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情不錯,再加之繁錦伺候的到位,半月左右,景杞的傷便好的差不多。在此期間,景杞將尚洲雲(yún)洲等地的地方官大換血,嚴厲考覈官員制度,絕不容許之前那種荒謬事情重現(xiàn)。
已經(jīng)出宮一月多,事情皆已處理的差不多,景杞遂決定後日便起身回宮。繁錦在外面呆了一年多,身份註定她只有回去一條路子,而看景陌那傢伙,似乎是很不滿意,整日鬱鬱寡歡。
今日是要去康仁堂的大殿接見尚洲百姓代表的日子,繁錦在這兒呆了一年多,早已名聲在外,尚洲百姓原本就感恩於她與景陌無私救人的大恩大德,今日得知他們竟是皇后王爺,而景杞又在衆(zhòng)人面前上演了那麼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自然會得百姓擁戴。
這一出以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爲幌子的“追妻”好戲,總算有了些正面效果。
繁錦與景杞並肩坐在康仁堂正堂的座椅上,看著下面子民微微崇羨卻飽含愛戴的目光,心裡一片感慨。景杞事先吩咐新上地方官備下酒宴,爲體現(xiàn)愛民如子的心理,與百姓同宴共慶。一席宴完畢,誇耀生讚歎聲與酒醇香結合,兩人皆微醺而歸。
整個席上,唯有景陌不說話,似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煩惱,就是面對官員應承,也只是微微站起身敷衍幾句,絲毫不綻笑顏。見他如此,繁錦不由得問景杞,“景陌是怎麼了?”
“他能怎麼?”景杞接過她給遞上的醒酒湯。“過慣了逍遙日子,不願意回去罷了。”
“哦。”繁錦點頭,自窗外看到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軟,“那要不。手?機小說站1 6 k別讓他回去了。或者說,只回去一會兒,再放他出來。”
“你當這是兒戲啊。”景杞想也不想便看她一眼,叱道,“他是朕地弟弟,是一介王爺,是景家子孫,怎麼能一輩子都在外面閒散過日?”
“他也沒閒散多少。那個假欽差和什麼案子,都是他做的。”繁錦試著爲景陌求情,“你在高堂之上,只知天下太平。而你這個弟弟,恰恰喜歡行在這髒的很的地方,爲你免除禍患,也是另一種爲國盡忠的方式啊。”
“繁錦,你是不知道他……”景杞看她一個勁兒地爲景陌求情,嘆氣道,“陌弟不回宮。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繁錦茫然,“你不是說因爲嫌宮中拘謹嗎?”
“那僅是表面理由!”他嘆道,“陌弟不回宮,怕還是因爲宸王景略。”
“你別看宸王景略現(xiàn)在如此。雲(yún)淡風輕,溫文如玉的,可是我們小的時候,陌弟常常挨他的欺負。陌弟的母妃你知道是誰嗎?”
繁錦搖頭。
“一名宮女而已,叫做名穗,而且還是景略母妃陸妃身旁最親的侍女,沒想到有一日就被酒後的父皇在御花園那兒的春闌閣臨幸。當時名穗心知對不住主子,不敢說出口。想能瞞幾時就幾時。卻不料竟因此一次竟龍?zhí)グ到Y。在陸妃逼問她是誰地孩子的時候,她嚇得只是搖頭死也不說,然後父皇突然過來,說是他的孩子。當時陸妃娘娘已經(jīng)有了孕事,氣的差點厥過去,孩子都差些不保。”
“父皇也奇怪。原本對陸妃的寵愛大家都看在眼裡。可是這次卻偏像是和她生堵似的,雖將名穗賜了名分。但仍居陸妃寢宮。自那以後,這一對再好不過的主僕生嫌,陸妃成日鬱鬱寡歡,對名穗看不過去,但因她懷了龍子,又被父皇明著訓斥不得動名穗一下,也不敢太過分。這樣的情境很尷尬,連朕的母后都看不下去了,想另立宮殿給名穗。但被父皇拒絕。”
“再後來,景略出生。才過了不到兩日,景陌便出生,名穗早產。父皇不顧產子見血大不吉的言論,命令將名穗接至上元殿出生,可憐地太醫(yī)在父皇保不住胎兒提頭來見的旨意下,拼死保得景陌安全,但是,名穗不幸逝去。原以爲景陌會交付給宮中的皇子所專門養(yǎng)育,可是沒料到,父皇以兩子差不多年紀爲由,吩咐陸妃娘娘撫養(yǎng)景陌。”
“當時母后無奈,幾次要求接回景陌撫養(yǎng)。父皇斷是不肯,後來景陌生了一次大病,不僅說胡話,而且像是極受驚嚇一般,只知道看人卻不說話。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七歲,借了此事,他才得以進入玉鸞殿與朕一塊
“我們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麼,只知道後來在玉鸞殿的照顧下,他地身子日益轉好,朕也曾經(jīng)問過他爲什麼會如此,但是隻要提及陸妃,他便像是受到驚嚇一樣,直至陸妃離世。然後與景略也是如此,他們雖然年齡相差不多,但是關係很僵。”
“所以,景陌與其說是不想在宮裡呆,不如說是逃。”景杞苦笑道,“朕估計,景略小時候定是做了什麼讓他咬牙切齒的舉動,否則,不會記恨到今日。”
“那你說讓宸王與他道歉?宸王肯道歉嗎?”繁錦沒想到那個明朗少年背後還有如此故事,不由驚詫,“宸王不像是給人穿小鞋的人。”
“所謂計較,是因爲必有所究。”景杞將她的手握緊,“那是因爲我親眼看到,景陌有一次抱著她母親的牌位哭,卻被景略奪下扔到了湖裡。”
“啊?”
“想不到吧。”景杞看著她驀然瞪大的眼睛,輕笑道,“你眼中的宸王,是不是溫潤的,善良地,憂傷的,無害的?”
她愣愣的看著他,其實雖不像他說的那般誇張,但也不像這般蠻橫。
“那時候很小,可能一時意氣。不懂事。”景杞將她的驚詫收入眸中,“不過陸家一家人都對景陌有著敵意,覺得景陌是賤人之子,是他們原本地侍女恩將仇報地產物,宸王或許還好一些。至於那個陸長河,怕是更甚……”
“他還曾一度猜忌景陌害死了陸妃……”景杞笑道,“你想想,景陌那時候纔不足十二歲,怎麼害?”
“怪不得他不願意回宮。”繁錦悶道,“他從不和我說他家的事情,以前我問他,他就告訴我他有一個個哥哥。名叫君臨。取得是君臨天下之意,所說地就是你。”
“他從來不說他的父母和景略。”她悠悠嘆氣,復又想到,“那逼著他回去,不很危險?又要逼著他面對那些殘忍地舊怨……”
“沒辦法,實勢早就。”景杞一邁腿,舒服的躺在了牀上。將只著裡衣的繁錦攬至懷裡,“朕雖信得過宸王,但總信不過陸長河。把景陌扯回去,也好均衡一下勢力。讓那些覺得王懷遠死了便不可一世的人,有所顧忌和遷就。”
天下大事講的便是均衡,若是失衡,便會產生最不合理性的對抗和衝擊。作爲一國之君。景杞更是深諳此中之道,這一年多,他刻意不動聲色,將陸長河的權利慢慢移轉,所以現(xiàn)在看似他是最大朝臣,卻並沒有獲得多少實際效益。而陸長河這廝,雖不如王懷遠那傢伙圓滑,但卻心機深沉。以前景杞與王懷遠的關係還可指望與王蕓楚地關係牢固維繫。現(xiàn)在那個陸長河。又是以商人出身,因此不得不忌憚。
所以,找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來暗暗相助自己,便成了首要大任。而皇家子弟景陌,這位久未回朝卻在外興起很多威望的王爺,無疑是最好人選。
因實在不放心朝務。景杞?jīng)Q定提前一日回宮。途徑各地知府官員備好最快馬匹,以備最快到達京城。
經(jīng)過幾日的顛簸。繁錦已有些精神不濟,看看身旁的景杞,應該也不算舒服,微閉雙目看似是在休憩,一語不發(fā)。她嘆了一口氣,也要睡去,突然覺得肩膀一緊,還沒反應過來,便靠到了他的胸膛裡。
想到這幾日他的傷口已近痊癒,繁錦心裡一暖。舒舒坦坦的靠在他身上瞇上眼睛。那種屬於宮廷的龍涎氣息如同散著可供安神養(yǎng)眠的奇藥,許是太累地緣故,一覺醒來竟覺的難以預料的舒服。擡眸看時,已經(jīng)到了不知道是什麼名稱的小鎮(zhèn)。
“爺,一會兒再行吧,好歹休息一陣子,以這個速度看,再有兩三日便可到京城了。”
景杞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看繁錦,臉色雖恢復了些許緋紅,但仍是佈滿了疲憊之色,“好,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客棧,景杞繁錦景陌一行人先走到了各自房間,不管其他人如何,繁錦一見到牀就猛地躺下,長吁一聲,“啊,累死我啦。”
“就這麼累?”景杞好笑的坐在牀邊,“爲什麼覺得累?”
“還不是你……”她不滿的話脫口而出,說了一半便深覺羞澀,拖出被子將自己蒙緊,不去理會他略帶笑意的目光。
自從景杞向他說過龍嗣事情以後,他身體稍稍好了些,便開始開展了爲那方面努力的運動。原以爲是要回宮纔會踐行,沒想到還未啓程便實踐起來,根本不顧及在外的諸多不便,而且很多時候,這個人體力無限,做起某些事情,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地倔強氣質。
所以她纔會在路上犯困,晚上休息不好,白天自然精力不濟。可那個人卻依然神采飛揚,狀似無辜的還問她怎麼了。
“別把自己悶壞了。”他去抓她的被子,卻被她死死的摳住。景杞無奈的笑,“別悶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走,一塊兒去吃飯去。”其實這幾日雖是欲行夫妻之事,可看繁錦精神不佳,也就是愛撫一通以後忍了下去。真正那次,距離現(xiàn)在也有了差不多有了二十日之久。
他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難道是因爲那次力度太大,將她累著了?
“你一個人下去吃吧,我沒胃口。”繁錦露出眼睛,慢慢用身子蹭他出去。
“沒胃口?”景杞小心握起她地手,“身子不舒服嗎?”