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家?”繁錦看他,同樣慢慢坐下,“你把我?guī)У竭@兒來做什麼?”
“你不是想要那個假欽差露出原形嗎?”君陌看她輕笑,“稍等片刻。”
“就這樣等著就好了?”她不解,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中,難免有些心慌,不由的四下環(huán)顧,眸中已升騰不安之色。
“你也可以做點(diǎn)別的。”眼前籠下一團(tuán)陰涼,繁錦擡頭,卻見剛纔那個下人已經(jīng)依言將帳子支了起來。君陌心滿意足的哼了一聲,“老袁,拿點(diǎn)吃的過來。”
“是。”
接下來的情景與繁錦想象中的驚險完全不符。君陌悠然的吃著東西釣魚,閒散的超出她的想象。繁錦完全摸不著頭腦,忍無可忍之下,只能圍著湖泊轉(zhuǎn)圈兒,一圈兒又一圈兒行過,君陌終於擡頭,無奈的看著她,“小姐,你再走下去,我只能釣水。”
“總不能老這樣……”繁錦瞪著他,“不明不白把我拐到這裡算是什麼?”
“什麼叫拐?”君陌依然笑,“等一會兒,或許你再數(shù)5聲,我估摸著再過那些時間,就該有好看的戲了。”
繁錦不解,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註定是也問不出什麼答案,只能恨恨的跺了下腳,狠狠的揪著垂柳的長葉,一下一下,動作狠厲表情猙獰。在宮中呆的長了,向來只有她讓別人吃悶的道理,還沒有人敢對她這樣的。
正咬牙切齒地發(fā)泄著怨氣。身後突然傳來了馬的嘶鳴聲。繁錦倏然回頭,還未看清楚是什麼來路,便聽君陌一聲輕笑傳來,“來來來,坐到這裡。”
她不動。他卻依然執(zhí)著的看著她,笑意翩翩,“既來之則安之,坐著才能看好戲。”
繁錦哼了一聲,慢慢的在他旁邊的空位上坐下。剛剛坐定,身後便有腳步聲和呵斥聲傳來,她回頭看,只見一個人眼睛被蒙了黑布。五花大綁地被四個壯士猶如拽死豬一樣扯下車。其間不乏有嗚嗚嗚的呻吟聲音,可那四個人卻置若罔聞,動作依然粗魯,直到拽到他們旁邊,才猛地一下推倒在地。
“少爺,按照您的吩咐,屬下已經(jīng)做好了。”
“好。”君陌微微側(cè)頭,淡笑縈於齒間,“把他的眼罩打開,嘴裡的布也取了。下去吧。”
打開眼罩繁錦才發(fā)現(xiàn),這個被擄來的人,竟是那個假欽差。
她尚在不可思議之中,那個人已經(jīng)被拿去了口中的布條。大聲吆喝,“你們真是狗膽包天,竟敢動本官,本官可是欽差,皇后娘娘的姐夫!你們真是……”
聽到“皇后”兩個字繁錦便已聽不下去,大喝一句,“你還敢說!”
君陌見繁錦有了火氣,反而又是一笑。輕描淡寫道,“你先讓他說個過癮,那麼大火氣幹什麼,來來來,”他微微扯過她地袖子讓她轉(zhuǎn)身,另一隻手又放了幾種甜點(diǎn)。“吃些東西。讓他說去,全當(dāng)聽故事了。”
繁錦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知道這是他的計策。反正人已經(jīng)捉來了,諒他也不敢怎麼著,遂恨恨的瞪了那個騙子一眼,轉(zhuǎn)過身子瞪向湖面。
身後久久無聲,那騙子卻不再言語。過了很久,君陌放下手中的魚竿,“怎麼不說了?”
聲音很淡,甚至也帶著笑意。可是卻平白無故的卻讓人覺得冷,彷彿那脣角勾起的,是最入骨的寒意。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動我……”那騙子看他反身,再次扭動身子辯解,只是說話聲音不再像以前那般有底氣,“小心我剝了你們的皮!誅你們的九族!”
“我們是誰?”君陌冷笑,“我們誰都不是,是人。你還要誅我們地九族,好大的本事!”
“皇后是誰?皇后之姐是誰?皇后的姐夫又是誰?”君陌三個問題猶如連珠炮一樣連連拋出,瞳子如同簇起了烈焰,燃放了極炫的亮色。1K小說網(wǎng)繁錦第一次見他如此正色,又聽他三句話都有自己,不由得看他一怔。
“那你就說說,皇后叫什麼?姐姐地名字是什麼?姐夫的名字是什麼?”君陌沒有看見繁錦的異樣,依然微瞇眼睛看著那個臉色灰白的騙子,“本少爺今兒就給你個面子,只要你說對皇后姐夫姓氏,便就饒了你!”
那人做賊心虛,緊緊的低下頭再也不敢言語。
“連個丫頭都會知道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胡編一個就能到處行騙,欽差,欽差的帽子是你能戴的嗎?”君陌聲調(diào)漸高,突然回身看繁錦,“你告訴她皇后娘娘地名字及姐夫名字,省的他覺得不明不白的冤枉。”
繁錦愣了一下,“萬一他知道了再去行騙怎麼辦?”
“那也得有那個機(jī)會。”君陌眉毛一擰,瞳子裡的犀利迅速凍結(jié),聚成一抹極其冷酷的厲色,“說便是。”
“皇后娘娘……名字是安繁錦,姐姐是繁素。至於姐夫,安園公餘成,因病已歿。”她頓了一頓才說出這些話,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而且是在這樣地情況下,總覺得怪異。
君陌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比了一個手勢,接著便有人迎上前來,朝那個騙子嘴裡灌下了什麼東西,只見那騙子左擺右擺,彷彿是在拼死掙扎。最後那幾個人散開,繁錦看見騙子地下巴上猶殘存乳白的汁液,不由得一驚,“你給他吃了什麼?”
“放心,不讓他死。”君陌冷冷一笑,不屑地看他一眼,“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但本少爺不想害人性命,所以只是灌了他啞藥。”
“啞藥?”
“嗯。”君陌點(diǎn)頭。再次看了那騙子一眼,反手輕笑,“毀了他吃飯的玩藝,看他如何!”
那個淡藍(lán)色的背影在她地視線中漸漸離開,繁錦緊緊盯著他的步子。心裡五味雜陳,這個人,明明是隻見了幾面卻莫名的熟悉。看他這樣子,似乎是頗有家業(yè),但又表現(xiàn)的玩世不恭。那雙眼睛雖然時常顯示出戲謔與譏嘲,但是她卻隱隱發(fā)覺,他身上必定會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這樣地人,還是早離開爲(wèi)妙。反正已經(jīng)將壞人除淨(jìng)。她犯不著再去冒險攪他這一池渾水。好不容易出宮一趟,總不能稀裡糊塗的陷入不白糾紛。
想到這裡,繁錦轉(zhuǎn)頭,見旁邊站了個僕役似的人,便道,“事情處理完畢,煩請告訴你們少爺一聲,金帛告辭。”
還未等那個僕役回答,她自那個馬車上拿下包裹,扭身便走。
剛走了幾步。便覺得耳邊“咻”的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自頭頂飛過。繁錦下意識的擡頭,天空萬里無雲(yún),連只飛鳥都沒有。她輕笑一聲。暗嗤自己警惕性太強(qiáng)導(dǎo)致耳朵出現(xiàn)幻聽,再次向前。
地下均是堆積的落葉,踩在上面柔軟平和,猶如踏於宮中的地毯。出宮已久,這樣的小細(xì)節(jié)不由得讓她想起了舊時地回憶。因此一直是在用心垂首走路,用這樣虔誠的姿勢來留住與他在一起的美好。其實(shí)在沒出宮前,一直以爲(wèi)那個皇宮是自己的地獄。她孤身一人苦苦奮鬥,無人替她分擔(dān)所有苦痛憂楚。可是到了今日才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竟是她已經(jīng)習(xí)慣稱爲(wèi)“家”的唯一去處。
她現(xiàn)在是叛逆的呃“離家出走”?腦海裡突然盤踞出這個想法,繁錦輕嗤一聲,又不免打趣起自己愚傻,依然一心一樣的悶頭前行。突然間,額頭竟感知到清晰的痛楚。擡頭一看。那個君陌竟然滿面笑意的看著她。
她猶如愣了一樣,不由得退後幾步。像是大白天見到了鬼,眼睛瞪得又圓又大,良久才捂住額頭悶出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剛纔明明見他進(jìn)了院子,一路上又沒見到同行者,那怎麼會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前面?而且如此輕揚(yáng)地表情,脣角微扯,像是在等著看她的呆愣,眸瞳中透著一股得意和滿足。
他看著她,倚在樹上的身子動也不動,只是笑容更加深了些,表情也愈發(fā)理所當(dāng)然,“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
看她簇起眉頭彷彿又要發(fā)怒,他搖頭,將身子直起,“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你管不著。”繁錦覺得這個人行事詭異,幹什麼事情都神神秘秘的,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臉上掛著地都是欠揍的笑臉,讓她不由的厭惡,於是話出口便沒有好氣。
“我不放心。”他看她又邁前一步,身子一側(cè),順勢擋在她前面。
“笑話,”繁錦看他,微揚(yáng)眉角,“你和我無親無故,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
說完斜睨他一眼,狠狠的撥開他繼續(xù)走。
“相遇便已經(jīng)相識。”被她狠狠推了一手,他卻毫無怒意,再次橫在她的前面,“沒遇到你我可放任你前行,既然認(rèn)識了,就沒理由不擔(dān)心。”
“喲,你還是個俠士吶!”繁錦冷嗤,“可我不是弱女子,用不著你行俠仗義。”
“那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君陌長嘆,作出委屈的哀婉狀,“我原本還以爲(wèi)經(jīng)過假欽差一事咱們能相處很好的,沒想到還會反目成敵。”
她不理他地哀嘆,繼續(xù)快走。
“或許你以爲(wèi)我是登徒子,流氓,或是居心不良的人,所以才時刻想走。”他在她身後嘆息,聲音卻越來越大,“可我再傻,也不至於佔(zhàn)逃選秀女的便宜。若是被逮著了,那可是難逃死罪。”
她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君陌又是微勾脣角,看那樣子,這幾句話是說到了她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