍情的驛卒報子!
這樣想著,鄒大有些遲疑的道:“聽這聲響,這好像是軍中的驛卒快遞啊,這樣的動靜,老漢我前幾天聽到過,也就是這個時候,老漢我出城是碰到的皖縣告急的信使就是這個動靜……”
“咦!”距離鄒大等人不遠,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士子聽到鄒大的話,輕咦了一聲,走了過來,作揖道:“這位老丈,在下吳郡陸尚有禮了。”
鄒大等人見這位年輕士子雖然風塵僕僕,衣著樸素,但是卻是一身士子打扮,朗目疏眉,儀表非凡,且周圍還有數名牽馬持刀的僕役縈護,立刻知道這位年輕的公子是一位貴人,連忙手忙腳亂的回禮,口裡連連道:“不敢不敢,在下舒縣附廓鄉鄒大(鄒小六、鄒狗蛋)拜見公子。”
“老丈不必客氣,”陸尚眉頭一皺,上前扶起鄒大,道:“方纔在下聽老丈說前幾天皖縣曾遣人告急,不知是怎麼回事?”
“這、”鄒大凝眉苦思了一會兒後,回答道:“這件事老漢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郡府佈置在皖縣的別部司馬趙書輕敵冒進,被黃穰打的大敗而回,部下士卒喪失殆盡,就連他自己也死在了亂軍之中,致使皖縣空虛,而黃穰那逆賊則趁機大舉攻打皖縣,所以皖縣遣人來郡府告急!”
“噠噠噠……”就在鄒大和陸尚交談的時候,皖縣前來報捷的信使縱馬馳到了城門外,勒馬衝城頭上大喝道:“我乃皖縣急報信使,有緊急軍情上報太守,城上的兄弟,還請打開城門,放在下進去!”
舒縣城頭上的士卒早就看見了這個信使,等他自報身份後,立刻通報給了城門官,城門官得到消息後不敢怠慢,一邊令人準備打開城門,一邊親自到城樓上審查來人的身份,在驗證了來人身份後,他立刻打開了城門,放這個信使入了城。
“公子,城門開了,我們進城吧!”陸尚身邊的一箇中年僕從看著開了一道縫隙的城門,上前對陸尚道:“我們在路上拖延了這麼久,想必老爺早就等急了,有什麼事,我們入城再打聽。”
陸尚看了看再說不出什麼來的鄒大,又看了一眼緩緩打開的城門,點了點頭,跟鄒大等人告了個別,騎上僕從牽過來的馬匹,夾雜在進城的人羣中進了城,一路直奔郡府。
他們一行人來到郡府門前時,正好看見之前那個皖縣信使的馬匹留在門前,守門的禁子是陸康從老家帶去老人,當然認識陸尚這個陸康十分寵愛的孫子,連忙一邊遣人進府報喜,一邊笑著迎上來,伺候陸尚下馬,引著他向府內走去。
“剛剛可曾有一個皖縣信使前來?”陸尚打斷禁子的奉承,邊走邊問道:“我聽說皖縣告急,情況嚴重嗎?”
“這、這不好說。”禁子猶豫了一下,道:“先前,皖縣別部司馬趙書敗亡,黃穰督師數萬攻打皖縣,府君聞之大驚,本打算親自率領舒縣剩餘的郡兵前去救援,不料這舒縣的兵馬還沒有準備好,皖縣的捷報又到了。”
“嗯?”陸尚有些好奇的轉頭看著彎腰跟在身側的禁子,“捷報?什麼捷報?皖縣城池空虛,被黃穰數萬大軍攻打還有捷報到來?”
“公子有所不知!”禁子連忙賠笑道:“皖縣雖然空虛,但是好歹也是擁有好幾萬百姓的大縣,城高池深,不是那麼好打的,之前別部司馬趙書雖然敗亡,但是還是有一部分兵馬逃回皖縣的,現在的假司馬陳應陳公子就率部收攏敗兵潰卒全師退回了皖縣。
他被皖縣軍民推舉爲皖縣假司馬後,先是守城打退了黃穰的一波攻擊,守住了城池,重振了皖縣兵馬的士氣,又接著遣家將出城挑戰,連斬十幾名賊將,賊軍士氣打落,陳司馬趁機出城攻擊,大敗黃穰,斬俘過萬!”
“哦?陳應?可是下邳陳氏的陳應陳承之?”聽著禁子對陳應的滿口的稱譽,陸尚不動聲色的問道:“他不是應該在舒縣嗎?怎麼跑到皖縣去了?聽你的話好像還領兵上陣了?”
“這、這、這公子你有所不知!”禁子轉頭看了看周圍,低聲道:“陳公子本來是在舒縣沒錯,不過小姐被陳公子他們給纏的煩了便使計讓他們到各縣軍中去了,打算讓他們這些人吃吃苦頭,讓他們知難而退,所以陳公子就跑到皖縣去了……”
“哈哈哈……”陸尚在禁子的陪同下,說說笑笑的走進了郡府二門,走向太守陸康的書房,打算去拜見陸康,他們剛走到書房外不遠,便聽見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