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那小太監被玉梨千囑咐萬囑咐纔出了殿,繁錦忍不住再次回身,“這個人是哪兒來的?確實放心?”
玉梨點頭,“對。這人名爲小關子,說起來名頭也算不小,是御書房的小太監,還頗受萬歲爺重用,是個識文斷字兒的。”
“那你如何認識的?”
“娘娘,在這宮裡,您知道下人們的生存法則是什麼麼?自然就是耳清目明。”玉梨輕笑,“奴婢們這些耳清目明不是別的,就是要看準人,看清楚事兒。很早的時候,這小關子因爲小事兒被當初的蕓妃娘娘手底下的人責罵,是奴婢冒死將他救了出來。所以,如今他感恩戴德的爲咱們服務,也是正常。”
“恩。”繁錦若有所思的點頭,慢慢輕笑,“你倒是個會算計的。”
“沒有辦法。”隨著繁錦慢慢走入內殿,玉梨脣角劃出苦澀笑意,“奴婢們這些做下人的,若是沒有幾分看人本領,活不活的到今日都是問題。”
繁錦微微一笑,“這宮中,誰不是如此。”
這樣一句話充滿了太無奈的意味。那雙以往總是粲然的眸子中,不知道何時已經生出塵世暗灰。玉梨暗中嘆息,終是忍不住問道,“娘娘,臣妾能不能問您……”
“你想問我爲什麼要派人到寶親王府?”
“是。”玉梨不好意思的低頭,“奴婢知道奴婢事兒可能管的多了些,可是……”
“沒事。我知道你是好心。”繁錦微微擰眉,“這事兒,我原本就是要告訴你地。1——6——K小說網”
“現在宮中看似風平浪靜,但是我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不久之後會有大事情發生。”繁錦微微嘆氣。“雖然我們不能做他們肚子裡的蟲子,但是該防的事情,總要防備。”
她的話尚未說完,玉梨突然驚呼,“娘娘是說……”
那樣緊張地表情顯然已經預知到了什麼含義,繁錦微微一笑,“對。所有事情中對我們威脅最大的,當屬此事。”
“雖然皇上也知道這件事情。但是若那兩人追究起來,其中淵源怕是怎麼也說不清楚的。”她抿脣一笑,“我當時行這個計策的時候,怎麼也料不到會有今日,所以才留了太多把柄在他們手裡。若是知道會有今天,死也不肯作出這般抉擇。”
“娘娘或許多慮了,奴婢覺得素貴人或許會如此,但是憑著宸王的那份兒心,當時確實是爲了您出了大氣力的,如今未必會那般絕情。”
“我知道你的意思。”繁錦看著她,一雙眸瞳生出粲然光亮,“若是從前,我斷不會認爲他會存了這份心思。但是如今。太多的事情已經讓我知道情分彷彿是最不牢靠地工具。當初我出宮之策,雖是抱的陷害王蕓楚的目的,可並沒想直接覆滅王家。可宸王竟一舉栽贓到整個王家一族之上,誰敢保證,他這裡面沒有半分權欲私心?這天下人可都知道,這王家與陸氏是最誓不兩立的兩門權族!”
“至於素貴人,誰知道她當時的主意是不是藉機滅掉王蕓楚,而我不能回來便取而代之坐穩後位的算計?”繁錦冷冷一哼。1——6——K——小——說——網“玉梨,我學會了,這世間,真假全都各人心裡。不管我如何努力,總喚不回以前人的玲瓏心,所以。不如就此走下去。”
“娘娘……”
“這事兒一旦揭發便是傷筋動骨的大事。我不得不能讓景陌留些後路。”繁錦半瞇起眼睛,“他們這一戰若真是發動。打得必是讓我們再無反身的主意。所以,必須要提前想好路子,才能狠狠回擊。”
一日之後,繁錦料地果真不錯。兩年多前的一幕,真的被他們用作利器來掣肘回擊。
據說,景杞在問宸王景略暗自是否有鮮明進展的時候,陸長河突然得到呈報一貼信箋,上竟是死亡已久地王氏長子——王子華的親筆信。
信上詳細描述了繁錦策劃整個出宮事件,從而陷王家於不義的整個過程,似乎是用鮮血寫成,打開只覺得紅色觸目,看起來竟有幾分烈焰驚心。看到那幾行字,景杞的眉毛緊緊簇起,而宸王景略亦是一副不甘與難以置信,直到景杞的拳頭不由緊緊攥緊,“宸王,你不是說王子華死了嗎?這書信,又從何而來?”
景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兄息怒,臣弟確實是看到這王子華……”
“屁話!”景杞猛地站起身來,“說死的也是你,今日說人家喊冤報案的也是你!到底你該讓朕怎麼相信你的這些話!這上面地帶著的血腥氣息分明是剛寫不久,你倒是給朕一個解釋!”
恨恨說完,那封信箋輕飄飄的落至殿下,衆人見皇上生怒,均大氣不敢喘出一聲。只有陸長河前行一步,“求皇上息怒,據臣瞭解,這王子華是突然行到老臣府前的,臣也是大吃一驚,這才覺得事情重大,不得不來稟報。”
“至於宸王,並不知情。”
“陸大人一向爲官謹慎,按道理小王不該揣測纔是……”未等景杞言語,景陌突然出言,“可是這王子華是死是活,按道理很好分辨纔是,宸王當時爲何沒有看清楚?還是,”他微微一頓,脣角劃出利刃般笑容,“宸王與這王子有些私交,故意隱瞞不報的?”
這一個罪名悄然落定,所有人都向他們兄弟看來,一旦此罪確定,宸王犯的可就是欺君罔上地罪名,這無疑犯了景杞最大地忌諱。只見景杞緊蹙眉頭,劍眉中似乎簇起了凌厲之光,脣卻是緊抿不語。霎那間,整個大殿空氣一下子靜謐起來。沉寂的,似乎只能聽見衆人地呼吸聲詭異交纏。
“皇上若是有怒請降罪老臣,請不要責罵宸王。”陸長河再次跪地,“要怪只能怪那王子華殘忍,當時用了什麼苦肉計詐死,宸王也決不知曉此事。只不過在今日早朝之時,那王子華突然跑到老臣府上大喊冤情,臣也是嚇了一跳,原本也打算將他就地處置,但考慮到此事重大,且有關皇后娘娘的名聲,因此不敢私自處理。”
“寶親王有何看法?”景杞終於嘆氣,“不管如何,此事當屬刑部失職,如此大案都犯下此種失誤,讓朕不得不心灰意冷。王家已是朕刀下之徒,如今突然冒出來個王子華未死,朕想想,心裡便覺得寒慄!”
“皇兄,臣弟認爲,若是追究罪責,此事時日已久,已不好分辨,臣弟想陸大人的意思是,事關皇后娘娘名聲,理應調查清楚,可是這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這王子華原本就該是倒下亡徒,這突然站出來指證,顯然是有失公允。”
“寶親王這是什麼意思?”“臣弟的意思就是,”景陌轉頭看向景杞,“世人皆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同情弱者,相比於皇后娘娘,現在的王子華可謂是落魄至極,再加之根據陸大人的意思,此人又在陸府中喊了半天冤,很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必然已經覺得是皇后娘娘用權勢逼迫王家敗退,於情於理,對於皇后娘娘而言,這都是不公平的。”
“嗯。”景杞點頭,“寶親王分析的有理。”
“那依照寶親王的想法,此事如何纔算當宜?”陸長河搭腔,“審了對皇后娘娘名聲無益,不審更有心虛之嫌,那麼,臣想知道,寶親王的話雖然合情合理,到底有何方法能讓此事合理穩妥的辦了?”
“陸大人何必著急,因爲此事涉及皇后娘娘,涉及到皇家之尊,必要穩妥辦理纔是。”景陌微微一笑,“因此,臣建議,臣與皇兄一併插入到此事的審理中來。這樣不用聽一家之言,最是公允。”
“臣覺得不妥。”陸長河再次插言,“刑部纔是主審案情之處,向來沒有與人協辦的道理。”
“那是因爲以往的事情都沒有針鋒相對向一國之母。”景陌迅速的看了一眼景略,再次回身,“還是刑部覺得仍有自信可以處理此事?數年前竟讓如此犯人逃脫,怕就是陸大人您有自信,羣臣也是無餘力相信您的判斷的。”
“臣……”
“不用說了!”景杞一揮手,陰鬱的臉色終於迸出幾言,“就按照寶親王所言去做,刑部主事,寶親王亦要插入案中,此外,案子若有任何進展,都需要向朕稟報。還有那個王子華,先關到死牢裡,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行極刑!”
玉梨將所有事情告訴繁錦,大讚繁錦的未知先卜能力。繁錦抿脣一笑,“我只不過是做了個賭注,冊立儲君事大,足以讓他們慌了手腳。沐嬪之事未果,他們原本就像是在此事上輸了一役,所以才興起最厲一招。不管怎麼說,那許久之前的王蕓楚一事,纔是我落在他們手裡的最大把柄。”
“那娘娘有信心在這一仗面前翻身嗎?”玉梨有些擔心,“他們的樣子,似乎是來勢洶洶的。”
“硬著頭皮上,防備爲要,真到不行,我亦決身一擊。”繁錦微笑啓脣,“這些事情,愁是沒有用途的。我只覺得他們是要背水一戰,爲的就是不讓我們容燁做成太子,最不濟的,也讓他晚做那麼幾天。”
“可是,我偏不想如他們的願。”
以前是她心軟,是她顧及感情才放任情勢到了如此局面,可是如今,再大的情分也該還完了,那麼,就讓她安繁錦,與他們好好的將這個遊戲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