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玉梨看她難過,慢慢走過來,“有些事情無法阻擋,便只能說服自己放寬
“哈,”繁錦蒼然一笑,“你知道我想的什麼?那女孩兒是石女,我心知擋不了她的去路。夏唐對待石女忌諱這麼深,我再窮心竭力也是白搭。我心裡難過的,只是我的姐姐。”
親眼看到自己女兒死卻挽救不了她的命運,這樣的痛苦,任誰承受,都是生不如死的吧?
“這幾日見皇上與娘娘關係疏遠,奴婢還在這兒瞎擔心,”見繁錦無所適從的傷感,玉梨忙換了個話題輕道,“今日一見,奴婢的這幾分心思,總算是放下了。”
“怎麼?”繁錦微微蹙眉,看玉梨那笑的詭異的樣子,思來想去,總也沒想到景杞今日做了什麼親暱的舉動。
“娘娘現在還糊塗著呢?”見繁錦迷茫的樣子,玉梨忍不住笑道,“娘娘沒注意,咱們皇上爲什麼將素妃又挪回了太醫院休養?還有那染香,爲什麼在上元殿行刑?”
心情一好,玉梨便忘了那些顧忌。咱們皇上咱們皇上說起來沒完,讓繁錦給斜了一眼。
玉梨偷偷掩嘴,卻不以爲意,“娘娘,皇上這是怕衆人給您非議啊。本來這素妃在哪兒休息都沒關係,可是染香被處死,皇上一來怕您遭到醒時素妃的芥蒂,二來希望您遠離宮中非議的影響。若是素妃還停留在玉鸞殿,醒來第一件事必然會問您要孩子,而您給不出孩子。她就會直接認爲是您禍害的命,而今,素妃在太醫院,要孩子也只能去上元殿去要,可那上元殿。豈是能胡鬧地地方?”
“上元殿從來沒處過人極刑。此事也是第一次了。”玉梨聲音降低下來,發出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息。“皇上怕也是不好過的,孩子與天下之前。總得選個穩妥的出路。用上元殿作爲這染香的最後居所,也算是對她地最大恩賜了。”
聽玉梨說完,繁錦心中微微一澀,說不出什麼感覺涌上心頭。
“石女”染香一事就這樣漸漸過去,景杞與繁錦又處在了一個很尷尬地情境。據玉梨說,素妃知女兒已逝,當場吐血,考慮到其喪子之痛再加之逃獄並不是她所爲,皇上暫將其放於玻顏閣別院居住。
玉梨心事重重,“娘娘,奴婢覺得素妃似乎要有捲土重來之勢。”
“捲土重來?”繁錦看她,輕輕抿脣道,“以你的意思?”
“一不做。二不休。”玉梨擰眉。“皇上再是帝君,也是男人。也是父親,做父親地除掉自己的女兒,又看著母親如此,已經動了惻隱之心,在這樣地情況下,我們中宮,很有可能重蹈以上覆轍……”
玉梨的道理,以她對景杞的瞭解,豈能不知?那是一個太過吃軟不吃硬的男人,若要是和他用心眼兒鬥下去,難免兩兩反目,最終引起他的仇怨。可是若是要以情動之,很有可能會打動他地心,導致局勢緩和下來。許是因爲景杞在朝堂之上太過強勢的緣故,以弱示人這一條計策在他身上,屢試不爽。
若是景陌還能像以前那樣,必定會趕不及來到玉鸞殿讓自己早下手處決後患,繁錦抿脣一笑,剛欲轉身進內室休息,卻聽外殿宮女突然稟報,招之進來,面顏上是禁不住的歡喜之意,竟是一副生疏的面孔,“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是……?”
繁錦微微蹙眉,努力在腦子裡思索,卻仍是沒見過這丫頭。
“奴婢是景圓宮寧嬪處的宮女,叫做金子。”自稱金子的宮女微微一笑,“皇上差奴婢過來稟告娘娘一聲,寧嬪剛剛被測出來有喜。”
“有喜?”繁錦突然揚聲,“哈,好事。”
隨即反手喚玉梨近前,“玉梨,去本宮的匣子裡挑些上等的好東西來賜給寧嬪,此外,本宮還記得咱們這兒還有兩個上好的燕窩,一併拿給這金子去,就告知寧嬪說,是本宮賞地。”看見金子連連叩頭致謝,繁錦又說道,“本宮今日不大舒服,所以明兒再去看她,親自道喜。”
看那金子喜滋滋地走出宮外的身影,繁錦這才轉身,走到東暖閣內猛然癱坐,原以爲經歷了足夠多地事情,她已經不會再有這樣抽痛的感覺。可是聽到他的又一個嬪妃生子,心裡無端的,還是不好受。
平白無故的,就想起了那個早夭的孩子,被他一巴掌扇死的孩子,有著最浪漫的起始,卻有著最酷厲不堪的結局。還有染香,那麼一個好看的女孩子,竟也以這樣不可思議的方式歿了去。
“娘娘,”身後傳來玉梨的聲音,“不是我說,娘娘現在該去看看寧嬪的……”似是看出她心情不好,那聲音透著恭尊的小心翼翼,“寧嬪入宮已久,這才傳出這點好消息。而娘娘您剛失去一個孩子,如果現在不去道喜,讓愛嚼舌頭的人看去了,難免又會說你於心不公,嫉妒心烈。而且這金子笑成這模樣來了,必定就是想讓您跟著去湊熱鬧的。”
“我就是嫉妒心烈又怎麼樣?”良久,繁錦才擠出一聲,“玉梨,我就是不高興,我確實不高興,我的孩子沒了,我姐姐的孩子也沒了。現在又讓我對著我丈夫的另一個孩子,笑靨如花?”
“我做不到!”因爲壓制,她的聲音幾乎出現了些許顫抖,“玉梨,如果做皇后就要忍著自己難受還要看別人臉色強作笑顏的話,這皇后,我真不想做了!”
“可是娘娘,忍一時能換一世美名,您何樂而不爲?”玉梨見她聲音都變了腔,更加輕聲勸慰道,“嬪妃有了孩子,原本就是宮中常事,您要是賭這個氣,也劃算不來啊。”
“我忍了多長時間了,我還沒忍夠?”繁錦猛地一扯被子,突然覺得手心一陣疼痛,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的指甲已經嵌入到了掌心裡,這突如其來的痛感讓她不由一凜,慢慢釀出一聲低悠嘆息,“我不是不去看,今兒個身子不舒服,明天一大早去好不好?不等她明天來給我行禮,我明天親自帶著人,去給她請安行不行?”
說完,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繁錦拿起一旁的木簪子,像是賭氣,啪的一下就扔到了房間的角落。她忽的喘了一口氣,趴在被子矇住頭,原以爲那個習慣了做訓導嬤嬤的玉梨又會再說她要知禮節什麼的話,卻不料埋頭半天,耳旁卻沒有出現預想到的訓示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