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能夠成爲老者的幕僚,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在被軍士摔的五暈八素之間,驀然聽到黃忠的問話,他下意識的便聽出了黃忠的言外之意,立刻迴應道:“某江夏士人也,幾日前和友人入山踏青,不想卻遭遇盜賊,混亂中,在下和衆人失散,誤闖到此,不是賊子,還請上官容某分辨?!?
“哦?”聽到雲山的回答,黃忠心中一動,揮手讓軍士解開雲山身上的繩索,故作不知的問道:“汝即是江夏士人,那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何憑證?”
“某乃江夏安陸主簿,有官印爲憑!”雲山一振身形,從懷裡掏出一方一寸見方的銅印,高舉過頭,傲然道:“汝等是何處兵馬?爲何進入我安陸地界?可用文書路憑?”
“哦,呈上來看看!”黃忠看到銅印臉色變了幾變,最終一揮手讓軍士接過雲山手上的銅印,呈了上來。
黃忠接過這方銅印一看,立刻心神動搖,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哦,果然是主簿之印。”黃忠壓下心中的驚駭,起身抱拳行禮道:“在下黃忠,乃南陽郡宛縣人氏!
現爲下邳陳氏公子陳應的家將,陪同主公來到南陽郡隨縣時,受隨縣縣令劉公所託,前來捕捉一夥悍匪!”
“啊,原來閣下就是在廬江郡陣斬廬**黃穰的南陽黃忠!”雲山做出一副震驚的樣子,大聲道:“真是久仰大名啊!”
“呵呵,過獎過獎!”黃忠做出一副頗爲自得的神情,微笑道:“想不到江夏郡安陸人都知道我老黃的名聲了,來來來,在下正好備下了一桌酒宴,我們別喝邊談!”
說著,黃忠連連叫軍士們上酒上菜。
帳內的諸軍士見黃忠要和這個自稱安陸縣主簿的人喝酒,臉上都露出了羨慕的神情,連連應諾後,都退出了大帳,只有幾個陳應的家兵把守在大帳周圍。
“職下黃忠拜見從事!”黃忠見帳內的外人都退出去了之後,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雲山面前,一鞠到底,道:“之前人多耳雜,不得不稍作掩飾,卻是委屈從事了!”
原來雲山遞給黃忠的銅印根本不是什麼主簿之印,而是荊州刺史麾下文學從事的官印!
“不敢不敢……”雲山連忙扶起黃忠,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道:“閣下身爲此軍主將,又有何人能夠人閣下如此小心翼翼?”
“唉……”黃忠長嘆一聲道:“在下雖然暫時統領此軍,但是畢竟是外人,受軍中原有軍官掣肘,行事多有不便,卻是委屈從事了!不知從事爲何如此狼狽?居然被隨縣縣兵視爲賊寇?”
“這……唉……”雲山長嘆一聲,搖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閣下還是說說你們爲什麼將我們視爲悍匪吧!”
聽到雲山的話,黃忠眉頭一挑,頓時有些不悅,這哪裡是說來話長,分明就是不相信他們!
不過他雖然心生不悅,卻也知道正事要緊,當下便生生忍下了這口氣,開口將他們到達隨縣後所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賊子無恥!”雲山聽到黃忠講述有人將他們怨陷爲江洋大盜,頓時勃然大怒,不過他心中卻是仍有疑惑——縱使是捉拿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那也只需出動縣兵捕快便可,又何必讓世家部曲插手?
當他聽到繳獲的賊贓裡面居然出現了何國丈的陪葬品後,他終於神色大變。
“好賊子!”雲山咬牙切齒的痛罵道:“居然連當朝國丈的墓寢都敢盜掘,果真是無法無天了!這、這‘這還是大漢臣民嗎?他們是不是要謀反?”
“謀反?什麼謀反?”黃忠剛剛喝了一口水,驀然聽見雲山說謀反,險些一口水直噴出來,連忙問道:“敢問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雲山疑遲了片刻,最後一咬牙,道:“之前朝廷收到密報,言在南陽有人藉著宗教的名義蠱惑鄉民,積蓄兵甲圖謀不軌!
朝廷便派徐璆徐使君爲荊州刺使,詳查南陽之事,徐使君得到朝廷的任命後,並沒有立刻到任,而是先帶著一些部曲親隨來南陽郡微服私訪!”
“等等!”黃忠驚駭的打斷雲山的話,道:“徐使君來南陽郡微服私訪?難道……”
“沒錯,被你們圍在山谷中的人就是徐使君!”雲山直接確認道:“徐使君和猛兵從事、治中從事等現在都在山谷中!”
“這……”見自己的猜想被雲山給確認了,黃忠頓時膛目結舌了,他結結巴巴的道:“徐、徐使君怎麼會成了江洋大盜?他怎麼可能會去盜竊何國丈的墓寢?不對!”
黃忠猛的大聲道:“山谷裡面的人都是邊軍出身……”
“徐使君的父親曾任度遼將軍!”雲山無情的打破了黃忠抓住的唯一破綻道:“所以,徐使君家中的部曲有很多是邊軍出身!”
“既然山谷中的人真的是徐使君,那你們爲什麼不亮明身份?只要你們亮明身份,又有那支官軍敢攻擊你們?”黃忠雖然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但他卻不得不問。
“亮明身份?”雲山冷笑一聲,道:“自見面以來,你們可曾給我們說話的機會?而且自從我們身份暴露以後,在南陽可是步步難行!到處都有人在追殺我們,逼得我們連城都進不了,如何亮明身份?
況且,這一路上,追殺我們的人裡面,官府的人少了嗎?誰知道追殺我們的賊子在南陽官方有多大勢力,萬一我們一頭撞進他們的口袋怎麼辦?而且我們身負重任,豈能輕易暴露我們的身份?”
“那你們現在爲什麼要亮明身份?”黃忠無力的問道:“難道你們現在不怕了嗎?”
“現在?”雲山被黃忠噎了一下,沒好氣的道:“現在我們被你給圍在山谷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加上你又先聯繫我們,我們不得不冒這萬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