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藉著宮女斟酒的工夫,景杞低低的聲音傳來,“怎麼樣?朕的皇后,朕送給你的這份兒禮物,還算喜歡吧?”
繁錦一怔,隨即淺然羞意蒙上臉頰,心裡卻在納悶,明明每次行房都已按照司寢局的吩咐吞下玉茶等避孕藥物,那這個孩子,又是怎麼來的?
似是看出她的驚訝,面前的男人只是靜笑不語,眸內色澤卻越來越深。酒宴在前,繁錦也不好意思在此事上多做追究,強自壓抑住內心的點滴歡喜,她擡眸看向前面,沒想到只是一擡頭,便撞入了那雙深邃的眼睛。
他看著她,顯然是未料得到她會突然擡頭,眼睛裡還未撤去的異樣光芒就那樣明顯的溢於瞳眸,漸漸化成最無奈的侷促和慌亂。繁錦低頭,強迫自己不去碰觸他眼睛裡的幽遠,再一次擡眸的時候,他已經側頭與別人談笑風生。
心事就在這樣歡鬧的氣氛中一點一點沉澱下去,繁素帶領其他嬪妃向她行禮,恭賀大皇子生辰,容燁還小,她便與容燁一同回敬。繁素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她只是微笑,並不想再去看這個姐姐的臉,一套禮儀下來,笑的竟然幾近僵硬。
作爲夏唐皇長子,禮官關於容燁的生辰祈文也是長長的一篇。宣讀完畢之後,正在大家因爲要開宴之時,景杞突然讓喜貴兒宣讀旨意,在容燁兩歲生辰時,立爲夏唐太子。
旨意辭藻華麗,理由也是極爲充分。第一。按照祖制,嫡長子爲太子。容燁乃中宮皇后所出,身份尊貴,毋庸置疑。電腦小說站第二,早在祭祖之時。景杞就在天下百姓面前許下此願,之所以沒在容燁出生之日起便確立身份,一是爲對天下負責,考量容燁資質。第二便是爲體察皇后。此時冊立儲君,不僅有利於國體夯固,而且對百姓而言,也是一種撫慰與安定。
旨意宣讀完,因事前並沒有透露出任何音訊。衆人均是一副詫異神色。但是很快,鋪天蓋地的山呼恭賀聲便傳來。繁錦雖然早有心數,但也覺得有些突如其來,擡眸像繁素看去,只見她低著頭,脣抿的緊緊地,右手握著杯子,並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原來,這就是景杞所言的,給容燁的生日禮物。
定身份。確威信,這就是他給他們的禮物。
頒佈完旨意,衆人又多了個理由恭賀行禮。爲繁錦身子考慮,景杞伸手一揮。特意免了這些繁文縟節。一場熱熱鬧鬧的酒宴開始,宮中樂房準備了盛大繁華地歌舞表演,一時間,衆人觥籌交錯,不亦樂乎。
景杞微瞇著眼睛,姿態慵懶的看著樂女的表演,突然示意一旁的繁錦靠近。他溫熱的呼吸猶帶御釀的醇香,近乎挑逗的繚繞在她的耳畔。“朕今日地禮物怎樣?”
繁錦被他有意無意的撩撥弄得不由深吸一口氣,仰頭嬌笑道,“不知道皇上是指的哪個禮物?”
他脣角微勾,綻放出一抹極其魅惑的笑意,眼神突然定格在她的小腹,那瞬間目光的熱辣熾熱竟讓她忍不住顫抖。一路看文學網只能用笑容掩飾。“臣妾記得,剛纔我是謝了恩的。”
景杞又低低的笑了起來。端著酒樽碰觸到脣邊,再次低眸,“繁錦,你也該給朕一個大禮。”
繁錦一愣,脣邊笑意隨即流瀉,“好,容臣妾想想。”
話音剛落,耳邊突然響起景陌聲音。兩人同時擡頭,卻見剛纔還忙於觥籌的寶親王景陌邁前一步,突然跪在地上請示,“皇兄,皇嫂,恕臣弟無禮,臣弟有事兒稟報!”
繁錦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便見景杞濃眉緊蹙,不悅之色淡淡凝出,“寶親王,今天是朕地好日子,有什麼朝事要務,明天朝議再做彙報。”
“可臣弟這事兒拖不得。”景陌執意跪在地上,“事關我朝安危榮辱,事關皇家權威尊崇,臣弟,不得不冒死請命。”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景陌,殿下漸漸歸於靜謐。景杞揮手,厭煩中微微有些不耐,“寶親王,你最好告訴朕一些要緊的事情。”
“是。”景陌低頭行禮,“臣弟絕無妄言。只是能否向皇兄請旨,帶一個人上來?”
顯然被景陌打擾了興致的景杞心不在焉地應聲,“可。”
接到旨意,景陌回身一聲“帶人上來”的低令,衆人只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自人羣中擠出。待到那人徹底現出蹤跡,大家已然驚詫到不能語言,那個坐在藤椅上被推來的落魄男人,竟是玉蕃族鼎鼎有名的王子——嗒穆爾!
他,不是應該死了嗎?
只見他頭髮微亂,雖不是凌亂的模樣,但也不像以往那般翩然俊朗;脣角微勾,盛起的卻不是以往的凌厲銳氣,更像是無奈與悽楚。唯一與以前無異地,就是那紫色的瞳眸,在宮燈的照射下,顯示著灼灼逼人的光輝,依然充滿著草原的霸氣與狠厲。
可是他的雙手雙腳,卻是無力地垂搭在藤椅邊緣,像是失去生命一般頹然無力,再也不見以往地意氣風發。衆人見了他這個樣子均是驚詫不已,直到景杞一聲厲喝之後才緩過神來,“景陌!”他的聲音帶著風雨欲來地霸氣,“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解釋便是,”景陌看了一眼嗒穆爾,“當時臣弟在玉蕃征戰,最後一次是向玉蕃炮擊,城中死傷無數,而玉蕃王族更是所剩無幾。臣弟當時派出去的下屬說,嗒穆爾應該已死,且搜到了其貼身佩帶著的短刀匕首,臣弟便稟報皇兄說此人已歿。可是沒想到,今日臣弟在府中寫折,外面突有人到訪,臣弟一看,竟是嗒穆爾過來。”
“臣弟也是驚詫於嗒穆爾的死裡逃生,也知道自己誤報軍情,實在是罪不容赦。”景陌再次躬身,“但是此事重大,皇兄,臣弟寧被處以極刑,也不敢隱瞞此事。”
一番話說完,衆人仍是心有餘驚。景杞抿脣,面色已恢復平日裡的肅然模樣,他脣角微勾,似笑非笑道,“嗒穆爾,朕與你,倒是很久沒見了。”
藤椅上的男人微微頷首,“俘臣欲向陛下行禮,可無奈身體有殘,不能叩拜,還請皇上體諒。”
“皇兄,這嗒穆爾爲了證明自己的心地已於夏唐別無二樣,已自挑腳筋手筋,已自廢武功,現在雖然活於世上,但已同廢人。”
聽聞景陌解釋,景杞眉毛倏然擰緊,“當真?”
“是,皇上。”嗒穆爾微微一笑,彷彿只有脣角的勾起才能證明這還是個鮮活的男人,“臣今日求寶親王將臣帶到皇宮來,並不是爲兩族仇怨,並不是爲兩國死傷。臣知道,縱使臣如何努力,玉蕃也免不了今日命運。因此,臣今天所來,只是爲了索取家恨冤仇。”
“家仇?”景杞低斥道,“什麼意思?”
“家仇……顧名思義就是家族親屬怨恨,”嗒穆爾揚眉輕笑,突然看向繁素那邊,凌厲的眼神如一柄彎刀深深刺入那裡,“我相信,對於這個概念,在座的有個人,會比我更清楚。”
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繁錦看到,縱然是努力控制自己,可是繁素的臉色,還是倏然黯淡下來。
至於宸王景略與陸長河,也都露出驚詫神色,繁錦輕輕一笑,也作出吃驚樣子,轉而看向景杞,只見他劍眉更加緊蹙,道,“嗒穆爾,你什麼意思?”
“回皇上,”嗒穆爾繼續輕笑道,“臣的意思就是,臣的妹妹因人而背上私通惡名,並被人陷害而故。不知道這在皇上您的眼裡,算不算的上是家仇呢?”
“嗒穆爾,你在吾皇面前也敢狂言妄語?”嗒穆爾話音剛落,陸長河便猛喝道,“你一個敗兵亡族,有何面目在吾皇身前大放厥詞?”
看到景杞的眼睛刀一樣的看過來,陸長河識趣的低下頭去,卻聽寶親王景陌一聲嗤笑,有些漫不經心的理理袖子,揚眉道,“陸大人這麼激動幹什麼?皇兄還沒說話呢,您幹嗎心急?”
“嗒穆爾!”景杞低斥,“朕命你不得含沙射影,好好的事兒就說清楚,別這麼迷迷糊糊的招人生厭!”
“容臣稟來。”嗒穆爾收起玩味笑意,面上迴歸肅凝,“臣敢保證,臣說的每一句話,斷無虛言。”
“皇上還記得我那和親的妹子月容吧?當時在夏唐皇宮,也是榮寵了一陣子,最後卻揹負了私通的惡名,皇上還記得嗎?”
“原因就是,那指證我沒私通的沐嬪,正是這繁素毒婦派來。而讓我妹吃了這玉茶仍有身孕的,仍是這繁素毒婦做的好事!最後在路上派人行殺我妹與寶親王的,更是有人故意謀害!”
一語出現,周圍人皆驚!繁錦猛地站起身子,叱道,“嗒穆爾,不得亂說!”
縱然有一點做戲的成分在裡面,但是不得不說,聽聞嗒穆爾如此直接的指證姐姐,繁錦仍覺得心驚。看到她如此激動樣子,嗒穆爾卻一聲輕笑,“敢問皇后娘娘,別人不知道你姐姐的醫術,您難道能不知道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