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縣是廬江大縣,大約有人口三萬餘人,之前,陳應動員全縣百姓守城時,由於受到豪族的抵制,他只動員了三千餘青壯,充作兵員,這三千名青壯和一般民伕可不一樣,他們是要上城和軍士們一起守城的,待遇也和軍士們沒有多大區別。
所以,這些青壯是不幹那些粗奔活計的。
既然青壯們不幹這些活計,但這些活總得有人幹啊!爲此,陳應特別和劉陽商議後,又召集了一批民伕,這些民伕平時搬運箭矢檑木等守城器具,構建工事,加固城防,戰事緊急時,他們也是要上陣廝殺的,可說,這些民伕,就是軍中地位最爲底下的人了。
但是,就在這些地位最爲低下的民伕中,有一類人的地位卻比中低級軍官的地位都高,就連陳應等高級將領,對他們都得恭恭敬敬的,這些人,就是被陳應以民伕爲名強徵入軍的醫生了。
醫生,在軍中被尊稱爲醫官,他們掌握著全軍傷員的生死,平時救死扶傷,深得士卒們的尊敬,在軍隊這個與死亡打交道的羣體中,醫生這個救死扶傷的羣體,受到的尊敬,可和平常社會中不同,在軍中,他們的地位是無與倫比的。
正因爲醫生們的地位高,又極爲重要,不可或缺,所以在軍營中,你看到一個老資格醫官,指著高級將領的鼻子罵,千萬不要驚訝,就好像現在。
陳應現在就被幾個白了鬍子的老醫生,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的頭都大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也煩透了,他現在後悔的想要拿頭撞牆,自己好端端的跑到這羣老爺子中間來幹什麼?
“諸位!”陳應無奈的擡起雙手虛按了一下,止住醫官們的怨言,大聲道:“諸位且聽我說!”
圍在陳應身邊的醫官們大概也是說累,便慢慢停口,看著陳應,看他會給大夥兒一個怎樣的交代。
“各位醫官都是這一行裡的老資格了。”陳應看著衆人慢慢安靜下來,舒了一口氣,大聲道:“在跌打金創方面都有自己的認識,現在,我將你們認定的病情推翻,這是挑戰你們的權威,你們自然不高興,但是。”
陳應驀然提高聲音,道:“但是,我陳應乃公族子弟,皖縣縣兵假司馬,我當衆說傷病營裡的這些,被你們認爲救不回來的傷卒還有救,是有我的道理的,我自有我的方法,當然。”
他緩了一口氣道:“我的這個方法是怎麼回事,暫且不說,但是這個方法奏不奏效,這是立竿見影,就很快就能知道的,我說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事實,所以,還請諸位稍安勿躁,且靜觀其變。”
“當然,陳某人也不會讓你們白忙活,在你們按照我的方法進行治療時,陳某也不會敝帚自珍,自然會將這些方法公開,允許你們學習。”
陳應話音未落,一個鬚髮皆白,但面色紅潤的老醫生嗤笑道:“你的方法起不起作用,能不能使用還不知道呢,允許我們學習?哼!老夫需要先你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學嗎?你也未免太自大了吧?簡直視我們這些醫生如無物!實在是太放肆了!”
“就是就是,孫老說的是,我們還用向你學習嗎?你也太瞧不起我們了吧?而且,你既然說我們是庸醫,是草菅人命,那還找我們來幹什麼?”那個白髮老頭孫老剛剛說完,他身後就跳出來了一箇中年醫官,大聲嚷嚷道。
衆醫官聽了這兩人的話,也紛紛嚷嚷起來,將陳應給嗆了一個大紅臉。
“諸位!”陳應大喝一聲,壓下衆人的聲音。陳應看著那一個個蔑視自己的醫官,心念轉動之下,打定了一個缺德的主意,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既然如此,那陳某不妨和諸位定一個賭約!”
白髮孫老掂著自己頜下稀疏的白鬍子,淡定的問道:“什麼賭約?汝不妨說來聽聽。”
“這樣,我們以我的方法能否救助傷病營裡的傷卒,讓他們恢復健康,爲賭。”
陳應沒有理會孫老言語中的蔑視,平和的將自己設定的賭約和衆醫官說了一遍,在衆醫官們商量後,衆多醫官中,總共有三十四人,願意參與賭約,他們之間互相商議後,又對陳應提出的賭約做了些許更改修正。
最終,在經過一番扯皮後,陳應和參與賭約的衆醫官達成約定,由中立的醫官宋明執筆,在陳應的述說下,書寫兩份,內容如下。
第一,賭約以陳應的方法能否救治傷病營裡的傷病營爲賭,賭能夠救治的爲甲方陳應,賭不能救治的爲乙方皖縣醫官三十四人。
第二,若陳應的方法不能奏效,那陳應則要給皖縣全體醫官當衆賠禮道歉,並且勒石爲記。
第三,若陳應的方法不能奏效,那陳應除上了敘第二條外,還要給皖縣全體醫官,賠償總數爲一千金,即一千萬錢。
第四,若陳應的方法不能奏效,那陳應除了上敘第二三條外,必須在見到參與此賭約的全體醫官,任意一人時,持弟子禮,不得有違。
第五,若陳應的方法奏效,確實可行的救治了傷病營中半數以上傷卒,那參與此賭約的全體醫官共三十四人,必須無條件的追隨陳應,直到身死,或爲陳應培養出一百名合格醫官(每個參與醫官都必須培養一百名)爲止。
此約由下邳陳應發起,有皖縣醫官孫和、王玉、鄒華……等三十四人蔘與,約文一式兩份,由對賭雙方分別持有。
簽字畫押……
…………
這是一份沒有中人,沒有備註,也沒有抵押的約文。本來,陳應是打算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擔任中人的,但他一提出來,就得到了所有醫官的一制反對,和敵視,他們認爲陳應要找中人,那是瞧不起他們,不相信他們的人品,所以陳應也就沒有再提中人的事情。
經過中人的風波,陳應認識到了漢時的社會風氣!
古代人民本來就好賭,友人之間彼此打賭的事情屢見不鮮,就連皇帝都會和宮女近臣們打賭玩兒,像陳應和衆醫官之間的賭約,大家彼此一言就可以約定,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違約背諾,因爲這樣會遭到全社會的唾棄,就連自己的父母妻兒都會看不起你,會遺臭萬年的。
正因爲這樣的社會風氣,在確定了賭約後,衆醫官們本來是沒打算書寫約文的,但是陳應不習慣這樣的作風啊,他擔心這樣空口白牙立下的賭約會不會起作用,說白了,他害怕這些醫官違約,害怕自己謀劃的軍醫計劃破產。
所以,陳應藉口條約繁多,強擰著找中立醫官宋明書寫了兩份約文,厚著臉皮簽字畫押,將這個賭約給坐實了。
在書寫約文時,陳應本來打算加上幾個附屬條件的,比如不許醫官們從中搗鬼或不用心等,但是衆醫官認爲,這樣寫是對他們人格的侮辱,所以,在衆醫官的圍攻下,他不得不放棄了這些打算,只能相信這些醫官的自覺和人品了。
“噗……”陳應拿起約文,吹了一口氣,笑掃視了一圈衆醫官,道:“即然賭約已經簽訂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說著,陳應將賭約貼身收起,開始正色向衆醫官傳授起現代的衛生防疫,和外傷治療常識,如消毒、縫合傷口、止血去膿、防止發炎等方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