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突然有人說了一句,“那鸚鵡說皇后娘娘,難道是皇后娘娘來了?”
接著便聽見繁素在內殿理的聲音,“不會的。”
那種無奈至心底的聲音,似乎還夾著一些心灰意冷的味道。繁錦突然覺得心酸,揚聲踏入內殿,“爲什麼不會?偏偏我就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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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到來顯然讓玻顏閣的衆人一驚,一時間所有宮女太監盡數跪地,“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她看著尚坐在榻上怔愣的繁素,上前一步制止住她即將行禮的身子,“我來看自個兒姐姐,還有什麼奇怪的嗎?”
她這麼一說,殿內衆人表情各異。繁錦一揮手,將他們都遣了下去。
“錦兒……”繁素看著她,像是要說很多話,但終是隻是說了個名字便噤聲,反倒來了無關緊要的一句,“怎麼沒通報?”
“天天吆喝著這駕到那駕到怪煩的。”繁錦強作微笑的坐下,“嚇了你一跳是嗎?”
“這倒沒有。”她低頭,聲音吶吶的。
兩人坐在一起,再也恢復不了往日那般暢所欲言的情境。相反,彷彿有一塊石頭壓於她們的頸端,只覺得驚人的窒悶。好一會兒,還是繁錦先開的口,“姐,後日冊妃。從後日起,你就是素妃娘娘了。她一驚,卻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散在耳邊的頭髮均勻的落了下來,在陽光地配合下灑出微暗的陰影。她看著她。卻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
“成爲素妃,地位身份固然高了,可是規矩也是嚴格了很多。皇妃和現在的夫人完全是兩個位置,你以前是皇親,現在是皇上的妃子。1 6 自當有個輕重之別。雖然我能護你的自然會護你,但是身份一下子如此高,還是要有個準備纔是……”
“在這宮裡,以後就真地要什麼都當心了。”她微微一笑,聲音輕輕的,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給自己聽,“大家表面上都是姊妹兒,關係和睦的很。但是私下裡的針眼子。卻比實刀真劍還要可怕,姐……”
像是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囑咐詳細,她羅羅嗦嗦的說了很長時間,直到那邊傳來低低的吸氣聲,“繁錦。”
“錦兒,是我對不起你。”繁素擡起頭,看得出是強自忍下淚水,黑眸漫上朦朧霧氣,“我……”
“別說了。”她只覺得再說一句她的心就要被再次撕裂,勉力自己作出笑容。“姐姐,你前半生都在護我。現在也讓我護你一次。”
話音剛落,她一如往昔那般伸手去拭去繁素將要落下地淚珠,胳膊卻突然一痛。被人斷然拂下。回頭一看,景杞正定定看她,明明與繁素隔得很近,他卻眼睛也不看向她一下,只是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怎麼來這裡了?”
聲音很低,但是明顯的有著不滿。繁錦看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又一看繁素就在旁邊木然的看著。不覺有些尷尬,下意識的掙脫他的禁錮,“我沒……我只是來看看我姐……”
“看也看完了,安園夫人既沒餓著也沒渴著,現在你就跟朕回去。”他用力一拉,不等她反應。便將她擁在懷裡半抱半拖的拽到門外。連向繁素招呼的工夫都沒有。就這樣被迫離開。
漸漸與玻顏閣越來越遠,他方纔放鬆對她的禁錮。(電 腦閱?讀1 ?6 ?k她地手因爲他的緊握而泛出觸目驚心的青紫色。景杞將之細細摩挲,眼裡騰涌心疼,“怎麼不說疼?朕沒當心。”
她卻是很柔和的笑,任他撫著她地手掌,“你要是這樣心裡能好受些,這也沒關係。”
他的動作一怔,眼睛裡漾起那麼溫柔心酸的痛楚,“朕只是覺得對不住你,所以朕難受。”
又發現她愣愣的看著前方,像是失去了神志,不由得一怔,“你在想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很久之前我說過的話?”她轉頭,擡頭微笑看他,“那時候你問我繁素怎麼了,我告訴你。前半生是我負了繁素,她用一輩子的幸福換了我的現在。所以,現在我要護她,她在我在,她死我死。”
想想那時候,真的像是衝動地戲言,卻沒料到竟會一語成讖。
明日便是冊妃禮,原本景杞要草草頒詔便完畢,可是繁錦不依,事情已經做出來了,便一定要做的漂亮,一定要讓人無話可說。
雖然,這樣做下來,讓她難受至極。
她在這宮裡畢竟還不是自己一人,隨著從冊妃日的日益臨近,景陌常常來看她。倒是景略,自從那一次和她起了爭執,就再也沒來。她想,大概是他生氣了吧,不管怎麼說,都是爲她好,她反而那麼對他。
無意中和景陌說起這件事,卻沒料到他竟是以一聲輕嗤迴應,“按照他的說法,大家一拍兩散便是解決之道了?”
“如果要免除後患,當時在宮裡的時候他就應該把這一切做好了,在那些流言蜚語四起的時候就掐斷這些源頭!而不是現在纔想起永訣後患。”景陌看著她,“若是咱們在宮外地時候就將事情截至,那麼現在,咱們什麼事兒也沒有。”
“可是不行,等我們回宮了,等我們不得不面對這件事情地時候纔想要去除一切,這樣已經晚了。”景陌憤憤不平,“事情走到這一步,別說你放不下你姐姐,就算是放下了我們能那麼決絕嗎,現在要是痛下手去,無異於殺人滅口,更加堵不住天下流言。”
“所以,還是主動迎擊。這纔是上策。”
繁錦聽了只是一笑,她根本沒有想到那麼多。她想到的,只是護住那個誓言而已。只要她在,她便要護住自己地姐姐。
痛苦至今,只有這個早已立下地誓言。能成爲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動力。
“你和月容怎麼樣了?”繁錦輕笑,“先別光說我,你的事兒呢?”
“能怎麼樣?”景陌勾起脣角,剛纔還意氣風發的眸瞳立時歸於黯然,“我現在和她說話,還不如和你方便。”
“我很奇怪一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繁錦將心裡的疑問說出口,“月容彷彿對王家也有仇恨。這是爲什麼?王懷遠也招惹了他們嗎?”
那時候她尚沒有對王家痛下殺手地決心,月容就在一邊勸她行動,而且說可以與她聯合。這一直便是她的疑惑。一個玉蕃公主,就算是母親是夏唐人氏,能與首輔大臣有什麼糾葛?
“大概是嗒穆爾安排的吧。”景陌看她一眼,看了看四周才輕聲說道,“她一向只聽他哥哥的話,真的像是他哥哥給她下了蠱似的。爲了他哥哥,什麼都可以做。關於與王家的恩怨,從兩個方面考慮。第一,玉蕃雖然已臣服夏唐,但是比較還未完全歸屬。這樣說來,玉蕃和夏唐隨時有可能成爲死敵。而以前的時候,王懷遠是掌握兵權地人,兵部很多將領,都是她的門生。第二,聽說你已經知道了月容與景略的關係,這樣說來,其實她是景略的表妹,而王家與景略背後的陸家……”
他的話只是點出了背景。而她卻已經恍然大悟。
原來竟有這方面的原因。這宮裡果真沒有很單純的事情,糾糾纏纏,全是利益糾葛!
什麼與王家有仇恨,只是想借她的手除掉王家而已。王懷遠雖然與她有仇,但是不得不承認,此人在官場浸染已久。運籌帷幄。護衛社稷卻別有一手。玉蕃與夏唐的每一次戰役,王懷遠都是背後地謀略大家。所有將中能才,也多少他的門生。他爲人險惡,狡猾多疑,這在處事上是最讓人痛恨的一點,到了兵場,反倒成了莫大的勝利資本。
所謂兵不厭詐,沒有人會批判你在疆場上多麼遊移陰險,只要戰爭能勝,不管如何神不守舍,都是受人尊重地贏家。
而這一點,對於勢力較弱的玉蕃來說,陰晴不定的王家便成了最大的隱患。在保障自己勢力的同時,禍起蕭牆,讓夏唐內部先起火,便成爲他們的利器。
與此同時,月容難道也想以此爲手段,爲陸家爭取勢力?要知道王家倒塌,這個朝廷最大的權臣,當之無愧的便是陸長河……
一個小小地復仇,竟牽連出這麼大的風波。
“哎,你想什麼呢?”繁錦正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景陌突然搗了一下她的胳膊,見她茫然轉頭好笑道,“唉,就因爲我說的這點事兒,把你嚇成這樣?”
“不是。”她不好意思的垂頭,彷彿只有在這個男人面前纔會毫無顧忌,“我是想,我與王家有仇是真,但卻真地不想因此而誤國誤家。”
“不至於……”景陌安慰地看看她,“家國若是那麼容易就誤的?夏唐還能支撐至現在?”話說到這裡又突然一笑,“你們倆倒是一對兒,一旦遇到和對方有關地事情,逃不出患得患失。”
“什麼?”
“我那一向冷睿鎮靜的皇兄啊,”景陌仰頭,看似無奈的嘆息,脣角卻有笑意生動彎出,“還記得那日嗎?咱們聊天的那日,你回去的時候,皇兄是不是在玉鸞殿等你?”
“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後來被他訓了一頓。”景陌微微斂起笑容,“他竟然怕我把你弄丟了,在這個密不透風的皇宮,外面的人進難,裡面的人想出去更不容易。你說我一個王爺,能怎麼把你這個皇后拐出去?虧他還一臉義正詞嚴,說我們都有逃跑的前科,不得不防罷了。”
繁錦想起那日情境,不由輕笑,“是嗎?他還怕咱們跑了?”
“是啊。”景陌鄭重其事的點頭,“幸好他一向疼我,好說歹說才撐了過去……不過看他那眼神,吃了我的心思都有。我倒是覺得,他是用那樣可笑的措辭,掩飾他醋意大發的習性罷了。”
“什麼醋意大發不大發的?”她聽到這裡突然臉紅,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個人那日的無奈心酸,眼底彷彿還有一種隱忍的內疚和懼意,忐忑的等待著她的判決,她心裡一暖,笑道,“你這要讓你皇兄聽見,非得剝了你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